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卡朵蓮一個人躺在那里…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吧…？”
阿拉蒂亞的思緒莫名地飄向了那個倒在冰冷石地上的身影，隨即又用力甩了甩頭，仿佛要驅(qū)散這不合時宜的念頭。
“…而且！那女人可是教會的異端審判官啊…?。∥覔?dān)心敵人做什么…簡直是瘋了！”
她低聲呵斥著自己，試圖用怒火壓下心底那絲細(xì)微的不安。
然而，那絲違和感如同跗骨之蛆，在她心頭縈繞不去。
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一個模糊的念頭掙扎著想要浮出意識的水面。
不對，不能再想了！阿拉蒂亞咬緊牙關(guān)，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用疼痛強(qiáng)迫自己集中精神。
“我…要替大家報(bào)仇！”復(fù)仇的烈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燒，暫時蓋過了所有雜念。（不，你快想?。。。∧貉┝簦?/p>
“嘖，阿拉蒂亞這笨蛋怎么還沒轉(zhuǎn)過彎來…”
一旁的暮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瞥了眼同伴緊繃的側(cè)臉，決定不能再等下去。
“阿拉蒂亞，”她輕聲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沉默，“…你怎么看剛才那個上層異端審判官？我看你似乎留了她一命。”
阿拉蒂亞動作一頓，目光略顯復(fù)雜地投向幽暗的通道深處。
“她…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甭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猶豫，“所以…我沒有砍下最后一刀。”
“嗯？”暮雪敏銳地捕捉到了同伴語氣中的松動，她眨了眨眼，引導(dǎo)著話題。
“這么說…你其實(shí)不希望她死在這里？”
“如果可以的話…”阿拉蒂亞深吸一口氣，仿佛在說服自己。
“我想和她成為朋友。想讓她那雙被愚忠蒙蔽的眼睛，看清教會的真面目?！?/p>
“這樣啊…”暮雪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在阿拉蒂亞臉上逡巡，然后拋出了一個看似不經(jīng)意卻直擊要害的問題。
“可你取走了她的劍。那個狀態(tài)下的她，失去了‘純白的處女’，真的能在眼下的魔災(zāi)里…活下來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靠！”阿拉蒂亞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瞳孔驟縮，所有被強(qiáng)行壓抑的違和感瞬間匯聚成一道驚雷，在她腦海中炸響。
之前那無端升起、被她斥為荒謬的擔(dān)憂，此刻終于找到了根源。
暮雪看著阿拉蒂亞恍然大悟后瞬間煞白的臉色，嘴角終于勾起一絲促狹的笑意。
“想做就去做吧，”她鼓勵道，語氣輕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支持，“說不定還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經(jīng)典戲碼，讓那位卡朵蓮大人就此對你…嗯哼？”
她調(diào)皮地朝阿拉蒂亞擠了擠眼。
（畢竟手握劇本的女人無懼危險，雖然差點(diǎn)玩脫了）
魔墮引發(fā)的騷亂仍在持續(xù)，濃稠的黑暗與不祥的低吼在殘破的廊柱和倒塌的圣像間回蕩。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硫磺與絕望的氣息。
為了鎮(zhèn)壓這場災(zāi)難而被派出的，正是教會的利劍——上級異端審判官卡朵蓮。
她不僅以雷霆手段和卓絕實(shí)力聞名，更因其驚人的美貌和如女神般悲憫慈愛的身姿，在教會內(nèi)外乃至平民中享有崇高聲譽(yù)。
然而此刻，這把無往不利的利劍，卻在與一名魔女和一個神秘存在的戰(zhàn)斗中…折斷了。她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而現(xiàn)在，蘇醒過來的她，遭遇了遠(yuǎn)比魔墮者更兇險的危機(jī)——一群趁亂逃脫、陷入狂暴的死囚。
卡朵蓮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意識艱難地從混沌中掙脫。
隨即，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被粗糙的麻繩死死捆縛，動彈不得。若是全盛時期，即便灌注魔力的精鋼鐵鏈也休想鎖住這位頂級審判官分毫。
但現(xiàn)在…失血過多、魔力幾近枯竭的她，虛弱得連掙斷一根麻繩都成了奢望。
