元帥府宴會廳的吊燈亮得能閃瞎人眼，金燦燦的光砸在大理石地上，反射出晃動的影子，活像無數(shù)把刀子在地上跳舞。空氣里混著高檔香水味、雪茄煙味兒，還有股子膩人的蛋糕甜香，熏得蘇曉胃里直翻騰——這地兒富麗堂皇得讓人喘不過氣，每個角落都寫著“窮逼勿近”。她死死攥著小寶的手，指甲掐進(jìn)自己掌心，五年單親媽練就的厚臉皮，在這兒竟有點(diǎn)繃不住。 “媽媽，燈好刺眼呀……”小寶縮在她腿后，奶音帶著怯，小身子微微發(fā)抖。顧霆走在前頭，軍靴咔咔響，背脊挺得筆直，可右腿邁步時明顯帶了僵——自打進(jìn)門，這殘肢就跟通了電似的，一陣陣麻癢往骨頭縫里鉆，攪得他心煩意亂。
“喲，這不是咱們霆小子撿回來的破爛貨嗎？”尖笑聲從主桌炸開，顧家姑母捏著高腳杯晃悠，紅酒液晃得跟血似的，“壽宴也敢蹭？村婦就該蹲門口啃饅頭！”她眼皮耷拉著，嘴角撇得能掛油瓶。周圍幾個貴婦跟著嗤笑，刀叉碰碟子的聲音叮當(dāng)響，像在敲喪鐘。
蘇曉“嗤”一聲笑出來，彎腰把小寶往懷里摟緊些：“姑母大人，您這口紅涂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嘖，便宜貨吧？跟我地?cái)偵衔鍓K錢一支的差不多！”她嗓門亮堂，故意壓過背景的輕音樂，“小寶，去，給太爺爺磕個頭——咱窮歸窮，禮數(shù)不能少！”說著就把孩子往主位推。小寶踉蹌兩步，小短腿啪嗒踩在地毯上，奶聲奶氣喊：“太爺爺生日快樂……”
姑母突然“哎呀”一聲，手腕一抖——整杯紅酒嘩啦潑在蘇曉裙子上！暗紅色的液體迅速洇開，黏糊糊地貼著她大腿往下淌?！百v手賤腳的！還不跪著擦干凈？”姑母尖聲罵，高跟鞋尖故意碾過蘇曉的腳背，“軍區(qū)可不是垃圾站，什么臟東西都往里塞！”
全場靜了一瞬?？照{(diào)呼呼吹冷風(fēng)，混著紅酒的酸餿味兒，嗆得人喉嚨發(fā)緊。顧霆額角青筋暴起，指節(jié)捏得咔咔響——這女人……明明瘦得像根柴，偏生扛出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架勢！他殘腿的灼痛猛地竄上來，像有螞蟻在啃咬，催得他想掄拳頭。
蘇曉卻咧嘴笑了，虎牙亮閃閃的。她慢悠悠直起身，指甲“啪”地彈開裙擺上的酒滴：“姑母，您這潑酒的功夫跟村口罵街的王婆有一拼——可惜啊……”她突然彎腰，一把撈起小寶，直接摁在主位老元帥旁邊的空椅子上，“兒砸！給太爺爺唱個生日歌！就唱媽媽教的那首！”
小寶懵懵地點(diǎn)頭，小嘴一張，奶聲奶氣哼起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童聲軟糯糯的，調(diào)子跑得沒邊，卻像道暖流似的蕩開。水晶燈晃動的光影投在老元帥癱瘓多年的臉上——那眼皮突然顫了顫！枯瘦的手指猛地抽搐一下，敲在輪椅扶手上，“嗒”一聲輕響。
死寂。刀叉聲停了，音樂斷了，連呼吸聲都噎住了。所有人都瞪圓了眼，活見鬼似的盯著老元帥——五年沒動過的人，竟被個野孩子唱醒了？！
“不、不可能！”姑母尖叫著蹦起來，酒杯“哐當(dāng)”摔碎在地，“這野種基因突變率超標(biāo)！DNA復(fù)核報(bào)告在這兒！”她唰地抖開一張紙，差點(diǎn)戳到蘇曉臉上，“99.99%匹配？放屁！軍方實(shí)驗(yàn)室重測了——突變率超常，根本不是顧家的種！”
紙張嘩啦啦響，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像蜈蚣似的爬滿。幾個保鏢模樣的壯漢圍上來，金屬餐刀寒光一閃，直接抵住蘇曉咽喉：“賤人！偽造軍籍還敢騙壽宴？”刀尖冰涼的觸感激得蘇曉一哆嗦，但她硬是梗著脖子笑：“哎喲喂，顧家查DNA跟翻煎餅似的——煎糊了就重來一張？”
顧霆渾身僵住。報(bào)告上的數(shù)字扎得他眼睛疼——突變率超標(biāo)？五年戰(zhàn)場廝殺都沒讓他手抖過，此刻卻被這紙片攪得五臟六腑錯了位。殘腿的痛楚轟然爆發(fā)，像有燒紅的鐵絲往骨髓里捅！他猛地上前一步，軍靴踩碎地上的玻璃渣：“姑母，證據(jù)來源？”
“來源？軍紀(jì)委直屬實(shí)驗(yàn)室！”姑母得意揚(yáng)下巴，“霆小子，你還護(hù)著這野種？顧家的臉……”話沒說完，小寶突然“哇”地哭出聲，小身子從椅子上滾下來，一把抱住顧霆的軍靴：“爸爸！痛痛！腳腳痛！”奶音帶著哭腔，熱乎乎的眼淚全蹭在他褲腿上。
顧霆倒抽一口冷氣——那殘腿像被雷劈了似的劇痛起來！針扎似的刺痛混著酥麻竄遍全身，激得他“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砸在大理石上發(fā)出悶響，冷汗唰地浸透軍裝后背。 “將軍！”醫(yī)療組的人慌慌張張沖進(jìn)來，儀器嘀嘀亂響，“快檢測生命體征！”
姑母還在尖叫：“演！繼續(xù)演！這野種……”她話音戛然而止——醫(yī)療組長猛地抬頭，聲音抖得變調(diào)：“將軍精子活性……回升至10%！這、這不符合醫(yī)學(xué)常理！”檢測屏上數(shù)字跳動著，從0跳到10，紅得扎眼。全場嘩然！記者們的閃光燈瘋了一樣閃，晃得人眼暈。
突然，天花板“嘎吱”一聲怪響！水晶吊燈瘋狂搖晃， plaster 碎片撲簌簌往下掉?！八耍√旎ò逡?！”有人嘶吼著。轟隆隆的巨響炸開，整個屋頂像被巨手撕扯似的崩塌下來！碎石、灰塵、斷裂的鋼筋劈頭蓋臉砸落，人群尖叫著四散逃竄。
顧霆在混亂中猛地?fù)湎蛱K曉和小寶，整個身子罩住他們。殘腿疼得鉆心，但小寶軟乎乎的小手死死抓著他衣領(lǐng)：“爸爸不怕……”那觸碰像道暖流，竟壓下了翻涌的恐慌。蘇曉在他懷里罵罵咧咧：“操！壽宴改拆遷現(xiàn)場了？顧家真會玩！”塵埃嗆得人直咳，閃光燈還在亂閃，像場荒誕劇的高潮。顧霆喘著粗氣，感受著懷里母子倆的體溫和腿上的劇痛——五年死寂的命運(yùn)，他媽的真被砸出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