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黑漆漆的夜色下,林家老大林洪跟林父,各自拿著一根魚叉。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朝雨夜中而去。
“爹,我們這次去抓魚,還能像昨晚一樣,不碰見衙門的人嗎?”
大雨下的小路,盡是流水。
和小溪一般。
一步一步向前,都頗具阻力。
走在前方的林洪,帶著明顯的憂慮。
落后一個身位的林父,抹了把臉上的冷雨,有些虛弱的咳嗽兩聲:“老二不是給了我們一顆種子嗎?”
“放心吧,老二不會無的放矢的,沒有把握的事,他從來不做?!?/p>
“種子?!绷趾檫o衣兜,抓住那一顆小種子,心中的底氣足了不少。
去河道的過程,一路摸黑。
也幸虧兩父子在這片地生活了幾十年,靠著黑暗中模糊的光影,也最終是來到了大漲水的河邊。
這里十分開闊。
前方原本是大片的農(nóng)田,這會都被河水淹沒。
中間河道的區(qū)域,水浪奔騰不息。
兩側(cè)的農(nóng)田,水流平緩,其中盡是成群游魚!
來到此地后。
林洪第一時間走到一個視野極佳,沒有遮擋物的高土坡上。
三兩下,便把身上的那一顆種子埋入土壤中。
“啪嗒啪嗒啪嗒……”
大雨不停,時而炸響在天地間的雷聲,帶來一片電光。
引得兩父子下意識伏低身體。
土坡上,剛剛埋入種子的土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頂起!
接著。
其中一株嫩芽不斷拔高。
最終,只是短短幾十息左右,就在這打在人身上都一陣生疼的大雨中,生長而出一株平平無奇的‘雜草’!
“老二說,我們在種下這顆草之后,只要看見這顆草在高頻抖動,就說明有人來了,到時候不管有沒有抓到魚,都要第一時間跑!”
林父目光從監(jiān)控草上面收回:“好了,抓緊時間吧!”
……
林家。
林天河躺在床榻上,眼前第二個監(jiān)控畫面也緩緩呈現(xiàn)出來。
這是紫水河,其中一段河道邊的景色。
漆黑的雨夜,在監(jiān)控草的視角中,與白天無異。
可以看清方圓幾百米!
相比于原主記憶中那寧靜清澈的紫水河,監(jiān)控畫面下的紫水河,就像是一條狂怒的蛟龍!
原本的河道,污濁的流水轟隆隆的奔涌。
那連接兩地的石橋,也只剩橋頭,其余都被沖垮!
監(jiān)控畫面下,只有河邊這些被水浸沒的田地,水流平緩。
埋頭抓魚的大哥和父親,也就在邊上。
這兩人在抓魚期間,時不時的看向監(jiān)控草。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轉(zhuǎn)動監(jiān)控草的視角,林天河做好哨兵工作。
一柱香的時間。
林父和老大林洪,兩人就分別拎著一條十來斤的大魚,以及若干巴掌大的小魚,來到岸邊。
看了眼一旁的土坡。
發(fā)現(xiàn)其中的監(jiān)控草沒有多余的動作,兩人緊張的表情稍微一松。
“走吧,再抓多了我們也帶不走。”
“以后有這顆草提醒,我們還能來!”
林父深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老大林洪也是點著腦袋。
在兩人離開沒一會。
河道邊的小路上,就來了兩個一身布衣,手握棍棒的男人。
“都這個點了,還要來這邊巡夜,真是把我們這些個白役當(dāng)牛當(dāng)馬的用了。”
“油水也一點沒有?!?/p>
兩個巡邏的白役中,其中臉上一顆大瘊子的年輕人,抱怨不斷。
同行的老白役,卻是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
笑呵呵道:“你這還是年輕了不是?這個差事,比起很多其他差事的油水可不少的。”
“紫水河夜巡還有油水?”臉上一顆大瘊子的年輕人,來了興趣。
老白役看了看河道,接著擼起褲腳,朝著水田當(dāng)中走去。
不一會,一條兩三斤的魚,就被拋到了岸上!
“還愣著做甚?下來一起抓?。 ?/p>
“這些魚,這年月,拿去賣,可值不少錢!”
“我每次來一趟,一晚上至少賺七八兩銀子!”
