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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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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趙晴立刻起身:“好的周律。” 快步離開了調(diào)解室。

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長桌上狼藉的咖啡漬像一幅難看的抽象畫。陳硯慢慢收回了按著證據(jù)的手,那條繡著“W”的方巾依舊被他無意識地攥在手心,沒有去擦任何污漬。

陳硯的目光重新鎖定了周晚,他剛才被咖啡濺到的左手隨意地搭在桌上,灼紅的手背在沉默中異常醒目。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種壓抑的痛楚,不再像辯論,而像是最后的逼問:

“現(xiàn)在,沒有助理,沒有‘技術(shù)性討論’。告訴我,周晚。”

他的指尖重重地點在桌上那張流產(chǎn)手術(shù)單上,那濕漉漉的紙張一角已經(jīng)被咖啡再次洇染開:

“2021年10月15日。那個手術(sh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一個字都不告訴我?! 那幾個月,你情緒低落,我以為是因為我太忙,我以為你只是事業(yè)壓力太大,我以為…我們只是在經(jīng)歷所有中年夫妻都會有的小倦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竟然失去了一個孩子?!而你獨自…承擔(dān)了這一切?為什么?!”

每一個“我以為”都像一把鈍刀,狠狠剮在周晚的心臟上。她避開陳硯幾乎燃著火焰的目光,盯著桌面那個巨大的、蔓延的咖啡污漬,眼神失焦,仿佛那污漬里正上演著她不愿回憶的噩夢。沉默了足有十幾秒,空氣沉重得幾乎能壓碎骨頭。

終于,她開口,聲音又低又啞,像被砂紙磨過:

“為什么告訴你?”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目光猛地抬起,對上陳硯的眼睛,里面充滿了積壓已久的怨恨和一種冰冷的絕望,“告訴你有什么用呢?陳硯?你能放下你關(guān)乎律所存亡的倫敦大單飛回來,在我床邊說一句‘別怕有我’嗎?你能保證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后,不會因為怕我影響你工作而勸我‘再等等’嗎?!”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里的顫抖:

“我爸!我父親!他當(dāng)年是怎么對懷孕的媽媽說的?!‘我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升職期,先別要孩子了,麻煩!’然后呢?!他升職了,他成功了!緊接著呢?!他就被單位那個比我媽年輕十歲的小秘書拖走了!他說那個小秘書才‘理解他,不給他添麻煩’!”

周晚的手指死死摳著桌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我看著她天天以淚洗面,看著她整夜整夜睡不著,看著她為了肚子里的我忍下所有的屈辱!我看著這一切長大的!我太懂了!太懂你們陳家的男人了!事業(yè)!前途!都是你們放在第一位的神!什么老婆孩子家庭,都是麻煩!都是拖累!是你們通往成功之路上的絆腳石!”

“所以當(dāng)我看到…當(dāng)我看到你那個漂亮能干、背景深厚、和你一起處理倫敦項目的美女合伙人發(fā)給你那條信息——‘陳律,今晚老地方等你,有急事面談。 ’ 就在10月14號!手術(shù)的頭一天晚上!”周晚的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混雜著絕望的恨意,“我看到那句‘老地方’!我就像被人一下子推進(jìn)了冰窖! 就在我以為自己終于有了一個家,以為我們會有孩子的時候!歷史又重演了!我怎么能讓我的孩子經(jīng)歷我經(jīng)歷過的一切?!我怎么還能相信你?!陳硯!你告訴我!如果連你也是那樣的人,我為什么要告訴你?我為什么要用這個‘麻煩’絆住你‘談大事’的腳?!”

控訴像傾瀉的冰雹,砸得陳硯頭腦轟鳴,臉色煞白!

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那場手術(shù)的起點,竟然是一句“老地方”!竟然是源于她深入骨髓的對男人的不信任!而這個猜疑的源頭,竟是她父親當(dāng)年的背叛!還有那條來自美女合伙人的…該死的短信!

“那條信息…那條信息…” 陳硯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仿佛每個字都從喉嚨里撕扯出來,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梳理記憶,“…我當(dāng)時手機(jī)好像…是有點問題…對!那段時間我們那個項目涉及到非常敏感的商業(yè)機(jī)密,我懷疑我的日常通訊被對家公司的某些人監(jiān)控了! 這個項目對律所太重要了,涉及幾十億美金的資產(chǎn)和無數(shù)人的飯碗!我不能冒險在電話或郵件里說太細(xì)!所以我才和她約定,如果有突發(fā)事件需要面談,用‘老地方’作為安全暗號!”

陳硯急切的解釋著,翻出手機(jī),指尖因為激動和回憶而發(fā)抖:“‘老地方’是我們律所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負(fù)二層?xùn)|區(qū)B007號車位! 是她固定的停車位!那天晚上我們就是在那兒,坐在她車?yán)?,用她的備用保密通訊設(shè)備處理了德國律所突然發(fā)過來的一個緊急法律漏洞澄清!那個漏洞不立刻彌補(bǔ),第二天整個交割就可能面臨監(jiān)管審查,功虧一簣!這些我后面可以調(diào)取監(jiān)控錄像,調(diào)取設(shè)備通訊記錄證明給你看!我可以讓那個合伙人現(xiàn)在立刻跟我視頻對質(zhì)!”

真相的沖擊太大了!周晚踉蹌了一步,雙手撐住了桌沿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巨大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更深的絕望像潮水般淹沒她。不是因為誤會了那條信息本身,而是因為—— 她最深的恐懼成真了嗎?陳硯確實為了他眼中“更重要的事”,徹底地、毫不猶豫地選擇把她屏蔽在他的危機(jī)處理范圍之外!他甚至覺得事后解釋清楚、有證據(jù)證明清白就夠了!他甚至沒有哪怕一秒鐘想過,在那個時間點,收到那樣一條語焉不詳?shù)?、充滿曖昧暗示的信息,對于懷著孕又有著那樣成長經(jīng)歷的妻子,會是何等致命的打擊!

她的“陳硯”,終究還是那個把“事業(yè)”和“責(zé)任”放在第一位,“家”和“愛人”隨時可以為之讓步的“男人”!那條短信是不是真的曖昧根本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選擇——在那個她最需要信任和溝通的時刻,他選擇了對她徹底的封閉和隱瞞!

周晚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血腥味,才強(qiáng)迫自己沒有當(dāng)場失態(tài)崩潰。她不能在這里倒下去。她還有最后的、唯一的支撐——帶走板栗。


更新時間:2025-08-22 18: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