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雨愛臉上的生無可戀只持續(xù)了三秒。
他隨即重新掛上那副無懈可擊的職業(yè)微笑,活像三十多歲的苦命打工人,甚至還微微欠身。
“承您吉言,我會努力活下去的?!?/p>
太宰治鳶色的獨眼里閃過一絲興味,那點微光轉(zhuǎn)瞬即逝又恢復(fù)成一潭死水。
“跟我來?!彼D(zhuǎn)身,纏著繃帶的背影連步伐都透著一股“你要是跟不上就自己爛在這里”的感覺
清水雨愛立刻起身跟上,保持著一個完美的、既不會顯得太疏遠又不會冒犯到對方的社交距離。
這是他多年社畜生涯練就的本能——領(lǐng)導(dǎo)走一步,你跟半步,永遠在他視線余光里,也永遠給自己留足反應(yīng)時間。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金屬質(zhì)感的走廊里。
冰冷的燈光從頭頂灑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空氣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氣。
清水雨愛目不斜視,心里卻在飛速盤算。
這裝修風格,一看就是那種“預(yù)算充足,但設(shè)計師跟老板有仇”的類型。冷酷,無情,壓抑。非常適合用來拍恐怖片或者……進行年終業(yè)績考核。
太宰治走在前面,腳步輕飄飄的,幾乎沒有聲音。
清水雨愛則保持著半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像個訓(xùn)練有素的秘書。
他們走進一部電梯。
空間狹小,光可鑒人的金屬壁映出兩人模糊的身影。
太宰治懶洋洋地靠在角落,哼著不成調(diào)的自殺小調(diào)。
清水雨愛則站得筆直,雙手依舊放在身前,視線落在跳動的樓層數(shù)字上。
5…10…15…
數(shù)字還在向上攀升。
清水雨愛的心微微一沉。
這么高的樓層,幾乎是頂層了。
要見他的人,地位絕對不低。
他開始飛速復(fù)盤自己被“帶”來之后的所有言行。
沒有失禮,沒有暴露異常,表現(xiàn)得就像一個被意外卷入麻煩的普通社畜。
可一個普通社畜,值得一個大組織的頂層人物親自接見嗎?
對方圖什么?
以他目前展現(xiàn)出的工作能力,對于這種規(guī)模的組織來說,連出類拔萃都算不上。
那么,就是圖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
清水雨愛不動聲色地收緊了手指。
難道是他的異能力?
不可能。
他穿越過來之后,為了在橫濱過上安穩(wěn)的普通人生活,從未在任何人面前使用過“七日談”。
這個秘密,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飯團不算)
究竟是為什么?
……還是有可能的
清水雨愛從未體驗過如此刺激的生活,穿越……火拼……絕地求生
被突然出現(xiàn)的異能力帶到千里之外的俄羅斯還結(jié)識一位居心叵測的好心人,然后又悲哀發(fā)現(xiàn)文學的崩壞,隨后又是被不明、不,這里大概是……
清水雨愛想,這里該不會是自己之前遠遠看到的那五棟大樓……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電梯里安靜得只剩下微弱的電流聲。
清水雨愛決定打破這片沉寂,至少搞清楚帶路人的身份。
“請問,該怎么稱呼您?”他的語氣禮貌又客氣,像是詢問客戶的姓氏。
太宰治哼著的小調(diào)戛然而止。
他轉(zhuǎn)過頭,那只鳶色的眼睛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惡寒與審視。
“問我的名字?”少年甜膩的聲音里帶著一股粘稠的惡意。
“你想用它來做什么壞事嗎?比如在小本本上寫滿我的名字然后詛咒我?”
清水雨愛臉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心里閃現(xiàn)許多吐槽。
但他只是立刻垂下眼,像個老實人一樣說“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p>
他閉上了嘴,決定在抵達目的地之前,不再多說一個字。
“叮——”
電梯門無聲地滑開。
門外是一條鋪著暗紅色地毯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雙開木門。
門前沒有守衛(wèi),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清水雨愛站在電梯口,有那么一瞬間的遲疑。
他頭一次被綁架來直接見最高領(lǐng)導(dǎo),業(yè)務(wù)流程有些不熟練。
就在這一剎那。
身后一股大力傳來,精準地推在他的后心。
清水雨愛一個踉蹌,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直接被推進了那扇門里。
他堪堪穩(wěn)住身形,回頭看去。
只見那個繃帶少年正優(yōu)雅地站在門外,對他做了一個彬彬有禮的“請”的手勢,嘴角掛著惡作劇得逞的、孩童般天真又殘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