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江嶼看向傅斯年，眉頭微蹙。
“因為，她是我的秘書。”傅斯年靠在床頭，慢條斯理地說，“下個月，我有一個很重要的項目要啟動，她必須，隨時待命。”
“傅總，”江嶼的語氣，也冷了下來，“這個獎項，對溫言來說，意義非凡。這關系到她的職業(yè)生涯。你不能，這么自私地，剝奪她的機會?！?/p>
“自私？”傅斯年冷笑一聲，“江先生，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溫言，是我的員工。她的所有時間，都屬于我。我想讓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p>
“她不是你的所有物！”
“她就是。”
兩個男人，在病房里，針鋒相對。
氣氛，劍拔弩張。
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別吵了?！蔽议_口。
他們同時，看向我。
我看著江嶼，抱歉地，對他笑笑。
“江嶼，謝謝你。但是，傅總說的對。我是他的秘書，我應該，以他的工作為重?！?/p>
“所以，巴黎，我就不去了?！?/p>
江嶼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失望。
“溫言，你……”
“江先生，”傅斯年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弧度，“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江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最后，他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傅斯年，”我看著他，“你滿意了？”
“不滿意?！彼麚u搖頭，“我很不滿意?！?/p>
“你為什么，要對他笑？”
“你為什么，要叫他‘江嶼’？”
“你為什么，在聽到，不能去巴黎的時候，眼神里，會有失落？”
他的質問，像連珠炮一樣，向我砸來。
他的偏執(zhí)，又犯了。
“傅斯年，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真的，快被他逼瘋了，“那是我的夢想！我努力了那么久，就是為了……”
“夢想？”他冷笑，“你的夢想，就是，離開我，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
“我沒有！”
“你就有！”他突然，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他忘了，他還打著點滴。
針頭，被他粗暴的動作，扯了出來。
血，瞬間，就從他手背上，涌了出來。
“傅斯年！”
我驚呼一聲，趕緊，按住呼叫鈴。
護士，很快就跑了進來。
重新，給他扎上針。
他的手背上，一片青紫。
我看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等護士走了，我走過去，想幫他，把被子蓋好。
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把我，拉到他面前。
他看著我，眼睛，紅得嚇人。
“溫言，”他啞著嗓子說，“別走，好不好？”
“求你，別離開我?！?/p>
他的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脆弱和哀求。
像一個，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我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里的，紅血絲。
看著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看著他，因為生病，而消瘦下去的，臉頰。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被我，刻意遺忘的，事。
那是在，我認識傅斯年，不久的時候。
有一次，公司聚餐，他喝多了。
我送他回家。
在車上，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
睡夢中，他一直在，喃喃自語。
他說：“媽媽，別走……別不要我……”
他說：“好黑……我好怕……”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
原來，這個，在外人面前，無所不能的，男人。
他的心里，住著一個，受傷的，沒有安全感的，小男孩。
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為，受不了他父親的，嚴苛和冷漠，離家出走了。
再也沒有回來。
他是在，一個，沒有愛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
所以，他不懂，該怎么去愛一個人。
他只會用，最笨拙，最極端的方式。
把那個人，牢牢地，抓在手里。
因為，他怕。
怕再一次，被拋棄。
想到這里，我的心，突然，就軟了。
那些，被他，傷害的，委屈和憤怒。
好像，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他。
“我不走?！蔽遗闹谋?，像在，安撫一個孩子。
“我不走。”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然后，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里。
他的手臂，緊緊地，環(huán)著我的腰。
好像，要把我，揉進他的骨血里。
我感覺到，有溫熱的，濕潤的液體，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知道，那是，他的眼淚。
原來，魔鬼，也是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