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fù)了元氣的秦昭，穿著母妃新做的鵝黃軟緞小襖，像只快樂的小黃鸝，在熟悉的攤位間穿梭。她臉蛋紅撲撲，嬰兒肥的小下巴隨著蹦跳一顫一顫，惹得沿途攤主們紛紛露出“姨母笑”。
“昭昭小乖乖，來！嘗嘗阿婆新熬的桂花蜜糖！”吳大娘眼疾手快，一把撈住蹦跶過來的小團子，塞給她一根裹著厚厚琥珀色糖漿、還沾著新鮮桂花瓣的糖棒。甜香撲鼻。
“謝謝吳阿婆！”秦昭眼睛亮晶晶，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幸福地瞇起眼，“好甜！”
剛舔了兩口，她的目光就被旁邊朱小哥攤位上一個新奇玩意兒牢牢吸住了——那是一個用上好柚木雕刻的、結(jié)構(gòu)精巧的“機關(guān)小鳥”。小鳥肚子里藏著發(fā)條，擰緊后放在地上，不僅能蹦蹦跳跳，還能發(fā)出“啾啾”的清脆鳴叫，活靈活現(xiàn)！
“哇！會叫的小鳥！”秦昭瞬間忘了糖棒，蹬蹬蹬跑到朱小哥攤位前，蹲下身，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只蹦跶的小木鳥，小臉上寫滿了“想要”！
朱小哥看著這小祖宗亮得驚人的眼神，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故意繃著，慢悠悠地說：“小昭昭，看上這只‘報曉雀’啦？這可是我新琢磨出來的，費了好大功夫呢！你看這羽毛刻的，這機關(guān)做的…”
秦昭完全沒聽進去后面的自夸，她滿腦子都是小鳥“啾啾”叫的樣子。她想起上次宮女姐姐教她認錢時說的話：“昭昭，買東西呢，有時候可以跟人家商量商量價錢，這就叫‘討價還價’。”另一個宮女姐姐說：“我們小公主要學什么討價還價，咱們小公主有的是?！蹦稿髞砜匆妰蓚€姐姐討論，還說昭昭學點也沒關(guān)系，很有趣的。
于是，五歲的小公主，決定實踐一下這新學到的“高級技能”！
她挺了挺小胸脯，努力擺出一點“大人”的架勢，伸出沾著糖漿、還粘著桂花瓣的小胖手，指著那只機關(guān)小鳥，奶聲奶氣、煞有介事地開口：
“朱小鍋！你這個…小鳥！窩要啦！” 她頓了頓，努力回憶母妃說的“商量”的感覺，然后伸出兩根短短的手指頭，非?！按髿狻钡鼗瘟嘶?，“窩…窩給你…兩！兩文錢！”她記得臨睡前問過宮女姐姐，最小的錢是一文錢，砍價要最少的往上加，這樣才能多砍點。
“噗——！”
朱小哥還沒反應(yīng)，旁邊豎著耳朵偷聽的吳大娘、賣絨花的李嬸、賣瓜果的老張頭，集體噴笑出聲！吳大娘笑得直拍大腿，李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老張頭更是被口水嗆得直咳嗽。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吳大娘擦著笑出來的眼淚，“兩分錢？你朱小鍋這‘報曉雀’，光這柚木料子都不止兩文錢啦！你這是要把他褲子都虧掉?。」?！”
朱小哥也憋不住了，笑得肩膀直抖。他故意垮下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昭昭殿下，您這…您這砍價也太狠了吧？我這‘報曉雀’可是心頭肉，您就出兩文錢？我這…我這一家老小可都指望著它吃飯呢！” 他夸張地捂住了心口。