“放開我?！彼穆曇魩е貍蟮纳硢。瑓s依然努力維持著審判官的威嚴(yán)，“我是教會上級異端審判官卡朵蓮，你們的行為，等同于背叛教會?！?/p>
“背叛教會？”領(lǐng)頭的囚犯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狂笑，他臉上橫亙著丑陋的刀疤，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兇光。
“我們他媽的都是死囚！要不是那些發(fā)瘋的魔物碰巧撞碎了牢籠，誰知道我們還要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待多久？！”
他啐了一口，貪婪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掃視著卡朵蓮曲線玲瓏、此刻卻顯得格外脆弱的身軀。
“老大，這小妞…能不能先讓兄弟我…”
一個形容猥瑣的囚犯搓著手，淫邪的目光幾乎要黏在卡朵蓮裸露的脖頸和起伏的胸脯上。
“滾開！”刀疤臉囚犯粗暴地推開他，“老子帶你們出來的，這第一口肉，當(dāng)然得老子先嘗！”他獰笑著，一步步逼近被捆縛的“獵物”。
“住手…請你們住手！”卡朵蓮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慌亂。
當(dāng)那只布滿污垢和傷痕、散發(fā)著惡臭的枯手隔著薄薄的衣料，重重按在她光潔的大腿上時，一股強(qiáng)烈的惡心感直沖喉頭。
她拼命掙扎，繩索深深勒進(jìn)白皙的肌膚，留下刺目的紅痕。
那因掙扎而劇烈起伏的身體，被粗糙麻繩勾勒出的驚心動魄的曲線，在昏暗的光線下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窒息的、脆弱又倔強(qiáng)的美感，更激起了囚犯們施虐的欲望。
“閉嘴！”刀疤臉囚犯俯下身，濃重的口臭噴在卡朵蓮臉上。
“聽聽這高高在上的審判官大人說什么？‘請’？哈哈哈哈！誰會聽你的??！”
周圍的囚犯們爆發(fā)出更加肆無忌憚的哄笑，如同群狼圍獵。
“就算我們把你玩爛了又怎樣？”刀疤臉囚犯的手指惡意地劃過卡朵蓮因屈辱和憤怒而泛紅的臉頰。
“我們依舊是死囚！被抓回去？大不了繼續(xù)挖礦干活，榨干最后一點(diǎn)價值！而你…”
他湊得更近，渾濁的眼中滿是惡毒的嘲諷。
“尊貴的卡朵蓮大人，你可是徹頭徹尾地失職了！魔災(zāi)沒平，魔女沒攔住…瞧瞧你身上這身衣服！”
他用力扯了扯卡朵蓮身上那件明顯不是她那圣潔的白衣、反而帶著某種異域風(fēng)情的衣物——那是阿拉蒂亞在她昏迷時為她換上的。
“穿著魔女的衣服…該不會是你私通魔女，故意放跑她的吧？”刀疤臉囚犯惡意地揣測著。
“才不是！我…”卡朵蓮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百口莫辯。
她只感覺到一陣冰冷刺骨的絕望——她的劍，她那如臂使指的圣劍“純白的處女”，此刻不在身邊。
否則，眼前這些渣滓早已身首異處。
“猜猜看，”刀疤臉囚犯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他旁邊一個眼神陰鷙、曾經(jīng)也是異端審判官的死囚接過了話頭。
“猜猜看，當(dāng)你戰(zhàn)敗的消息傳到教皇耳朵里，他會怎么處置你這位‘盛譽(yù)加身’的審判官？”
他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殘忍的冷笑，“哦，忘了自我介紹，我曾經(jīng)也是個中級異端審判官，就因?yàn)榉排芰艘粋€魔女，落得如此下場。你猜，一個更有價值、聲望更高的上級審判官輸給魔女的消息傳開，會在外面掀起多大的波瀾？”
他湊到卡朵蓮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吐出最惡毒的詛咒：“等消息傳到教皇那兒…我敢打賭，他會把你送到‘牧場’，賞賜給那些為他立下‘汗馬功勞’的手下們慢慢享用吧？畢竟，失去價值的你，在他眼里…恐怕還不如我們這些死囚有用呢?！?/p>
“不會的！教皇陛下…不會這么做！”卡朵蓮本能地反駁，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呵，卡朵蓮大人，”那個前審判官死囚夸張地嘆了口氣，眼中滿是譏諷。
“世人都說你從不關(guān)心教會內(nèi)部那些‘瑣事’，看來是真的天真??！就憑我區(qū)區(qū)一個中層審判官，經(jīng)手‘品嘗’過的所謂‘魔女’少女，就不下五十個，你真以為你效忠的教會，是你想象中那般神圣無垢嗎？”
他爆發(fā)出瘋狂的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地下教堂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看見喜歡的女人？簡單！給她打上‘魔女’的標(biāo)簽就行了！這不就…任我們‘處置’了嗎？哈哈哈哈！”
他肆無忌憚地揭露著這教會內(nèi)部人盡皆知卻諱莫如深的骯臟秘密。
“哦，你可能不知道，大部分異端審判官都會寫下侵犯日記與別人進(jìn)行分享，那些日記可就在藏書區(qū)吶......”
