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啊——?。。 ?/p>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猛地刺破了議事廳死寂的帷幕!那聲音從外面庭院的方向傳來,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無法理解的痛苦,瞬間攫住了廳內(nèi)所有人的心神!
“怎么回事?!”孫探長猛地直起身,厲聲喝問。
“聲音…是從賬房那邊傳來的!”一個離門口近的仆人失聲尖叫,臉上血色盡褪。
陳立軒和陳雪也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驚駭。陳雪更是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看向我這邊。
電光火石之間,我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思維,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和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慘叫聲吸引的剎那,我閃電般地將手伸進那剛剛撬開的暗格縫隙,一把攥住了那本帶著血手印的冊子!指尖傳來封皮冰冷、粘膩的觸感,還有紙張?zhí)赜械母蓾?。來不及感受更多,我猛地將它抽出,看也不看,直接塞進了自己寬大的外套內(nèi)袋深處!
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鬼魅。同時,左手用刻刀在那彈起的暗格木塊邊緣極快地一撥。
“咔噠。”
又是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那塊雕刻著浪花的木塊嚴絲合縫地重新蓋了回去,仿佛從未被打開過。只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濃郁的血腥氣,證明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做完這一切,我迅速站起身,臉上適時地浮現(xiàn)出和其他人一樣的驚愕和凝重,心臟卻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那本冊子緊貼著我的胸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冰冷又灼熱。
“快!過去看看!”孫探長臉色鐵青,第一個沖出議事廳。陳立軒、陳雪、老周和一眾仆人也都驚慌失措地跟著涌了出去。
我混在人群中,最后一個踏出議事廳的門檻。外面依舊是瓢潑大雨,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賬房所在的那棟獨立小樓,在雨幕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天穹,短暫地照亮了那座小樓的飛檐翹角,也照亮了小樓前空地上,一個扭曲倒臥的人影!
人影旁邊,一個穿著灰色長衫、戴著眼鏡的身影正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扎起來,臉上沾滿了泥水,眼鏡歪斜,正是商行那位一向沉默寡言、謹小慎微的老賬房先生,錢守業(yè)!
“錢…錢先生!怎么回事?!”孫探長第一個沖到近前,厲聲喝問。
錢守業(yè)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泥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他指著地上那個扭曲的人影,牙齒咯咯作響,眼神渙散,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李…李福!是門房李福!他…他他他…他掉下來了!從…從賬房樓頂…自己跳下來的!我親眼看見…他就那么直挺挺地…撲下來了!”他語無倫次,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像…像被什么東西推了一把!不…不不!是…是他自己撲下來的!有鬼!有鬼?。 彼е^,發(fā)出驚恐的哀嚎。
孫探長臉色鐵青,幾步?jīng)_到倒臥的人影旁,蹲下查看。借著仆人們慌亂舉起的燈籠和手電筒的光,所有人都看清了地上的慘狀。
門房老李頭!他面朝下趴在地上,身體以一種絕對不可能自然形成的角度扭曲著,脖子幾乎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后腦勺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對著天空,臉上凝固著和議事廳里陳啟山如出一轍的極致驚恐!鮮血混合著雨水,從他身下迅速蔓延開來,染紅了冰冷的青磚地面。
孫探長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頸動脈,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驚魂未定的人群,最后,竟然越過一張張慘白驚惶的臉,死死地釘在了——我的臉上!
“林淵先生,”孫探長的聲音冷得像冰渣,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壓迫感,“在剛才李福墜樓的時候,您…確切地說,在慘叫聲響起前的那一小會兒,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嗡——!
