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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精 北方小咬 24677 字 2025-08-15 17: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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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們被困在深山村落,村民熱情得令人發(fā)毛。

>篝火晚會上,閨蜜突然嘔吐出銀色黏液。

>整個村子瞬間安靜下來,上百雙眼睛在火光中幽幽發(fā)亮。

>“終于等到了,”村長露出詭異的笑容,“第十年的祭品?!?/p>

>他們把她綁進(jìn)山洞,我才明白“人精”的真正含義——

>那不是精怪,而是用活人當(dāng)培養(yǎng)皿,讓某種東西長成類人生物。

>當(dāng)我割斷繩索時,她腹部突然裂開。

>一只濕漉漉的銀白色手臂,從她體內(nèi)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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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毫無征兆。

前一秒,車窗外的山景還沐浴在下午有些慵懶的陽光里,青翠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下一秒,鉛灰色的云層像巨大的臟抹布,猛地從山脊后面卷了過來,瞬間吞噬了天空。豆大的雨點(diǎn)噼里啪啦砸在巴士陳舊的車頂鐵皮上,聲音密集得如同無數(shù)鼓槌在瘋狂擂動。

車廂里彌漫開一股沉悶的水汽和皮革座椅被雨水浸潤后的微腥。原本還有幾個同學(xué)在低聲聊天,或者塞著耳機(jī)聽歌,此刻都噤了聲,目光齊齊投向車窗外那片被暴雨扭曲、模糊了的墨綠色世界。盤山公路像一條濕漉漉的、垂死的巨蟒,在越來越濃重的山霧里艱難地蜿蜒。

“靠,這鬼天氣!”司機(jī)老周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喇叭發(fā)出一聲短促刺耳的哀鳴。他探著脖子,試圖看清前方被雨簾完全遮蔽的路面,渾濁的眼里滿是焦躁?!斑@雨…邪乎!”他低聲嘟囔了一句,聲音被雨聲蓋過,只有坐在前排的林薇隱約聽見了。

林薇的心也跟著那聲嘟囔沉了一下。她不喜歡“邪乎”這個詞,尤其是在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手機(jī)信號徹底罷工的深山里。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旁邊蘇曉彤的手。曉彤的手心溫暖干燥,反過來用力捏了捏她,遞過來一個安撫的眼神,用口型無聲地說:“沒事兒?!?/p>

就在這時,車身猛地一抖,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引擎發(fā)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然后徹底熄了火。慣性的力量讓林薇和曉彤狠狠撞在前排椅背上。

車廂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外面狂暴的雨聲,和引擎蓋下偶爾傳來的幾聲不甘的“嗤嗤”聲。

老周罵了句極臟的方言,泄憤般又猛捶了幾下方向盤,這才陰沉著臉跳下車。雨水瞬間將他澆透。他掀開引擎蓋,一股白汽夾雜著焦糊味猛地竄出來,又被瓢潑大雨迅速壓了下去。他貓著腰搗鼓了好一陣,才一臉晦氣地鉆回車?yán)铮瑴喩頋裢?,雨水順著頭發(fā)和衣角往下淌,在腳邊聚成一小灘。

“完了,”老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帶著點(diǎn)認(rèn)命的嘶啞,“變速箱廢了。這破路…這鬼地方…前頭塌方,后頭也回不去?!彼丝跉?,眼神掃過一張張驚惶失措的學(xué)生臉,“只能等人來,或者…看附近有沒有村子求救?!?/p>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纏上了每個人的腳踝。手機(jī)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徒勞地亮著,刺眼的“無服務(wù)”三個字是唯一的回應(yīng)。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點(diǎn)點(diǎn)爬行。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去,山間的霧氣被雨水?dāng)噭?,變得更濃更濁,翻滾著,幾乎要舔到車窗。遠(yuǎn)處墨綠的山巒輪廓模糊不清,像蹲伏在雨幕里的、隨時會撲上來的巨獸。

就在壓抑的沉默快要將車廂擠爆時,一陣雜亂的、踩踏泥濘的腳步聲穿透了雨聲,由遠(yuǎn)及近。

“有人!”靠近車尾的同學(xué)最先喊出聲,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激動。

所有人都涌向車窗一側(cè)。透過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模糊的玻璃,隱約看到幾個披著簡陋蓑衣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從路旁一條幾乎被野草淹沒的小徑上鉆出來。他們戴著寬大的斗笠,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只能看到蓑衣下擺沾滿了厚厚的泥漿。動作有些僵硬,但速度不慢,正徑直朝著拋錨的巴士走來。

領(lǐng)頭的一個人身材高大,走到車門前,抬手用力敲了敲。咚咚的悶響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老周猶豫了一下,拉開了車門。