面對這朵平時連仰望都覺褻瀆、象征著教會無上威嚴(yán)與純潔的高嶺之花，囚犯們早已不滿足于簡單的肉體侵犯。
看著她掙扎，聽著她乞求，尤其是看著她那堅(jiān)不可摧的信仰堡壘在他們惡毒的話語下一寸寸崩塌，露出底下茫然無措的靈魂——這種精神上的凌虐和摧毀，帶來的快感遠(yuǎn)勝于肉體的征服。
沒有什么比親手將一位圣女拉下神壇，看著她眼中光芒熄滅更令人興奮的了。
前審判官死囚的話，如同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穿了卡朵蓮最后的心防。
那層籠罩著教會的、她為之奮斗犧牲了十余年的神圣濾鏡，轟然碎裂，支撐她整個世界的基石瞬間崩塌，她的思維陷入一片混亂的空白，金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原來…如此…真是…可笑…”她低喃著，聲音輕得像一陣隨時會消散的風(fēng)。
“我誓死效忠的…竟是這樣的存在…”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欺騙的悲涼淹沒了她，世界在她眼中失去了顏色。
一絲求生的本能，讓她在絕望的深淵中發(fā)出微弱的呼喊：“…請你們…放過我…我還有事…要去彌補(bǔ)…我想…保護(hù)更多的平民…”這不再是命令，而是最卑微的乞求。
“哦？卡朵蓮大人露出這種表情…還真是稀罕啊！”
刀疤臉囚犯陶醉般地欣賞著她此刻的脆弱，發(fā)出滿足的喟嘆，“但這關(guān)我們屁事？”
看著卡朵蓮的祈求，更是讓囚犯有了征服曾經(jīng)不可觸及存在的爽感，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上層異端審判官現(xiàn)在為了活下去居然向最底層的囚犯祈求。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效忠的教會是這樣的.....我做錯了什么你們要這樣對我？”
“為什么？教會不是一直都那樣子嗎，你就是再怎么不愿承認(rèn)它也就是那樣，要怪就怪自己輸給了魔女吧。”
卡朵蓮想過咬舌自盡，結(jié)束自己的屈辱，但她更想活下去，更想去救更多的人，想去彌補(bǔ)自己盲目相信教會犯下的錯誤。
她說出了令她無比屈辱的話：
“結(jié)束之后，留我一命.....”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顫抖。
“你要是能活下來留你一命也未嘗不可...畢竟就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囚犯們看到卡朵蓮的尊嚴(yán)被徹底踐踏紛紛興奮起來，領(lǐng)頭的囚犯更是準(zhǔn)備脫掉自己的褲子
就在他俯身的瞬間——
錚！錚！
兩道撕裂空氣的尖嘯聲驟然響起，如同劃破黑夜的白色流星。
純白的光芒一閃而逝，一柄圣潔的雙劍——主劍如裁決之光，副劍似守護(hù)之壁——自遙遠(yuǎn)的通道盡頭破空而至，裹挾著凈化世間一切污穢的凜冽意志，精準(zhǔn)無比地貫穿了刀疤臉囚犯的身軀。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沉悶的撕裂。那囚犯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未褪去，身體便從中一分為二，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像，在接觸劍光的瞬間便化作飛散的灰燼。
是“純白的處女”。這柄存在于神話傳說中的圣劍。
鮮為人知的是，這柄圣劍并非教會所有，它只是長久以來被卡朵蓮使用，才被世人誤認(rèn)為是教會的武器。
古老的典籍記載，圣劍會自行選擇它的主人。
相傳在遙遠(yuǎn)的黑暗紀(jì)元，肆虐的惡魔軍團(tuán)捕獲了一位挺身而出的少女，正當(dāng)她即將遭受凌辱之際，與她并肩作戰(zhàn)的白色圣獸，化作了兩柄純凈無瑕的圣劍，撕裂黑暗，擊退惡魔，救下了少女。
從此，在歷史長河的戰(zhàn)火硝煙中，總能看到這雙劍伴隨在那些強(qiáng)大而純潔的少女身邊。
只有靈魂純凈如初雪的少女才能使用的潔白圣劍，擁有組合變形的神奇能力，更能極大地增幅圣屬性魔力——這便是它“純白的處女”之名的由來。
而此刻，神話中的場景，在充滿污穢與絕望的地下圣教會內(nèi)，真實(shí)再現(xiàn)。