我的大腦仿佛被重錘擊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陳立軒驚疑不定地看著我,陳雪則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管家老周站在孫探長身后,那張刻板麻木的臉上,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口袋里的羅盤停止了瘋狂的震顫,指針詭異地靜止了,直直地指向我腳下那片被血水浸透的青磚地。而我胸口的衣袋里,那本剛剛藏匿進去、帶著血手印的冊子,此刻如同一個燒紅的秤砣,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臟上,散發(fā)出無聲的、致命的寒意。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后背。孫探長那鷹隼般的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死死地釘在我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懷疑。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嘩嘩的雨聲和眾人粗重壓抑的呼吸。每一道投射過來的目光都像帶著倒刺,刮得我皮膚生疼。
“我?”我強行壓下喉頭的干澀和心臟的狂跳,臉上努力維持著一絲被冤枉的錯愕和茫然,“孫探長,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慘叫聲響起時,我正和大家一起從議事廳出來,聽到聲音才趕到這里。之前…自然是在廳內(nèi)?!蔽以噲D將目光投向陳雪,希望她能說點什么,哪怕是一個眼神的暗示也好。但她死死地低著頭,雙手緊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仿佛被眼前的慘狀和我被質(zhì)問的場面徹底擊垮,根本不敢與我對視。
“在廳內(nèi)?”孫探長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那股迫人的壓力幾乎讓人窒息,“可據(jù)我所知,在慘叫聲響起前,至少有半分鐘的時間,廳內(nèi)只剩下你和錢賬房!其他人,包括我,都因為需要記錄一些細節(jié),暫時離開了中心現(xiàn)場,到側(cè)廳去了!陳少爺和二小姐,似乎也去了旁邊安撫下人?”他銳利的目光掃向陳立軒和陳雪。
陳立軒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臉上帶著后知后覺的驚疑:“是…是的!孫探長您吩咐記錄時,我和小雪,還有老周他們都暫時退到側(cè)廳門口了…只有…”他猛地看向我,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只有林先生您,還留在屏風(fēng)那邊!您…您當時在做什么?”
“我…”我心中一沉。這時間差!當時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屏風(fēng)暗格和那本染血的冊子吸引,竟忽略了其他人何時離開主廳!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我…當時正在屏風(fēng)附近仔細勘察氣場異常之處,試圖尋找風(fēng)水殺局的蛛絲馬跡。孫探長,您也知道,風(fēng)水勘探需要絕對的專注,我并未留意到各位何時離開?!蔽以噲D解釋,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干澀。
“氣場異常?呵呵?!睂O探長皮笑肉不笑,眼神更加冰冷,“好一個專注!專注到連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附近走動都察覺不到?”他猛地轉(zhuǎn)向旁邊驚魂未定、癱軟在地的錢守業(yè),“錢先生!你說!剛才在議事廳,在慘叫聲響起前,你看到了什么?林先生當時在做什么?是不是靠近過屏風(fēng)底座?”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錢守業(yè)身上。這位老賬房此刻驚魂未定,被孫探長嚴厲的喝問嚇得又是一哆嗦。他茫然地抬起頭,推了推歪斜的眼鏡,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和極度的恐懼。他看了看孫探長,又看了看我,嘴唇哆嗦著,似乎在努力回憶。
“我…我…”錢守業(y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當時…在整理一些散落在角落的文件…聽到…聽到林先生那邊…好像…好像有…有很輕的…咔噠…咔噠聲?像是…像是在…撬什么東西…”他越說聲音越小,眼神躲閃,不敢看我,“然后…然后我就聽到外面…李福的慘叫…我嚇壞了…就往外跑…沒…沒看清林先生具體在做什么…”
“撬東西?!”陳立軒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震驚和憤怒,他一步跨到我面前,眼中之前的悲痛瞬間被熊熊的怒火取代,“林淵!你在我爺爺?shù)逆?zhèn)宅屏風(fēng)上撬什么?!難道…難道李福的死也和你有關(guān)?!你是不是在屏風(fēng)上動了手腳,被李福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殺人滅口?!”他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利箭,直指要害。
“荒謬!”我厲聲反駁,心卻沉到了谷底。錢守業(yè)的證詞雖然模糊不清,但在這種時刻,一個“撬”字,足以成為致命的導(dǎo)火索!更可怕的是,他提到的時間點,恰恰在我開啟暗格的時候!“屏風(fēng)乃陳家氣運所系,更是兇案現(xiàn)場關(guān)鍵證物,我豈會隨意破壞?錢先生驚嚇過度,恐怕是聽錯了!”我試圖將矛頭引向錢守業(yè)的驚惶。
“聽錯?”孫探長冷冷地接口,他不再看我,而是對身后的警員下令,“搜!給我仔細搜林先生的身!還有他的隨身物品!任何可疑之物都不要放過!”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我的外套,“尤其是…剛才在廳內(nèi)那會兒,他可能接觸過的東西!”
兩名身材健碩的警員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夾住了我。冰冷的手銬雖然沒有立刻戴上,但那架勢已表明我成了頭號嫌疑人。無數(shù)道或驚疑、或恐懼、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如同芒刺在背。陳雪終于抬起了頭,臉色蒼白如紙,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絕望的悲傷和一種…仿佛在看著一個即將墜入深淵之人的憐憫。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