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的葬禮,辦得很低調。
除了親屬,只請了幾個,生前的好友。
我以傅斯年秘書的身份,參加了。
葬禮上,傅斯年,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面無表情地,接待著來賓。
仿佛,逝去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比誰都難過。
葬禮結束后,他把自己,關在了書房里。
整整三天,沒有出門。
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
我每天,把飯菜,放在他門口。
第二天,又原封不動地,收回來。
我開始,擔心他。
我怕他,會把自己,逼瘋。
第四天早上,我端著早餐,又來到了書房門口。
門,還是緊閉著。
我敲了敲門。
“傅總,吃點東西吧。”
里面,沒有回應。
我又敲了敲。
“傅總?”
還是,一片死寂。
我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我顧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撞開了門。
書房里,一片狼藉。
文件,書,散落一地。
一個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碎成了幾片。
而傅斯年,就倒在,書桌旁邊。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
嘴唇,干裂起皮。
人事不省。
“傅斯年!”
我沖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微弱。
我趕緊,打了急救電話。
……
醫(yī)院里。
醫(yī)生說,他是因為,過度悲傷,加上幾天沒有進食,導致了,急性胃出血和休克。
再晚來一會兒,后果,不堪設想。
他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
睡著的時候,眉頭,還是緊緊地,皺著。
像一個,迷路了的孩子。
我守在他床邊,看著他。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觀察他。
他的睫毛,很長。
鼻梁,很高。
嘴唇,很薄。
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
他,是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愛的方式,太極端,太霸道。
像一張網,讓人,無處可逃。
也像一團火,會把靠近他的人,燒得,體無完膚。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睜開眼,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
“你醒了?”我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醫(yī)生說,你現在,只能喝點水?!?/p>
他沒有接,只是,看著我。
眼神,很復雜。
“是你,救了我?”
“是救護車,救了你。”
他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謝謝。”
我愣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嘴里,聽到“謝謝”這兩個字。
“不用?!?/p>
病房里,又恢復了安靜。
“溫言,”他突然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嗯?”
“自己的親人去世了,我連一滴眼 D.都沒有流。像個,冷血動物?!?/p>
“不,”我搖搖頭,“我知道,你很難過?!?/p>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看著他,“你愛的方式,就是這樣?!?/p>
“不會說,只會做?!?/p>
“會把所有在乎的東西,都藏在心里。然后,用一層,堅硬的,帶刺的殼,把自己,包裹起來?!?/p>
“不讓任何人,靠近?!?/p>
“也不讓任何人,看到,你的脆弱?!?/p>
他看著我,眼神,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你……”
他好像,想說什么。
但是,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沈嘉琳,提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起了關切的笑容。
“斯年,你醒了?我給你燉了湯?!?/p>
她走到床邊,很自然地,把我的位置,擠開了。
“溫秘書,也在啊?真是辛苦你了。這里,就交給我吧?!?/p>
她的語氣,像是在,宣示主權。
傅斯年,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地,看著。
我點點頭。
“好。那傅總,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
我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p>
傅斯年,叫住了我。
我回頭。
“把湯,倒了?!彼麑ι蚣瘟照f。
沈嘉琳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斯年,你說什么?”
“我說,倒了。”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我不想喝?!?/p>
然后,他看向我。
“去,給我買碗,城南那家的小餛飩?!?/p>
城南,那家小餛飩。
是我們以前,最喜歡去的地方。
那家店,很小,很破。
但是,味道,很好。
我愣住了。
沈嘉琳的臉,瞬間,變得,很難看。
“斯年,你……”
“出去?!备邓鼓?,打斷了她。
沈嘉琳,咬著嘴唇,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滿了,嫉妒和怨恨。
最后,她還是,提著她的湯,摔門而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還愣著干什么?”傅斯年看著我,“等著我,餓死嗎?”
他的語氣,又恢復了,以前那種,霸道的樣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
這一次,我卻,不覺得,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