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梯發(fā)出沉悶的嘎吱聲,載著三人緩緩上升。
狹小的空間里,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卡朵蓮抑制不住的輕微痛哼在回蕩。
“給你的,先把傷治好?!卑⒗賮喆蚱屏顺聊瑢⒁黄恳蠹t的血藥遞到卡朵蓮面前,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
“雖然沒法讓你立刻生龍活虎,但治好傷應(yīng)該沒問題了?!?/p>
“嗯,謝謝?!笨ǘ渖彽穆曇粲行┨撊酢K舆^血藥,仰頭飲盡。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撕裂的傷口在魔法的作用下快速愈合、結(jié)痂,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卻如同跗骨之蛆,被巨量抽走的血?dú)饨^非一瓶藥水能輕易填補(bǔ)。
她靠在冰冷的梯壁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升降梯終于停穩(wěn),刺眼的光線和喧囂的聲浪瞬間涌入——不夜街格拉多姆到了。
撲面而來的奢靡氣息與她們身上的狼狽格格不入。
暮雪當(dāng)機(jī)立斷,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件寬大的兜帽斗篷,將卡朵蓮過于顯眼的異端審判官裝束和虛弱的姿態(tài)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遮掩起來。
“阿拉蒂亞,我們分頭行動,探查一下這里的情報(bào)。卡朵蓮,你留在旅店休養(yǎng),恢復(fù)體力最重要。”
暮雪一邊利落地將錢幣遞給眼神精明的旅店老板娘,一邊分配任務(wù)。
“對了,阿拉蒂亞,貧民窟我去調(diào)查?!蹦貉┑穆曇魝鱽怼?/p>
“好,那我四處調(diào)查一下?!卑⒗賮嘃c(diǎn)頭應(yīng)下,畢竟阿拉蒂亞也認(rèn)為自己的腦子沒暮雪好使。
暮雪沒讓她去貧民窟自然有她的道理——在暮雪看來,阿拉蒂亞那過于耿直的善良和遇事喜歡用肌肉解決的傾向,有時會遮蔽她的判斷力。
暮雪可沒忘記游戲中阿拉蒂亞被酒館老板三言兩語騙去“打工還債”直接翻車的黑歷史。
這次,暮雪的目標(biāo)很明確:那個藏污納垢、傳聞中讓無數(shù)少女失蹤的惡人酒館。
握著臨行前卡朵蓮鄭重交到她手中的圣劍主劍,感受著劍柄傳來的溫?zé)崤c脈動,暮雪眼神銳利。她,也是被圣劍認(rèn)可的人。
一切正如暮雪所料。一個臟兮兮的小孩“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順手牽走了她的錢袋,轉(zhuǎn)身就朝酒館狂奔。
暮雪佯裝急切地追趕,卻在門口“恰到好處”地撞上了一個突然閃出的壯碩身影,以及他手中“哐當(dāng)”摔碎在地的、散發(fā)著濃郁酒香的“名貴佳釀”。
“哎喲!”酒館老板——一個滿臉橫肉、眼露精光的壯漢——夸張地叫了起來,不懷好意地堵住了暮雪的去路。
“這位美麗的小姐,您可打翻了我們招待貴客的珍品??!按規(guī)矩,您得賠償!”
“對…對不起,”暮雪低下頭,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和無助。
“我的錢包…被剛才那孩子偷走了…我…我現(xiàn)在真的沒辦法賠償……” 她心中冷笑:劇本開始了。
老板內(nèi)心得意:錢包?當(dāng)然是我讓人偷的!又一個上鉤的“獵物”。
他故作大度地?cái)[擺手:“哦?那可真是不巧。這樣吧,我看小姐你也是走投無路,不如來我店里當(dāng)幾天服務(wù)員抵債?放心,工錢優(yōu)厚?!?/p>
他的笑容里藏著毒蛇般的貪婪。
“這…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暮雪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他走進(jìn)了光線昏暗、喧鬧嘈雜的酒館。
空氣中混雜著劣質(zhì)酒精、汗水和欲望的氣息。
“換上這個,我們這的工作服?!崩习暹f過來一件布料少得可憐、幾乎透明的兔女郎裝,眼神在暮雪身上逡巡。
暮雪看著那件堪稱色情的衣服,眉頭緊蹙:“這…太暴露了吧?服務(wù)員也要穿這個?”
