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和村長三人湊在一起，仔細看了借條和賣身契，確實沒有差漏，借條上連公證人都有，賣身契上也只差“林元方之女”的手印了。
若雙方都是自愿的情況下寫下的，他們確實無法干涉，哪怕鬧去官府，只要討債的人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林元方就得按約定履行承諾。
若討債人打人傷人了，官府也只是處理傷人事件，借條上約定的，林元方依舊得照做。
林村長拿著借條問林元方：“這些都是你自愿寫下的？可有人逼你？”
林元方看了刀疤男一眼，弱弱地道：“是，是我自愿寫下的，我以為我會贏嘛。”
“哼！無可救藥！”
林村長無法理解林元方的賭徒心態(tài)，只覺得他把女兒都抵了出去，實在是喪心病狂。
林族長也覺得實在丟人，他冷著臉道：“賣女兒的事在我們族里絕不能發(fā)生！林老二你還是想辦法湊錢吧！若真讓你女兒被人帶走了！你就從族譜上除名吧！”
聽了他這話，黃氏比林元方還慌。
她跪倒在林族長身前哀求道：“族長！萬萬不能啊！您絕不能讓我家老二被除名?。∧阋仓?，因為他好賭的事，能借的我們都借遍了，實在是借不到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是啊！族長！況且我們賣的也不是可欣，不過，不過就是賣個傻子罷了！”
吳氏也跟著開口說了一句。
她這句話卻讓林族長和林村長的臉色更難看了。
本來趙族長還覺得林族長和林村長都沒說到重點上，差點就把林家的最大錯誤輕輕揭過。
還在想怎么把話題拉回重點時，吳氏突然出來自爆了。
他輕笑了一聲：“呵！賣個傻子？林老二，你家可欣什么時候也成傻子了？”
聽到有人說自己女兒是傻子，吳氏立刻地反駁：“我家可欣才不是傻子！我說的是她！她不就是傻子嗎？賣了她有什么好可惜的！”
她嘴快得黃氏來不及阻攔，巴掌伸過來時，她已經(jīng)指著林清越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禿嚕出來了。
挨了黃氏一巴掌的吳氏，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刻不敢吱聲。
黃氏把她擠過一旁去，開始對著眾人抹眼淚。
“她心急說錯話哩！豆梨長大了！不是傻子了！而且豆梨是自愿替可欣去抵債的，豆梨在家里從小都不用干活，我們都可心疼她了，這孩子也知道感恩，主動說要記在老二名下去抵債，我們也舍不得哩！唔嗚嗚……?！?/p>
看著她這虛情假意的模樣，趙氏忍不住了。
“娘，這就是你說給豆梨尋的好出處嗎？你知道被他們帶走后豆梨會被賣去哪里嗎？再怎么她也是元生的獨女，你這樣做對得起元生嗎？”
黃氏卻對她的質(zhì)問無動于衷，反怒瞪著她：“元生是個孝順的，又尊敬兄長，他若是還在，也一定會答應(yīng)讓豆梨替可欣去抵債的！你這個無知婦人，一點家事就去叨擾幾位族長村長，我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我不會讓你們把豆梨送出去的！也不可能會讓你們把她記在二哥名下！你們要這么做的話，我定會鬧個不死不休！絕不讓你們得逞！”
趙氏被激怒了，擋在林清越面前，張開雙手紅著眼，像只護崽的母雞。
黃氏這才想起來她跟自己的小兒子讀過書認(rèn)過字，較真起來，是個難纏的。
她思慮片刻，語氣緩和了些：“老三媳婦，你別急，你被豆梨拖累了這么久，心里一定很苦悶吧！你若讓她記到老二名下，你不就解脫了嗎？我答應(yīng)到時給你一紙休書，你就可以離開林家，你想再嫁想去哪都隨你！”
趙氏愣住了。
她這五年來，獨自照顧癡傻的孩子，一邊干活一邊承受無盡的閑話和壓力，她確實苦悶。
身后的林清越也靜靜看著她，這些年來趙氏確實吃了很多苦，真正的小豆梨也已經(jīng)離開了。
如果趙氏這個時候選擇放棄她自己離開，她也沒有權(quán)力去責(zé)怪什么，她會真心祝福她。
可沒等多久，趙氏就拒絕了黃氏。
“元生已經(jīng)不在了，但我的孩子還在，我絕不會放棄我的孩子，更不會讓你們糟蹋她的！”
看著她堅定的背影，林清越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雖然自己不是真正的豆梨，但這五年來在趙氏的照顧下，也對她產(chǎn)生了依賴和感情。
上一世，林清越是留守兒童，一歲不到父母就出去打工了，兩歲時父母離婚各自組建新家庭，她從小就是養(yǎng)在爺爺奶奶家，從沒體會過什么父愛母愛，甚至根本不記得他們的長相。
穿越后，她在趙氏這里感受到了真摯的母愛，她也是舍不得趙氏的。
如今看到她愿意為了自己舍棄自由，自是非常感動。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感動的時候。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拉住趙氏的手跟她站在一起。
“賣身契上寫的是“林元方之女”，我不會成為“林元方之女”，也從沒說過要代替可欣堂姐去還賭債！”
看到母女倆都違抗自己的意思，黃氏氣得眼冒火光。
“你個白眼狼！你在林家白吃白喝十五年，這是你欠林家的！現(xiàn)在正是你還債的時候！去不去都由不得你做主，若不想拖累你娘，你最好識相些！”
林清越也不慌，安慰地看了趙氏一眼，又道：“林家確實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我欠林家的，但我不欠二伯的！二伯好賭，散盡家財，屢教不改，他的后果怎么也輪不到我來承擔(dān)！”
“你！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打死你我！”
“大嬸！住手！”
“住手！豆梨快讓開！”
黃氏說著就抄起一旁的掃把往林清越身上招呼去，趙行舟和趙氏同時上前阻攔。
趙族長直接從另一邊奪走了黃氏手里的掃把，丟到墻角邊。
“豆梨的爹雖不在了，可豆梨也姓林，林族長，你覺得如果林元方把豆梨賣了，該不該被你們林氏除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