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鳴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雨滴打在擋風(fēng)玻璃上,被雨刷器劃出一道道弧線。
車窗外的霓虹燈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將整個街道染成一片模糊的彩色光暈。
他盯著前方擁堵的車流,思緒卻飄回了蘇曼珠的檔案照片。
那張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媚動人,右耳上戴著一枚造型古怪的耳釘。
一個小小的黑色山羊頭。
在超自然生物的圈子里,這是混血魅魔最愛的圖騰,象征著欲望與誘惑。
"四分之一的魅魔血統(tǒng)......"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皮革紋路。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許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比如為什么蘇曼珠能如此輕易地勾引到許名峰——
魅魔的血脈讓她天生就懂得如何撩撥人類的欲望,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比如她為什么敢明目張膽地威脅許名峰。
混血的傲慢讓她低估了人類的狠毒,以為憑借魅魔的天賦就能掌控一切。
更比如,他為什么會直接去魅影夜店,因為那是蘇曼珠常去的場合。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楊遠鳴的思緒。
他按下藍牙耳機的接聽鍵,蘇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楊科,我剛查了魅影夜店的背景資料。"
"嗯?"楊遠鳴將車緩緩?fù)T诩t燈前,雨滴在車頂敲出細密的聲響。
"魅影夜店是混血魅魔的主要獵場,"蘇雨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紅夫人是她們的中間人,負責(zé)......牽線搭橋。"
楊遠鳴輕嗤一聲:"拉皮條就拉皮條,說得這么文雅。"
電話那頭傳來蘇雨無奈的嘆息:"文雅點不好嗎?總之,根據(jù)線人的說法,蘇曼珠應(yīng)該是想通過紅夫人搭上更高階的客戶,結(jié)果......"
"結(jié)果玩脫了。"楊遠鳴接話,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她盯上了林清如的食物。"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只有輕微的電流聲。
雨刷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劃出規(guī)律的軌跡,楊遠鳴的目光落在路邊一家花店門口——
那里擺著一排鮮紅的玫瑰,在雨中顯得格外妖艷。
"不止如此。"蘇雨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凝重,"我剛查到,蘇曼珠死前一周,曾經(jīng)在黑市買過一瓶叫血薔薇的藥。"
“哦?”
血薔薇啊。
魅魔用來狩獵的頂級迷情劑,據(jù)說連天使都能拉下神壇。
在黑市上,一小瓶就能賣到天價。
"她想吃掉林清如?哇,這么貪心啊,連鍋帶盆一起端啊?!?/p>
"很有可能。"蘇雨的呼吸聲通過話筒傳來,"食愛者對魅魔來說也是大補,特別是......豢養(yǎng)多年的那種。林清如花了十年時間培育許名峰的情感,這種陳釀對魅魔來說簡直就是珍饈美味。"
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車頂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楊遠鳴望著擋風(fēng)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突然覺得這案子比他想的還要骯臟。
這不是什么癡情妻子報復(fù)出軌丈夫的戲碼,而是兩個非人生物之間的獵食戰(zhàn)爭。
許名峰?
不過是被卷進來的倒霉獵物,一個被兩個掠食者爭奪的肉塊。
結(jié)案后的第一天,楊遠鳴難得準(zhǔn)時下班。
夕陽的余暉將特管局的大樓染成橘紅色,他站在臺階上伸了個懶腰,脊椎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連續(xù)幾天的加班讓他渾身酸痛,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
就算他對人類的食物失去了味覺。
"楊科!"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雨小跑著追上來,手里抱著一疊文件,"你的結(jié)案報告......"
"不是交了嗎?"楊遠鳴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手指插在風(fēng)衣口袋里,摸到了最后一根棒棒糖。
"林局說太敷衍了!"蘇雨氣喘吁吁地攔住他,"讓你把受害者動機分析那段重寫!"
楊遠鳴翻了個白眼:"動機?不就是饞人家身子嗎?寫那么復(fù)雜干什么?"
"楊遠鳴!"蘇雨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引得路過的同事紛紛側(cè)目。
"行行行......"他舉手投降,嘴角卻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明天交。"
蘇雨狐疑地打量著他:"你保證?"
"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shù)了?"楊遠鳴挑眉。
"上周,上上周,還有——"
"好了好了,"他打斷她,從口袋里掏出那根棒棒糖晃了晃,"請你吃糖,別記仇了。"
蘇雨瞪了他一眼,但還是接過了糖:"記得明天交報告!"
看著蘇雨遠去的背影,楊遠鳴輕輕嘆了口氣。
他掏出手機,劃開屏幕,壁紙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這是他在一次夜間任務(wù)時隨手拍的。
不知為何,這讓他想起了艾德蒙特的眼睛,那雙在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輝的金色瞳孔。
搖搖頭甩開這個念頭,他打開導(dǎo)航,搜索附近的火鍋店。
火鍋店的熱氣熏得玻璃窗上滿是水霧。楊遠鳴獨自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的紅油鍋底翻滾著,散發(fā)出濃郁的香氣。
他將一片毛肚夾進鍋里,在心里默數(shù)七秒——
很好,完美的涮煮時間。
隔壁桌坐著一對年輕情侶,女孩正撒嬌地讓男朋友喂她吃蝦滑。
楊遠鳴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女孩的笑容明媚動人,耳垂上戴著一枚小巧的耳釘——
不是山羊頭,只是一顆普通的珍珠。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莫名松了口氣。
"人類真是有趣的生物......"林清如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那是審訊時她說過的話,"明明心里想要得要死,嘴上卻總要裝模作樣。"
楊遠鳴夾起涮好的毛肚,在香油蒜泥碗里蘸了蘸。肉質(zhì)鮮嫩,帶著牛油鍋底的麻辣鮮香。
就像蘇曼珠——
年輕,鮮活,帶著魅魔特有的誘惑力。
她本可以慢慢享用許名峰這個獵物,卻偏偏貪心地想連獵人都一起吃掉。
結(jié)果呢?
他將毛肚一口吞下,滾燙的觸感讓他的舌尖微微發(fā)麻。
就像林清如說的——
貪心的人,總是死得最快。
火鍋吃到一半時,手機震動起來。
是陳不器發(fā)來的消息:「鳴狗,今晚開黑不?」
楊遠鳴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九點了。
他回復(fù)道:「加班,改天?!?/p>
「又加班?你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滾。」
放下手機,楊遠鳴將最后一片肥牛放進鍋里。
他突然想起許名峰的尸檢報告,突然沒了胃口。
抬手。
服務(wù)員走過來:"先生,需要加湯嗎?"
楊遠鳴搖搖頭:"結(jié)賬吧。"
走出火鍋店時,夜風(fēng)帶著初秋的涼意。
街燈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lián)u曳的倒影,像是另一個顛倒的世界。
這就是黑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