“哈哈,特色嘛!當(dāng)然,你不喜歡也可以不穿?!崩习逍Φ酶娱_懷,反正在他眼里,無論穿不穿,眼前這只“小白兔”最終都會成為他們砧板上的肉。
暮雪穿著自己那身便于行動的常服,穿梭在醉醺醺的客人間,不動聲色地為他們倒酒。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著每一絲可能的情報(bào)碎片:
“……聽說了嗎?那個不可一世的異端審判官卡朵蓮栽了!據(jù)說敗得可慘了……”
“嘿嘿,昨天剛到了一批新‘貨’,成色不錯,哥幾個今晚要不要去‘牧場’爽快爽快?”
“噓!小聲點(diǎn)…我聽到個秘聞,說教皇那老家伙的夫人,其實(shí)是傳說中的荊棘魔女!真的假的?”
……
客人們頻頻向她舉杯,帶著下流的調(diào)笑,試圖灌醉這位“新來的小妞”。
暮雪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豪飲”著。
酒館老板在吧臺后陰險(xiǎn)地笑著:喝吧,喝吧,里面可是加了料的特調(diào),就算是一頭大象也該倒了!
果然,“不勝酒力”的暮雪扶著額頭,身體開始搖晃,最終“咚”的一聲軟倒在地毯上。
“嘿嘿,這新貨色…嘖嘖,光看著就讓人受不了……”
“讓我先來!老子等不及了……”
“急什么,排好隊(duì)……”
淫邪的笑聲圍攏過來,幾只手迫不及待地伸向地上“昏迷”的少女,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興奮。
暮雪的身影猛地站起,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嚇得那群圍上來的淫賊齊齊倒退一步,撞翻了幾張椅子。
“嗯,”暮雪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僵住的手和驚愕的臉,像是在清點(diǎn)貨物,“確認(rèn)好了,沒一個好人。那就好辦了?!?/p>
仿佛響應(yīng)她的召喚,一道耀眼的白光撕裂酒館的昏暗!圣劍主劍憑空出現(xiàn),劍尖朝下,懸浮在暮雪身前,發(fā)出清越的嗡鳴,劍身流轉(zhuǎn)著純凈而熾烈的光芒,仿佛在急切地催促主人將它握住。
“純…純…純白的處女?!”
“這不是卡朵蓮的佩劍嗎!它怎么在這?!”
人群中爆發(fā)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好久沒遇到這么…弱的對手了?!蹦貉┑吐曌哉Z,帶著一絲嘆息。她白皙的手穩(wěn)穩(wěn)握住了劍柄。
接下來的十秒,成為了酒館里永恒的噩夢。
圣劍的光輝如同審判的日輪,純粹、霸道、不容褻瀆。
劍光所過之處,無論是兇神惡煞的打手、猥瑣淫笑的賓客,還是那個眼神怨毒、試圖溜走的小偷——所有沾染了罪惡氣息的生命,連同他們的武器、桌椅,都在極致的光明中瞬間汽化、湮滅,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原地只留下焦黑的痕跡和空氣中彌漫的、令人心悸的凈化氣息。
唯一還站著的,是癱倒在地、褲襠濕透、抖如篩糠的酒館老板。
暮雪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女神,瞬間出現(xiàn)在他面前,冰冷的劍鋒緊貼著他油膩的脖頸皮膚。
“那些被你抓走的女孩,在哪?”暮雪的聲音比劍鋒更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說出來,我就放了你,絕不傷害你。我以我的劍起誓?!?圣劍的光芒在她手中微微閃爍。
“在…在在在…‘牧場’!她們都在‘牧場’!好漢…不,女神!女神饒命??!饒命!”老板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劍鋒的寒意幾乎凍結(jié)了他的血液。
“‘牧場’怎么去?”劍鋒微微壓下,一絲血線滲出。
“只…只要.....就可以了!您…您發(fā)過誓的!您得放了我!”老板絕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你滾吧?!蹦貉└纱嗬涞厥談ΓD(zhuǎn)身,仿佛他只是一堆礙眼的垃圾。
“謝謝好漢!謝謝好氵……”老板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就想逃離這地獄。
一道比之前更加熾烈、更加凝聚的圣焰毫無征兆地從圣劍上激射而出,精準(zhǔn)地將他徹底吞噬。
連灰燼都沒剩下多少,只有地面上一小片焦黑的印記。
暮雪頭也沒回,只是輕輕甩了甩圣劍,仿佛撣去一絲塵埃。
“呵,放過你的是‘我’。至于‘我的劍’想做什么,與我何干?”