年輕白役有點猶豫:“這不好吧?紫水河可是縣老爺?shù)摹?/p>
“有什么不好的?”老白役站在波動不休的水中,有些生氣看向岸上的家伙:“我們白役又沒有俸祿,幫捕快干活就靠一些油水活著?!?/p>
“在這紫水河抓魚,已經(jīng)是兄弟們心照不宣的撈油水法子了,上頭的捕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
林家。
屋內(nèi)。
林天河通過監(jiān)控草,看見紫水河河邊的一幕,暗道父親和老大離開的及時。
倘若再耽擱一會,就要碰見這兩人巡邏至此了。
不過,這大乾國的官,還真是個肥差。
兩個只是給捕快打下手的白役,就能這樣撈油水。
這所謂的饑荒,看來真是只針對沒錢沒權(quán)的底層。
難怪原主對考取功名的執(zhí)念如此之大,甚至于不惜以身飼鬼。
這樣想著。
林天河接著注意到眼前系統(tǒng)面板之上。
第一個監(jiān)控。
也就是林家屋外的那一株監(jiān)控草的視角之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是那位山石鎮(zhèn)的熟人,苗崢。
這家伙一如既往的謹(jǐn)慎。
在林父和林洪兩人回來之前,就提前過來了。
想來是為了了解林家今晚有沒有出去抓魚,而去了的話,又抓了多少。
“小武?!绷痔旌訉χ块g當(dāng)中昏昏欲睡的小武喚了一聲。
“二哥?”
“爹和大哥現(xiàn)在正往回走,你沿著屋后的那條小路,去找到他們,跟他們說……”
……
不多時,小武出門。
而苗崢也是偽裝好,在監(jiān)控清晰的記錄之下,左腳踩右腳,如彩蝶一樣輕盈的落到了林家屋頂!
看著監(jiān)控當(dāng)中這如同老狼一樣謹(jǐn)慎,同時還會輕功的家伙,林天河心頭暗暗咋舌。
如果自己沒有掛的話,以林家的情況來看,被這樣一個威脅吸干血,幾乎是必然!
靜謐無聲的情況沒有持續(xù)多久,屋外的大雨中,浮現(xiàn)一片迅速的腳步聲。
不一會。
房屋門開,老三小武帶著老大林洪和林父,一同進(jìn)了屋子。
“這魚真不是天天有啊,今天晚上比起昨天,在河里呆的時間更長,反而就只抓到了十幾斤的小魚?!?/p>
林洪憤恨不平道。
而他傳出的這句話,自然落入了屋頂?shù)拿鐛樁小?/p>
黑暗中的老農(nóng)皺著眉,神情中充斥不喜。
“一幫廢物!把你們今晚抓到的魚都丟出來!”
苗崢那偽裝過后的聲音傳來。
老大林洪通過小武的報信,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不過還是裝出一副驚怒交加的樣子
“怎么難不成,你們真想要衙役上門?”苗崢陰惻惻的威脅。
“哼!”林洪將稻草綁好的小魚丟出。
不一會。
苗崢的身影掠出,探手抓住這些小魚,轉(zhuǎn)身之際,人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人走了。”林天河看了眼窗外道。
“快快快!煮魚煮魚!”
“兩條大魚,可鮮的了!”
林父走出門外,不一會拖來兩條大魚。
先前小武出門,跟老大林洪以及林父碰面通報的消息,其中赫然包含讓家人把主要魚獲藏起來。
在林天河的計劃中,不需要浪費更多的食物。
……
“一大家子人,都是廢物!”
在雨幕中往回趕路的途中,苗崢忍不住怒罵出聲。
紫水河那樣好的資源,兩個男人一晚上才抓來十幾斤的魚。
還都是這樣的小魚。
這讓男人的期望落了空,自然沒有好脾氣。
提著這些魚,在大雨下,古道上,趕路的過程中。
苗崢沒有察覺到。
其中一條魚,肚子上忽的破開一個小孔!
小孔之下,一點綠芽微微探頭……
拎著魚,回到家中。
苗崢把魚隨手放在屋內(nèi)的飯桌上,轉(zhuǎn)身去換干衣。
一堆小魚中,一根綠芽好似小蛇一樣,又爬著延伸而出。
左右擺動,小綠芽好似長了眼睛一樣觀察著四周。
片刻后,確定某個方向。
這一顆半發(fā)芽狀態(tài)的種子,啪嗒一聲,從餐桌上滾落下來。
進(jìn)入苗崢家堂前的一片雜物堆當(dāng)中。
農(nóng)家房屋的地面沒有地板。
只是一片夯實的黑泥。
絲絲根系如鋼針一樣扎進(jìn)泥土中,第三株監(jiān)控草正式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