一股混合著泥土腥氣、植物腐爛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陳舊腌菜般的酸餿氣息,隨著冷風(fēng)和雨水猛地灌了進(jìn)來。領(lǐng)頭的村民摘下斗笠,露出一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皮膚是常年風(fēng)吹日曬的醬黑色,一雙眼睛卻異常清亮,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炯炯有神。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笑容熱情得過分,幾乎有些灼人。

“城里來的學(xué)生娃?”他的口音很重,帶著濃重的本地腔調(diào),但努力咬字清晰,“雨大,路險,車子壞啦?莫怕莫怕,前頭就是俺們村,王家坳子??煜聛?,到村里頭避避雨,歇歇腳!俺們有地方?。 ?/p>

他身后的幾個村民也跟著摘下斗笠,紛紛露出同樣熱情得近乎夸張的笑容,七嘴八舌地招呼著,聲音在雨幕里顯得嗡嗡作響。

“是啊是啊,快下來!”

“村里有熱乎飯食!”

“再淋下去要生病的!”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像一股暖流,瞬間沖散了車廂里積壓的恐慌。學(xué)生們臉上緊繃的神情松弛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獲救的慶幸和感激。有人已經(jīng)開始收拾背包準(zhǔn)備下車。

只有林薇,心頭那點(diǎn)異樣的感覺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像滴入清水的墨點(diǎn),迅速暈染開來。太熱情了,熱情得…像排練過無數(shù)遍的臺詞,精準(zhǔn)得令人心頭發(fā)毛。她下意識地又握緊了曉彤的手,發(fā)現(xiàn)曉彤的手不知何時也變得有些涼。

曉彤低聲說:“薇薇,他們…好熱情啊?!甭曇衾镆矌е唤z不易察覺的遲疑。

林薇沒說話,只是更緊地攥住了她的手。她看著車門外那些在雨幕中咧著嘴笑的村民,看著他們清亮得有些過分的眼睛,總覺得那熱情的笑容背后,似乎藏著點(diǎn)什么別的東西。像一層薄薄的、描畫精致的油彩,隨時可能剝落,露出底下真正的底色。

下車的過程混亂而匆忙。冰冷的雨水立刻打透了單薄的衣服,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全身。學(xué)生們在村民的簇?fù)硐?,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jìn)泥濘不堪的路基旁。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冰冷的泥漿灌進(jìn)鞋子,黏膩得讓人難受。那幾個村民卻如履平地,動作麻利地在前面引路,不時回頭熱情地招呼著,大聲提醒“小心滑”、“往這邊走”。他們的聲音穿透雨幕,帶著一種刻意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林薇被裹挾在人群中間,雨水順著頭發(fā)流進(jìn)脖子,冷得她直打哆嗦。她緊緊拉著蘇曉彤,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掃過那些引路的村民。他們身上的蓑衣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散發(fā)出更濃郁的泥土和腐草氣味。偶爾有村民側(cè)身讓路,林薇瞥見他們蓑衣下擺蹭到的泥漿里,似乎混著一點(diǎn)暗紅色的東西,但雨太大,泥水太渾濁,根本看不真切。是銹跡?還是……她不敢深想,強(qiáng)迫自己移開目光。

那條通往村子的小徑幾乎被野草完全覆蓋,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兩側(cè)是濕漉漉、黑壓壓的密林。村民們在前面用柴刀或手杖撥開纏繞的藤蔓和帶刺的灌木,動作熟練得驚人。林薇注意到,越是深入,小徑兩側(cè)的樹木就越發(fā)扭曲怪異,虬結(jié)的樹根裸露在地表,像巨蟒般盤踞,上面覆蓋著厚厚的、濕滑的青苔??諝饫锬枪伤狃t味越來越濃,夾雜著一種淡淡的、像是某種東西緩慢霉變的氣息。

走了約莫二十多分鐘,雨勢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也徹底黑透了。翻過一道低矮的山梁,前方豁然開朗。

一片依山而建的低矮村舍出現(xiàn)在眼前。

王家坳子。

村子很小,幾十棟黑黢黢的土坯房或石頭房子毫無章法地擠在一起,像一堆隨意丟棄在山坳里的積木。房頂多是陳舊的灰瓦或茅草,被雨水沖刷得濕漉漉的。沒有電燈,只有零星幾扇窗戶透出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在濃重的雨霧和夜色中,顯得微弱而遙遠(yuǎn),如同飄蕩的鬼火。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除了雨聲,聽不到任何雞鳴狗吠,也看不到一個人影走動。那些引路的村民,此刻也沉默了下來,只是悶頭在前面帶路,腳步踩在濕滑的石板路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啪嗒、啪嗒”聲。

這寂靜比暴雨更讓人心慌。

領(lǐng)頭的村民把他們帶到村子中央一塊稍顯平整的空地上,旁邊有一棟看起來相對高大些的石頭房子,門口掛著兩盞昏暗的防風(fēng)煤油燈,在風(fēng)雨中頑強(qiáng)地亮著,算是整個村子里唯一像樣點(diǎn)的光亮。