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唔…”暮雪忽然想起一件事,環(huán)顧了一下這間被圣光“凈化”得一片狼藉的酒館,“好像有誰邀請過我…對,是在格拉多姆來著?!?/p>
暮雪一番搜尋,最終在城市某個僻靜的角落,找到了一處被強(qiáng)大魔法結(jié)界巧妙隱藏的居所。
“西露伊布!我來找你啦!”暮雪敲響了那扇看似普通、實(shí)則布滿符文的大門。
“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一位皮膚如同上等黑曜石般光滑、氣質(zhì)神秘慵懶的魔女探出頭,無奈地扶額:
“我叫伊露西布。還有,下次敲門輕點(diǎn),我的結(jié)界很貴的。”
在游戲的設(shè)定中,如果帶來“教會之獸的執(zhí)念”,這位魔女會給予豐厚的回報(bào)。
可惜,那份執(zhí)念早已被暮雪和阿拉蒂亞吸收殆盡。不過,兩人依舊相談甚歡。暮雪分享了此行的見聞。
伊露西布則對圣劍和卡朵蓮的現(xiàn)狀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在暮雪再三保證下次拜訪一定會帶上阿拉蒂亞之后,這位魔女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慷慨地贈予了她一小袋閃爍著深邃幽光的潛在石碎塊。
回到旅館時,天色已近黃昏??ǘ渖徱呀?jīng)換下了斗篷,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行動間已不見明顯的傷痛,顯然在努力恢復(fù)。她站在門廊下,對著歸來的暮雪微微頷首:“辛苦了,暮雪小姐。阿拉蒂亞小姐已經(jīng)在房間里等您了?!?/p>
暮雪快步走進(jìn)房間。阿拉蒂亞正擦拭著她那柄巨大的劍,看到她進(jìn)來,立刻站起身。
“有什么收獲?”暮雪直接問道。
“嗯,”阿拉蒂亞神情凝重,“查到了,這里確實(shí)頻繁有少女失蹤。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叫‘牧場’的地方?!?/p>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而且,我遇到了鈴音,她告訴我,她終于找到了她一直在追蹤的人,就在這附近?!?/p>
“很好!”暮雪精神一振,“我這邊也有重大突破。我從那個酒館老板嘴里,‘問’出了前往‘牧場’的具體方法。”
她想到游戲里那唯一擊往牧場的方法一一那種憋屈的“情節(jié)殺”一一被打暈送進(jìn)去就忍不住火大。
能主動出擊,掌握路線,這感覺好多了畢竟,她實(shí)在想不出有什么東西能同時把她們?nèi)齻€都打暈。
“事不宜遲,叫上卡朵蓮,我們立刻出發(fā)!”
牧場
踏入這片被高墻圍起來的、散發(fā)著消毒水和某種難以言喻甜膩腥氣的巨大建筑群,卡朵蓮的身體瞬間繃緊。
所謂的“牧場”,的確是產(chǎn)奶的,但那些被圈養(yǎng)的“牲畜”,赫然是一個個眼神空洞、衣衫襤褸的年輕少女。
她們像真正的牲畜一樣被關(guān)在狹窄的隔間里,脖子上套著項(xiàng)圈,身上連接著冰冷的導(dǎo)管。
一個穿著白大褂、眼神麻木的“調(diào)教師”正粗暴地將一管渾濁的、散發(fā)著詭異能量的“催化劑”注射進(jìn)一個少女的頸側(cè)。
少女發(fā)出痛苦的嗚咽,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卡朵蓮藏在斗篷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無邊的怒火在她胸中翻騰,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這股強(qiáng)烈的情緒甚至引動了暮雪手中的圣劍,嗡鳴聲大作,主劍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掙脫暮雪的掌控,飛回到卡朵蓮手中,劍身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仿佛在回應(yīng)主人的滔天怒焰。
阿拉蒂亞的雙眼也瞬間赤紅,那是一種被徹底點(diǎn)燃的、源自本能的狂暴怒意。暮雪同樣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惡心和憤怒,但失去所有武器的她(全在第8章毀了),立刻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救人!”
