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腐敗等待
下午過半，早就定好的慕斯蛋糕如約而至。陳述小心地把蛋糕放進冰箱里，看著廚房里擺放有序的食材，內(nèi)心卻突然感覺到一陣沒由來的空虛。
他無精打采地打開電視，又看到柯嘉澤那張漂亮卻惹人厭煩的臉。
“嘉澤的新歌銷量很棒??？接下來有些什么工作安排呢？”
“可能會想要休息一會兒吧？當然，當務之急是要參加今天晚上的慈善晚會……作為公眾人物，我時常思考自己可以為這個社會做些什么，我能夠做些什么，謝謝這次晚宴給了我一個實現(xiàn)的方式……”
電視上柯嘉澤笑容溫暖，侃侃而談。
“嘉澤真的好有愛心！不過，能不能向觀眾稍稍透露下，這次晚宴你會和誰一起參加呢？”主持人夸張地感嘆著，也沒忘了繼續(xù)深挖內(nèi)幕。
“這個嘛，暫時保密?！笨录螡杉t了紅臉，眼神躲閃，“那一位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陳述懶得再聽，索性關了電視，對著一室靜謐枯坐起來。小狗苞米趴在他腳邊咳嗽著，陳述只能徒勞地撫摸拍打著它，仿佛在安慰逐漸老邁的家人。
小狗總是咳嗽，他也曾經(jīng)帶狗狗去看過醫(yī)生，醫(yī)生卻告訴他狗狗沒病，它只是有些老了。
陳述把狗狗抱進懷里，低聲勸哄著，卻也沒忘了把手機聲音開到最大，他等待著盛庭禎的消息。
他聽到任何響動都會拿起來查看，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發(fā)來消息，大多是一些軟件的無聊推送。
最后一鍋雞湯燉好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了。桌上的菜一點點地變涼，陳述的期待也同步冷卻。
九點沒到大概是堵在路上了吧。
晚一點也沒關系。
十點沒到可能是開會耽擱了一會兒吧？
遲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一直不停地找借口自我安慰，桌上的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就連砂鍋裝著的雞湯也冷透了，表面泛起一層讓人膩嫌的油花來。
直到十二點整，他才拿出冰箱里的蛋糕，往上面插上3和4這兩個數(shù)字。他心里明白，過了十二點的生日蛋糕就和過了二月十四日的玫瑰花一樣，意義全無。
但陳述還是想再等一等。
他總是忍不住想，萬一盛庭禎回來了呢？
帶著這樣的希冀，陳述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做了一個有梔子花香的夢，夢里盛庭禎坐在他對面，說菜很好吃，笑著祝他生日快樂。
醒來后慕斯蛋糕早就化成一攤粘膩丑陋的奶油，軟噠噠地爛在托盤里。再漂亮的東西一旦放久了，都是這副不堪入目的模樣。
那個夢太美好了，美好到他現(xiàn)在還忍不住微笑。陳述竭力保持著幸福的笑容，沾了一點發(fā)酸奶油放進嘴里，輕聲說：
“盛庭禎，祝你三十四歲生日快樂?！?/p>
他對著餐桌對面空無一人的椅子笑了笑，自顧自地點燃蠟燭和自己無果的等待，然后吹滅，一個人吃完了整塊蛋糕。
陳述竭盡全力地把食物填進嘴里，好說服自己至少這一餐不算浪費，直到肚子發(fā)痛，痛到走路都變得困難，他才緩緩地扶著腰站起來，把全部的菜都倒進垃圾桶里。
垃圾滿滿攢了五個口袋。
他的期盼只值這五個口袋的垃圾。
做完這一切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痛得直不起腰了，他整個人癱倒在沙發(fā)上，靠坐的姿勢擠壓著超負的內(nèi)臟，他感覺自己要被撐破了，就像是灌滿水的氣球一樣。
為什么肚子已經(jīng)要撐壞了，心口卻還是感覺空落落的呢？
痛。
非常痛。
他緊緊地蜷縮在地板上，因為腹部抽搐一樣的疼痛哭了起來。
他緊緊地蜷縮在地板上，因為腹部抽搐一樣的疼痛哭了起來。
小狗仿佛是知道主人的狀況，咳嗽著跑過來舔掉了他的眼淚。它焦急地轉(zhuǎn)著圈，卻怎么樣也無法讓主人再站起來，于是一雙葡萄似的眼含了淚，對著倒在地上的主人徒勞地搖著尾巴。
陳述本想倒下的，小狗的舔舐喚醒了他最后一絲意識，他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撥出一個電話。
“小蘇嗎？我是陳述……”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睡意還沒散去：“喂？述哥啊……怎么了？”
陳述作為藝人算是最好相處的那種，休息時間幾乎不會給他打電話。小蘇跟著陳述的這一年里，第一次半夜接到他電話。
“抱歉……”電話那邊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我……我好難受……”
小蘇的困意全沒了，他心跳加速：“哥，你怎么了？你在哪？別掛啊！喂？喂？”
電話并未掛斷，那一頭也沒有任何人應答。過了一會兒，只聽到什么落地的聲音，緊接著，電話斷了。
小蘇連睡衣都來不及換，趕到陳述公寓的時候手心里全是汗，他一邊掏鑰匙一邊拍打著門：“述哥！你聽見了應我一聲！”
門里只能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狗吠，其他半點響動也沒有，他一顆心逐漸下沉，鑰匙在手里打滑好幾次才開了門。
門終于打開了，只見陳述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小蘇半個魂兒都嚇飛了，抓起陳述就往樓下拖，一邊走一邊給張紅打電話：“紅姐，出事兒了！述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昏倒了，我現(xiàn)在正在送他去醫(yī)院的路上……”
張紅那邊聽起來有些嘈雜：“喂？小蘇，你等下，我聽不清，我在慈善晚宴上……你等下我出來接電話……”
小蘇冷汗都出來了，一邊發(fā)動車一邊幾乎是吼著對電話說：“紅姐！等不到了，我先送述哥去最近的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