圣劍自行飛舞，劍光如靈蛇般游走，精準(zhǔn)地切斷了束縛卡朵蓮的繩索。
緊接著，主劍與副劍在空中完美契合，發(fā)出“鏘”的一聲清越鳴響，合二為一。
卡朵蓮緊緊地握住了圣劍的劍柄。
更加璀璨奪目的純白圣光轟然爆發(fā)，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在地下教堂中升起，光芒所及之處，陰影無所遁形。
在那浩瀚圣潔的光輝中，隱約可見一頭威嚴(yán)、神圣的白色圣獸虛影一閃而過，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不——！”
“啊啊啊！”
囚犯們驚恐的慘叫戛然而止。他們的身體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陰影，在純凈圣光的沖刷下迅速溶解、汽化，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污穢與邪惡，在這絕對的光明面前，連掙扎的資格都沒有。
剛才所積攢的力量在這一擊中盡數(shù)耗盡，身體徹底透支的感覺并不好受，圣劍從手中脫手墜地。
“…你們…怎么回來了？”
卡朵蓮緩緩抬起毫無血色的臉，看向趕來的阿拉蒂亞和暮雪。
她努力想維持一絲堅(jiān)強(qiáng)，眸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隨即又被更深的死寂所吞噬。
“那個…抱歉?！?/p>
阿拉蒂亞看著卡朵蓮狼狽虛弱的模樣，有些不自在地?fù)狭藫项^，聲音悶悶的，“如果不是我拿走你的劍…你也不會…”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是我輸了?！笨ǘ渖彽穆曇羝届o得可怕，沒有絲毫波瀾。
“成王敗寇，弱肉強(qiáng)食…理所當(dāng)然。你又何必…向我道歉？”她的目光越過阿拉蒂亞，投向虛無的黑暗，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
“看著故作堅(jiān)強(qiáng)的卡朵蓮”暮雪輕聲說道。
“你不是說要去查明教會的所作所為嗎，我們的目標(biāo)一致，加入我們吧。”
“是啊，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地方可去，干脆和我們一起吧?！卑⒗賮唽@柄教會打造的利刃充滿了好感。
畢竟在坊間傳聞里她約束下屬，親身力行地保護(hù)民眾，她相信卡朵蓮一定沒有與教會同流合污。
“不用查了，我都知道....”
話未說完，卡朵蓮徹底失去了意識，迎面向暮雪的方向倒去。
暮雪連忙接住了她。
坐下后給卡朵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死囚？他們從哪里冒出來的？”阿拉蒂亞十分疑惑。
“據(jù)說地下圣教會的地下?lián)f是個大型的牢房，可能是因?yàn)橐馔饫畏勘黄茐牧?，你可以去調(diào)查一下?！蹦貉⒆约骸奥牭降膫髀劇备嬖V了阿拉蒂亞。
“我去找找看。”
不知過了多久阿拉蒂亞回來了。
“里面已經(jīng)沒有囚犯了，我只找到了4個被綁的女孩，好在她們還沒有徹底精神崩潰，姐妹兩個住在同個地方，她們被指控為魔女被抓，但身上沒有一絲魔力我把她們送回家了，所以回來的晚了點(diǎn)”阿拉蒂亞的語氣中帶著被點(diǎn)燃的憤怒。
“另外兩個脖子上掛著看守證，姐妹兩告訴我看守經(jīng)常以凌虐她們?yōu)闃?，倒也罪不至死，我給她們放了讓她們自生自滅了。”
“她還沒有醒嗎？”阿拉蒂亞詢問卡朵蓮的情況。
“你先休息吧，我來照看她?！蹦貉┗貞?yīng)阿拉蒂亞。
阿拉蒂亞沒有扭捏，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又過了段時間，暮雪也很困了，意識在夢與現(xiàn)實(shí)中交匯。
突然暮雪感到自己肩膀處的觸感消失了暮雪猛地清醒。
是卡朵蓮。
她從暮雪的肩膀上離開，坐著抱住自己的雙腿，把臉埋在膝蓋處小聲的啜泣。
起初是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如同受傷小獸的嗚咽。
是啊，暮雪這才猛地想起。
眼前這位實(shí)力強(qiáng)大、地位崇高的審判官，拋開所有的光環(huán)…她也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啊。