殺戮與救贖,在昏暗的牧場中同時展開。
卡朵蓮的身影化作一道審判的雷霆,圣劍的光芒所到之處,罪惡的看守如同冰雪消融。
她的劍術(shù)精準(zhǔn)而致命,每一劍都帶著凈化污穢的決絕。
阿拉蒂亞則如同狂暴的颶風(fēng),巨大的劍刃卷起死亡的風(fēng)暴,她怒吼著,將那些施虐者連同他們操控的惡心裝置一同砸得粉碎,力量宣泄著無邊的憤怒。
暮雪則穿梭在囚籠之間,用隨身攜帶的開鎖工具和巧勁,迅速打開一個個牢籠。
那個剛到不夜城時熱情指路的富家少女,眼神呆滯地縮在角落;那位在街角向她敬禮、英姿颯爽的女警官,此刻渾身污穢,瑟瑟發(fā)抖;甚至還有在酒館見過一面的兔女郎,以及…在地下圣教會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仆和修道女騎士。
那個曾經(jīng)溫柔知禮的女仆,此刻蜷縮著,眼神渙散,嘴里發(fā)出無意義的囈語,當(dāng)暮雪碰到她時,她只是驚恐地瑟縮了一下,仿佛完全不認(rèn)識眼前的人。
現(xiàn)實(shí)與游戲相比截然不同,一眼望去,被困在這的少女不計(jì)其數(shù),以至于卡朵蓮和阿拉蒂亞的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甚至還沒有全部救完。
卡朵蓮和阿拉蒂亞的屠殺是一場單方面的凈化。
很快,牧場下層區(qū)域的看守力量就被徹底掃清。暮雪成功解救出了所有幸存的少女。
當(dāng)卡朵蓮從一些殘留的文件和標(biāo)志中確認(rèn)了教會某些敗類與此地的骯臟勾當(dāng)有染時,她如遭雷擊。
她走到被解救的少女們面前,深深鞠躬,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愧疚而顫抖:“我…代表…不,我以個人的名義,向諸位道歉!我無法想象…也無法原諒…那些曾經(jīng)…可能…流入教會的…”她說不下去了,巨大的恥辱感幾乎將她淹沒。
她強(qiáng)忍著悲憤,驅(qū)動圣劍副劍的力量,純凈的光輝如同溫暖的泉水,溫柔地洗刷著少女們身體上殘留的污穢與骯臟的痕跡。
在卡朵蓮和阿拉蒂亞的護(hù)送下,這些身心俱疲的少女們換上了阿拉蒂亞趕去買回來的衣物被安全地送回了不夜街。
那些還有家的便各自回到了自己家,而那些少數(shù)沒有家的了,富家少女則自告奮勇讓她們先暫時住在她家,反正她沒有親人活著,只剩下了花不完的錢。
安全將她們送回后,阿拉蒂亞和卡朵蓮回到了牧場,卡朵蓮再次舉起圣劍,劍尖指向阿拉蒂亞斬殺后留下的滿地狼藉尸體。
“這些畜生……不配玷污大地?!鼻謇涞穆曇袈湎拢嵉幕鹧孓Z然騰起,將那些殘軀徹底焚為虛無的灰燼。
三人沒有停留,目標(biāo)直指牧場上層——那片專供“貴客”們享樂的“樂園”。
與下層的壓抑不同,上層被布置得極盡奢華,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熏香和墮落的氣息。
這里沒有產(chǎn)奶的“牲畜”,也沒有供人玩弄的“玩物”。那些衣冠楚楚的“上等人”一邊在下層享受著少女們的侍奉,一邊用嫌惡的眼神掃過她們,仿佛她們是某種不潔的垃圾。
“唔…唔唔!”卡朵蓮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壓抑的嗚咽求救聲,從某個方向傳來。
“有動靜!在那邊!”她立刻警覺,指向一扇裝飾著浮世繪風(fēng)格圖案的巨大門扉。
三人毫不猶豫地破門而入。門內(nèi)的景象令人錯愕:這是一間裝飾風(fēng)格充滿異域情調(diào)的巨大房間,鋪著精致的榻榻米,房間中央,竟然栽種著一棵開得正盛的櫻花樹!