秦昭看著朱小哥“痛苦”的表情，再看看周圍笑成一團的叔叔阿姨阿婆，小腦袋有點懵了。她看看自己伸出的兩根手指頭，又看看那只還在蹦跶的小鳥，小眉頭困惑地皺了起來。難道…兩文錢太少了？母妃沒說“商量”的下限是多少呀！
她有點著急，生怕買不到小鳥，趕緊低頭，手忙腳亂地去掏自己懷里那個素錦小布袋。那是母妃給她準備的“趕集基金”，里面裝著幾顆圓潤的金瓜子、幾枚小巧的銀豆子。
“窩…窩有錢！”秦昭把小布袋整個掏出來，嘩啦一下全倒在朱小哥的攤位上！金燦燦、銀晃晃的小東西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她小手在那一小堆“巨款”里扒拉了幾下，非?！昂罋狻钡赜旨恿艘活w金瓜子，推到朱小哥面前，小臉上一副“這下總夠了吧”的認真表情：“喏！加一個！金…金豆豆！夠了吧？小鳥給昭昭！”
“噗哈哈哈哈——！”
這下，整個集市的這一角徹底笑瘋了！連旁邊幾個不認識的攤主都湊過來看熱鬧。
“哎喲我的天！朱小哥你快答應(yīng)吧！小祖宗這是要傾家蕩產(chǎn)買你的鳥啊！”
“就是就是！一顆金瓜子加兩文錢！朱小哥你賺大發(fā)了！還不快謝恩！”
“昭昭小乖乖，你這砍價是反著砍啊！越砍越多啦！哈哈哈！”
朱小哥看著攤位上那顆足以買下他整個攤子還有富余的金瓜子，再看看秦昭那無比認真、生怕他不賣的小眼神，真是哭笑不得。
“夠了夠了！昭昭殿下，太多了太多了！”朱小哥連忙擺手，臉都笑紅了，“您…您給兩文錢就行！真的！兩文錢！” 他趕緊把那只機關(guān)小鳥拿起來，塞到秦昭手里，然后飛快地從那一小堆“巨款”里，只拈起一枚最小的銀豆子，“這個！這個就夠了！小鳥歸您！多的我不收！”
“??？”秦昭抱著心愛的小木鳥，看著朱小哥只拿了一顆小小的銀豆子，更困惑了。她明明給了好多“金豆豆”呀？為什么朱小鍋只拿了一個小豆豆？她掰著小手指頭，努力想算清楚：“可…可是窩給了…一、二、三…好多豆豆！小鳥…只值一個小豆豆嗎？” 她仰起小臉，烏溜溜的眼睛里充滿了對貨幣體系的深深迷茫。
看著她這懵懂又認真算賬的小模樣，周圍的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吳大娘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哎喲喂，朱小哥，你看你把我們小祖宗都搞糊涂了！昭昭乖，別算了，小鳥歸你啦！朱小鍋是好人，不坑小孩錢！”
“對對對！昭昭拿著玩！”李嬸也笑著，順手又往秦昭手里塞了一朵新做的、毛茸茸的兔兒絨花。
老張頭更是豪爽地切了一大塊最甜的哈密瓜遞過來：“來，小乖乖，吃瓜！壓壓驚！這砍價的本事，哈哈哈，跟你吳阿婆有的一拼！”。
秦昭左手抱著“報曉雀”，右手被塞了哈密瓜，發(fā)髻上別著兔兒絨花，小臉被周圍善意的笑聲和調(diào)侃弄得紅撲撲的。雖然她還是沒太明白為什么朱小鍋只收了一個小豆豆，但看著懷里會叫的小鳥，還有周圍叔叔阿姨阿婆們開心的笑臉，她也忍不住咧開小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暫時把復(fù)雜的貨幣體系拋到了腦后。
于是，神奇大集上，雨宸公主秦昭殿下，以一次“反向砍價、傾囊相助”的壯舉和一枚小小的銀豆子，成功“豪擲千金”換得心愛木鳥一只，并附贈絨花一朵、甜瓜一塊，以及攤主們經(jīng)久不息的笑聲，心滿意足地繼續(xù)她的趕集之旅。只留下朱小哥拿著那顆燙手的銀豆子，哭笑不得地搖頭：“這小祖宗…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