“到了到了!”領(lǐng)頭的村民再次堆起那過分熱情的笑容,聲音在寂靜的村子里顯得異常洪亮,“這是俺們村長家!大伙兒先擠擠,避避雨!地方小,委屈城里娃們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

一股更濃烈的、混合著陳年煙火氣、潮濕霉味和那股始終縈繞不去的酸餿味的熱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林薇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門內(nèi)是一個相當(dāng)寬敞的堂屋。地面是夯實(shí)的泥土,坑洼不平。中央挖著一個簡陋的火塘,此刻塘里的火堆燒得正旺,跳躍的火光勉強(qiáng)驅(qū)散了堂屋深處的黑暗,也將圍坐在火塘邊的幾張蒼老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他們穿著同樣陳舊、沾著泥點(diǎn)的深色衣服,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這群狼狽不堪的闖入者。那些目光渾濁、呆滯,帶著一種長久封閉環(huán)境所特有的、對陌生事物的審視和漠然,與外面那些年輕村民的熱情形成了詭異而冰冷的對比。

村長是個干瘦的老頭,顴骨高聳,眼窩深陷,臉上褶皺深刻得如同刀刻。他坐在火塘邊一張磨損嚴(yán)重的藤椅上,手里握著一根長長的旱煙桿,煙鍋里一點(diǎn)暗紅明明滅滅??吹綄W(xué)生們進(jìn)來,他慢慢抬起頭,眼皮耷拉著,目光渾濁地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最后在林薇和蘇曉彤身上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那眼神像冰冷的探針。

“坐吧?!彼_口了,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木頭,帶著濃重得幾乎化不開的本地口音,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慢,很沉。他指了指火塘邊空著的幾塊石頭和木墩。

學(xué)生們又冷又累,顧不得許多,紛紛圍著火塘坐下,貪婪地汲取著火焰的溫暖。幾個村民默不作聲地提來了一個巨大的陶土水罐和幾個缺口粗糙的土碗,給每人倒了一碗熱水。水是溫的,帶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草木灰味,但此刻喝下去,也讓人感覺舒服了不少。

林薇捧著土碗,小口啜飲著,熱水滾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卻絲毫沒能驅(qū)散心頭的寒意。她偷偷抬眼打量著堂屋。墻壁被長年的煙火熏得漆黑,掛著一串串風(fēng)干的玉米和辣椒,顏色暗沉。角落里堆放著農(nóng)具和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雜物,蒙著厚厚的灰塵。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陳舊、壓抑、與世隔絕的氣息。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村長身上。他正慢條斯理地往旱煙鍋里塞著煙絲,動作遲緩而專注?;鸸馓S著,在他深陷的眼窩和刀刻般的皺紋里投下濃重的陰影,讓那張臉看起來更加陰沉莫測。

“王家坳子…好些年沒外人來了?!贝彘L點(diǎn)燃煙絲,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彌漫開來,混雜在原本就復(fù)雜的空氣里。他透過煙霧,渾濁的眼睛又一次掃過眾人,像是在清點(diǎn)人數(shù)?!吧弦徊ā鞘昵傲税桑俊彼袷窃谧匝宰哉Z,又像是在詢問旁邊的村民。

旁邊一個同樣干瘦的老頭含糊地“嗯”了一聲,目光低垂,盯著跳躍的火苗,仿佛那火焰里藏著什么秘密。

十年?林薇心里咯噔一下。這個時間點(diǎn)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水,在她心頭漾開不安的漣漪。她下意識地看向蘇曉彤,發(fā)現(xiàn)曉彤也正看著她,眼神里帶著同樣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曉彤輕輕碰了碰林薇的胳膊,示意她看村長身后靠墻的陰影處。

那里似乎還坐著一個人,之前被火光和人群擋住了。那是一個極其蒼老的女人,整個人蜷縮在一張破舊的藤椅里,身上蓋著一塊辨不出顏色的厚毯子。她的臉瘦得脫了形,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頭,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色,松弛地耷拉著。最讓人心驚的是她的眼神,空洞、茫然,直勾勾地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diǎn),對周遭的一切毫無反應(yīng)。她的身體極其瘦弱,但那蓋著毯子的腹部位置,卻有著一個異常突兀的、高聳的隆起輪廓。毯子隨著她極其微弱的呼吸而起伏,那個隆起的部分也微微鼓動著,像毯子底下藏著一個活物。

林薇的胃猛地一抽,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那是什么?疾?。窟€是……她不敢再看,飛快地移開視線,心臟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村長似乎察覺到了她們的注視,渾濁的目光冷冷地瞥了那老婦人一眼,又轉(zhuǎn)回火塘,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濃煙,不再說話。堂屋里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和屋外未曾停歇的雨聲。


更新時間:2025-08-15 17:1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