她的內(nèi)心本應(yīng)如初雪般純凈，懷揣著對正義最赤誠的信仰，一路奮戰(zhàn)至今。
而她堅(jiān)守了十余年、奉為珍寶的“正義”，竟然是她所守護(hù)的世間最大的邪惡。
這殘酷的真相，足以將最堅(jiān)韌的靈魂都徹底碾碎。
“哭吧…難過就哭出來吧…”暮雪的聲音瞬間軟化下來，帶著無盡的心疼和溫柔，她輕輕拍著卡朵蓮劇烈起伏的背脊，像安撫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哭出來就好了…把所有的痛苦、委屈、憤怒…都哭出來…別憋在心里…”
“我和阿拉蒂亞…我們都在這里…我們…都可以成為你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暮雪的聲音輕柔得如同耳語。
仿佛堤壩終于被洶涌的洪水沖垮，卡朵蓮的啜泣聲陡然放大。
阿拉蒂亞也被卡朵蓮的哭聲驚醒。
“這家伙原來也會哭嗎？”想到初見卡朵蓮時的樣子，她難以想象那張圣潔的臉哭起來是什么樣的，現(xiàn)在她見到了
哭聲從壓抑的嗚咽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那哭聲里蘊(yùn)含著被背叛的錐心之痛，信仰崩塌的絕望迷茫，以及對自身過往一切努力的徹底否定。
她哭得渾身顫抖，哭得幾乎窒息，仿佛要將靈魂都從喉嚨里嘔出來。
淚水洶涌而下，混合著眼角因極度悲慟而滲出的絲絲鮮血，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劃下兩道觸目驚心的血淚之痕。
卡朵蓮的痛哭持續(xù)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將一生的眼淚都流盡。
最終，那撕心裂肺的嚎啕漸漸平息，只剩下偶爾的抽噎。她緩緩地、堅(jiān)定地，從暮雪溫暖的懷抱中抬起了頭。
沾滿血淚的臉上，不再是空洞的死寂，也不再是崩潰的脆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涅槃后的冰冷與決絕。她用手背狠狠擦去臉上的血淚，動作帶著一種儀式般的鄭重。
那雙金色的眼眸，雖然依舊紅腫，卻重新燃起了火焰——不再是信仰的圣焰，而是焚盡一切虛偽與邪惡的復(fù)仇之火。
她掙扎著站起身，盡管身體依舊虛弱搖晃，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她仰起頭，目光穿透殘破的穹頂，仿佛望向那不可知的高天厚土。
一個清晰、冰冷、如同鋼鐵碰撞般的聲音，從她口中一字一句地吐出，帶著不容置疑的誓言：
“我卡朵蓮，在此立誓——”
“此生，淚已流盡，此心，永不再泣！”
“吾必令虛偽之教會，血債血償！”
“吾必令天地公理，重現(xiàn)人間！”
“此誓，天地共鑒！”
“若有違背…當(dāng)受圣光焚魂之痛?！?/p>
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卻又蘊(yùn)含著足以劈開黑暗的堅(jiān)定意志。
誓言落下的瞬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枷鎖被掙斷，又一道新的、更為沉重的誓約加諸于身。
“加入我們吧?！?/p>
暮雪看著卡朵蓮眼中重燃的火焰，臉上終于露出了釋然和欣慰的笑容。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卻因動作太大牽扯到了先前被卡朵蓮斬出的傷口
“歡迎你的加入?！?/p>
阿拉蒂亞向卡朵蓮伸出了自己沾著血污卻依舊有力的手，眼神坦蕩而真誠。
卡朵蓮的目光在暮雪忍痛的笑臉和阿拉蒂亞沾血的手掌上停留了片刻。
那冰冷的、燃燒著復(fù)仇烈焰的金色眼眸深處，終于浮現(xiàn)出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屬于“人”的溫度。
她緩緩地、異常堅(jiān)定地，伸出自己冰涼而微微顫抖的雙手與兩只手一一相握。
她的雙手冰冷，但握住的力度卻異常沉重，仿佛握住了自己新的命運(yùn)。
一個清晰而堅(jiān)定的字眼，終于從她口中吐出：
“嗯?！?/p>
至此暮雪真正的實(shí)現(xiàn)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前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