粉白的花瓣在魔法維持的虛假微風(fēng)中輕輕飄落,營造出一種詭異而凄美的氛圍。
而在這唯美畫面的上方,房間的懸空層上,一個身影被粗大的鐵鏈以屈辱的“大”字型牢牢束縛著——那是一位穿著殘破武士服、神情倔強(qiáng)不屈的英武少女。
“鈴音?!”阿拉蒂亞失聲叫道。
“堅(jiān)持?。∥疫@就來!”阿拉蒂亞熱血上涌,怒吼一聲,巨劍高舉,就要沖上去劈砍鎖鏈。
鏘——!
一道快如鬼魅的刀光驟然斬落!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精準(zhǔn)無比地劈在阿拉蒂亞的巨劍劍脊之上。
火星四濺,一股凝練至極的力道瞬間爆發(fā),竟將力大無窮的阿拉蒂亞硬生生震退了兩步。
一道身影如同從飄落的櫻花中凝聚而出,穩(wěn)穩(wěn)擋在了通向懸空層的階梯前。那是一位面容冷峻、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中年武士,他身著劍道服,手中握著一柄狹長鋒利的武士刀,刀身流轉(zhuǎn)著幽冷的寒光。
“在下鬼神丸,櫻花居合劍道第一人?!鼻嗄晡涫康穆曇舻统炼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肅殺,“今日受雇于此,護(hù)衛(wèi)此地?!?/p>
他頓了頓,目光復(fù)雜地瞥了一眼被縛的鈴音,聲音微不可察地低沉下去,“同時……亦是鈴音的……師兄?!?/p>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壓回眼底,武士刀斜指地面,擺出了完美的居合起手式,殺意凜然:“多說無益。欲救她,便踏過在下的尸體!來戰(zhàn)!”
鬼神丸的實(shí)力超乎想象。他的劍術(shù)與阿拉蒂亞大開大合的“力之極”截然相反,是臻于化境的“技之巔”。
刀光如電,身法如鬼魅,每一次斬?fù)舳季珳?zhǔn)、迅疾、刁鉆,帶著一擊必殺的決絕。
阿拉蒂亞空有萬鈞之力,巨劍卻每每斬在空處,厚重的劍風(fēng)甚至無法沾到鬼神丸的衣角,反而被對方神出鬼沒的刀鋒逼得險(xiǎn)象環(huán)生。
但暮雪這邊,可不止一位頂尖戰(zhàn)力!卡朵蓮動了。她深知阿拉蒂亞一人難以取勝,也看出這鬼神丸劍術(shù)非凡。
圣劍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她不再保留,審判官的凌厲劍術(shù)全面展開。
她的劍,精準(zhǔn)、迅捷,帶著圣光特有的凈化與壓制之力,每一劍都直指鬼神丸招式的間隙與要害。
鬼神丸再強(qiáng),同時面對一位狂暴的魔女戰(zhàn)士和一位異端審判官,也力有不逮。
卡朵蓮的圣光劍氣極大地干擾了他的速度和感知,阿拉蒂亞則抓住了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jī)會,巨劍如同山岳般轟然砸下。
鬼神丸勉力格擋,卻被震得虎口崩裂,氣血翻涌,刀勢瞬間散亂。
敗局已定,鬼神丸被卡朵蓮一記精妙的圣光刺擊逼退,又被阿拉蒂亞緊隨其后的沉重橫掃狠狠擊中側(cè)腹,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撞在櫻花樹干上,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拄著刀,勉強(qiáng)支撐著沒有倒下,眼神卻一片灰敗。
看著卡朵蓮和阿拉蒂亞提劍逼近,看著她們身后暮雪警惕的目光,再看向懸空層上師妹那充滿擔(dān)憂和憤怒交織的眼神,鬼神丸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極其復(fù)雜、難以言喻的笑意。那笑容里似乎有解脫,有遺憾,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釋然?
