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跟著米娜坐進一輛小轎車，這種四個輪子的東西她只在四平家電視里見過，如意十分窘迫，兩只小手趴在車窗邊瞪大眼睛向外張望，熟悉的村落從眼前劃過，如意看到河對岸的四平正朝著相同的方向跑著，他的嘴一張一合急切地喊著什么，如意聽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四平?jīng)_如意不停揮舞胳膊，她癟著嘴沒敢哭出聲，只是悄悄抬起一只手沖四平比劃兩下算是告別。
“坐好別亂動。”米娜紅艷的唇微張厲聲呵斥道。
如意連忙坐端正，全身緊繃靠在椅背上沒再看四平，想到奶奶，想到那個小院......如意的眼淚不自覺溢出眼眶，鼻涕搭在嘴巴上她卻不敢擦，米娜接了一個電話，沖著話筒那頭發(fā)出一連串嬌滴滴的笑聲，身體隨著她的嬌媚不停扭動，好似屁股上扎了根釘，如意感覺有點惡心，也許這就是四平說的暈車吧。
接完電話米娜長舒一口氣，這才轉(zhuǎn)過頭認認真真去看如意，她已經(jīng)快要將這個自己身體里出來的小東西忘光，昨天接到村長的電話，讓她務(wù)必回村去，現(xiàn)在看到眼前的如意鼻涕快要流進嘴里，米娜一臉嫌棄，鎖著眉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巾：“惡心死啦，快擦擦?！?/p>
“奶奶，我娘根本不喜歡我?！比缫馕翗O，明白奶奶這些年一直在騙她，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母親根本不待見她，也沒打算接她去城里，如意這會兒不敢抬眼與母親對視，只是小心翼翼接過紙巾擦自己的鼻涕，又抬起胳膊用袖子將臉上的淚珠抹凈。
眼前出現(xiàn)花花綠綠的高樓大廈，這她暫時忘記心中的傷痛，米娜讓司機停下，付了車錢后命如意趕緊下車，如意將自己懷里那包衣物摟緊，跟在米娜身后往旁邊的胡同走去。
“你是叫如意對吧？”米娜在前面走，邊走邊問身后的如意。
如意仰著頭四處張望，已經(jīng)眼花繚亂：“是的，娘，我是叫如意，奶奶說這名兒是你給我取的，你忘了嗎？”城里的新鮮熱鬧給如意添了幾分勇氣，她這會兒好像也沒那么怕米娜了，大著膽子講。
“瞎叫什么？我告訴你，如果想和我一起生活，只許喊我小姨，聽見沒？別叫我娘，你記住了，在城里，你就是我外甥女，你娘早死了，知道不？一會見了人別亂喊，如果喊錯了，小心我撕爛你的嘴。”米娜聽到如意喊娘，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惡狠狠對如意講。
如意呆立在原地，已經(jīng)被母親猙獰的模樣嚇傻，她瞪大雙眼驚恐地望著米娜，木然地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她。
米娜的臉真好看，如意想，可惜這個娘不認她，如意鼻子一酸又想哭，眼前是米娜紅色的指甲殼：“趕緊給我憋回去，少在我面前哼哼唧唧，煩不煩，活脫一個喪門星。”
如意極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滑出眼眶，她盼著母親快快轉(zhuǎn)過身不要看她，她快憋不住啦，米娜從如意身上找到發(fā)號施令的滿足感，這才滿意地笑笑轉(zhuǎn)過身，如意迅速擠出淚水并擦干，生怕米娜看出一絲痕跡。
閣樓的過道逼仄狹窄，如意跟在米娜身后往樓上爬，一抬眼便看到母親超短裙下的紅色底褲，如意羞紅了臉，沒敢再看。
“親愛的，我回來啦！”米娜邊掏鑰匙邊沖著門里面喊。
房間里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瓶子倒地的聲音，米娜不禁皺眉，如意一臉疑問看著她，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還沒看到人，惡心的氣味已經(jīng)撲面而來，如意捂著口鼻退后幾步，米娜明明也很厭惡卻站在原地不肯動。
“酒呢？老子不是讓你買酒回來嗎，怎么空著手？”粗鄙的咆哮聲從門口傳來，如意這才看清男人，全身被肥肉包裹著，臉上鋪滿厚密的絡(luò)腮胡油呼呼的，雙目渾濁猩紅惡狠狠瞪著米娜，米娜早已沒了剛才在如意面前的盛氣凌人，一副諂媚狀上前攙扶著男人。
“哎呀，老公，你怎么還生我的氣啦！我不是早和你說了今天要去接我外甥女嘛，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喝什么喝?！?/p>
“他媽的，你還管起老子來啦？”沒等米娜反應(yīng)過來，男人厚實的手掌已經(jīng)重重落在她臉上，如意小臉嚇得乍白，抱著小布包縮在墻角。
米娜像是對男人這種暴行習(xí)以為常，強擠著笑揉了下自己發(fā)紅的臉繼續(xù)扶男人回房，男人的手也不老實，在米娜腰上用力捏巴了兩下。
如意看到米娜在房里沖她揮手示意她進來，她這才慢慢吞吞往屋里挪蹭，如意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好似只要自己踏進這個門檻，就再也沒有了活著的希望。
躺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看到眼前這個小家伙，又掙扎起身，沙發(fā)凹陷下去一大塊，男人拍著身旁的空位：“來，坐過來讓我好好看看?！?/p>
如意向米娜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希望母親能阻止這個男人，米娜卻連忙轉(zhuǎn)身，像是故意躲開她的目光。
“米娜，這丫頭是不是個傻子？長得倒是和你挺像?！蹦腥藫u搖晃晃從沙發(fā)上起身，還沒靠近，如意就聞到他身上散發(fā)的臭味兒，如意捂著鼻子躲開他的大掌。
“嘿，還敢躲，小賤貨，從今往后你就得吃老子的住老子的，還不讓老子瞧瞧你長啥樣？”說完他像拎小雞一樣將如意提起來，如意的腳一下子騰空，來回撲騰著，她的小臉越來越紅，開始慢慢發(fā)紫，米娜見不對勁兒，忙上前阻止男人：“哎呀，老公，你這是干嘛，她還是個孩子，你和她較哪門子勁兒。”一邊說一邊掰開男人的手指，讓他放如意下來。
如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連喘帶咳半天才緩過神兒，米娜生怕如意喊錯，忙上前揪起她：“來，如意，先和小姨進屋，你睡這兒?！泵啄葘⑷缫忸I(lǐng)進一個布簾子擋著的房間，里面擺放著一張用破紙箱搭起來的‘床’，米娜指了指紙箱對如意講：“以后你就睡這兒，沒事兒少出這屋，尤其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躲著點兒，聽到?jīng)]有?！焙竺娴脑捗啄日f得很小聲，顯然是怕男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