他用盡最后的氣力,猛地一震武士刀,逼退了想要上前制服的卡朵蓮和阿拉蒂亞。
下一刻,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刀!
噗嗤——
冰冷的刀鋒精準(zhǔn)而決絕地劃開了自己的咽喉。鮮血如同凄艷的櫻花般噴濺在飄落的花瓣上。
鬼神丸的身體緩緩倒下,臉上那抹復(fù)雜的笑意最終定格,帶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阿拉蒂亞和卡朵蓮愣住了,她們不明白這最后的笑容意味著什么。但暮雪懂。在原本的軌跡里,這該是阿拉蒂亞與鬼神丸的一場宿命對決。
這個男人,雖然走上了歧路,犯下大錯,但心底深處,那份對師妹的關(guān)切從未真正熄滅?;蛟S,正是這份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識到的情感,讓他最終選擇了“敗亡”?如果鈴音不在場,沒有那份牽絆,結(jié)局是否真的會不同?無人能知了。
“混蛋!便宜他了!”阿拉蒂亞極其不爽沒能親手砍死這個助紂為虐的混蛋。
她憤怒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火焰,瞬間鎖定了那個躲在房間角落、嚇得尿了褲子的雇主——正是他雇傭了鬼神丸看守鈴音。
阿拉蒂亞的身影如同炮彈般沖了過去,在對方殺豬般的慘叫中,巨劍無情揮落。
片刻后,阿拉蒂亞提著那顆仍在滴血的、寫滿驚恐的頭顱,大步走上懸空層,粗暴地砍斷了束縛鈴音的鐵鏈。
“他…是我?guī)熜??!扁徱趱咱勚涞?,看著樹下師兄漸漸冰冷的尸體,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打翻的調(diào)色盤,悲傷、憤怒、茫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交織在一起。
“當(dāng)年…就是他,殺了師父,叛出了師門…我追尋至此,就是為了親手報(bào)仇…卻沒想到…”她走到鬼神丸身邊,緩緩跪下,伸出手,輕輕合上了他未曾瞑目的雙眼。
這個不敗的傳說,這個652勝23平的男人…最終…死在了自己手里。
或許在鬼神丸生命最后的瞬間,看到有人來救師妹獲救,他內(nèi)心深處也曾有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欣慰?
她默默地收斂起鬼神丸的尸身,動作莊重而哀傷。
“這樣一來,‘牧場’這個毒瘤,算是徹底清理干凈了?!?/p>
阿拉蒂亞甩掉劍上的血漬,走到鈴音面前,伸出手,眼神真誠而熾熱:“鈴音,和我們一起走吧!這世界還有很多罪惡沒有根除”
鈴音抬起頭,看著阿拉蒂亞伸出的手,又看了看卡朵蓮和暮雪,最終緩緩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苦澀卻堅(jiān)定的微笑:“謝謝你們,阿拉蒂亞,卡朵蓮,還有暮雪小姐。
你們的情誼,鈴音銘記于心。但…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使命?!?/p>
她背起師兄的遺體,如同背負(fù)著一座沉重的大山,“我要帶他回去,回到櫻花飄落的故鄉(xiāng)。用他的頭顱和這把刀…祭奠師父的在天之靈。”
“再見了,鈴音?!笨ǘ渖忀p聲說道,眼神中帶著理解和一絲惋惜。
“保重,鈴音?!蹦貉┮颤c(diǎn)頭致意。
“再見了,各位?!扁徱糇詈笊钌畹乜戳怂齻円谎?,將名為“鈴音”的武士刀交于暮雪。
背著重負(fù),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向門外。飄落的櫻花拂過她的肩頭,也落在那具冰冷的軀體上,仿佛在為這段扭曲的宿命,奏響一曲無聲的挽歌。
她的身影,最終消失在牧場上層那片虛假的暮色與真實(shí)的櫻花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