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鳴站在許名峰別墅的玄關處,指尖輕輕抹過門框上那道幾乎不可見的暗紅色痕跡
"確實是能量的殘留。"
楊遠鳴蹲下身,鼻尖微動。
他聞到了腐敗的花香。
"這女人走得倒是干凈。"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連個指紋都沒留下。"
"不是沒留下,"蘇雨指著檢測儀上的波形圖,"是被吃掉了。食愛者會吞噬現(xiàn)場所有的情感痕跡,包括恐懼、痛苦這些......"
楊遠鳴突然覺得胃里一陣翻騰。
他想起檔案里許名峰胃中那些未消化完的肉塊,還有法醫(yī)報告中那句死者在生前至少進食了五公斤鮮肉。
嘖,好大的胃口。
"所以她是故意的?"他盯著廚房方向,那里還留著警方畫的尸體輪廓線,"讓許名峰吃下情人的肉,再看著他活活撐死?"
蘇雨輕輕點頭:"極致的痛苦會產(chǎn)生最濃郁的情感能量。"
楊遠鳴突然很想吃糖。
他摸了摸口袋,只摸到一根棒棒糖,特制的高糖分款,草莓味的,不是他的最愛。
塑料糖紙在他指間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在寂靜的兇宅里顯得格外刺耳。
"走吧,"他撕開糖紙,把糖果塞進嘴里,"去會會這位白玫瑰的老朋友們。"
新海市CBD的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楊遠鳴站在許氏集團總部大樓前,瞇著眼睛打量這個由林清如父親一手扶持起來的商業(yè)帝國。
"許總?人挺好的啊。"人力資源部的小姑娘緊張地絞著手指,"就是最近半年總是心不在焉的......"
"林女士呢?"
"林總監(jiān)從來不來公司的。"小姑娘壓低聲音,"不過每個月15號,許總都會準時下班,說是要陪夫人過紀念日。"
楊遠鳴翻開記事本:"他們感情很好?"
"全公司都知道許總怕老婆。"前臺忍不住插嘴,"有次年會喝多了,他抱著柱子喊清如我錯了....."
走出大樓時,楊遠鳴的手機響了。
是蘇雨發(fā)來的消息:
「查了許名峰近半年的通話記錄,有個號碼每周五下午三點準時來電,每次通話不超過兩分鐘?!?/p>
楊遠鳴咬著棒棒糖,糖塊在口腔里轉了個圈。
周五下午三點——
正好是許名峰聲稱要開董事會的時間。
「號碼主人?」
「蘇曼珠」
哦,那個被吃只剩下骨架的情人。
她是艷麗頹靡盛開的紅玫瑰,她常去的地方叫魅影。
也是超自然生物的歡樂場。
魅影夜店的霓虹燈牌在雨夜里泛著曖昧的紫光。
楊遠鳴推開沉重的黑鐵門時,一股混雜著酒精、香水與妖氣的熱浪撲面而來。
"特管局查案。"他亮出證件,看著守門的狼妖保安瞬間繃直了身體。
舞池里,幾個蛇妖正隨著音樂扭動腰肢,她們的鱗片在鐳射燈下閃著細碎的光。
吧臺邊坐著幾個吸血鬼,面前的高腳杯里盛著暗紅色的液體,聞起來像是摻了朗姆酒的O型血。
"蘇曼珠?"貓耳調酒師的尾巴不安地擺動,"她上周就沒來喝酒了....."
楊遠鳴注意到他說話時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線:"你最后見她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調酒師擦了擦玻璃杯,"上個月底?那天她和紅夫人吵了一架。"
"為什么吵?"
"不知道啊。"貓耳少年縮了縮脖子,"紅夫人的事誰敢多問......"
楊遠鳴的指尖在吧臺上敲了敲:"帶我去見紅夫人。"
紅夫人是誰。
紅夫人是個艷鬼,也是魅影的主人,更是在特管局登記在冊的良鬼。
VIP包廂的門上雕刻著繁復的玫瑰花紋。
推門而入時,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像是玫瑰、麝香和某種古老木質調香水的混合,聞久了讓人頭暈。
"特管局的楊科長。"紅夫人吐出一口煙,猩紅的指甲在暗處閃著微光,"為了那個小公關來的?"
楊遠鳴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說說看,蘇曼珠偷了什么?"
紅夫人輕笑一聲,旗袍開叉處露出蒼白的小腿:"那丫頭啊,太貪心。"
她彈了彈煙灰,"許名峰算什么?她真正想偷的,是林清如養(yǎng)了十年的情感窖藏。"
"什么意思?"
"食愛者講究慢工出細活。"紅夫人俯身向前,領口處的玫瑰紋身若隱若現(xiàn),"林清如花了十年時間,把許名峰培養(yǎng)成完美的情感釀酒桶,忠誠帶來的安全感,背叛產(chǎn)生的痛苦,再加上得知真相時的絕望......"
她的紅唇彎成一個危險的弧度:
"蘇曼珠那個蠢貨,居然想用一份破文件就收割這份美味。"
楊遠鳴突然明白了:"所以她觸發(fā)了林清如的防御機制。"
"聰明。"紅夫人靠回沙發(fā),"小姑娘的野心很大嘞,小科長,你再查查。"
走出夜店時,雨已經(jīng)停了。
楊遠鳴站在霓虹燈下,看著手機里蘇雨剛發(fā)來的消息:
「查了林清如的信用卡記錄,她每周四下午都會去城南的玫瑰莊園?!?/p>
楊遠鳴抬頭看了看天空,就感覺自己在走程序一樣。
他嘆了口氣,舌尖抵了抵略尖的牙齒。
繼續(xù)走程序吧。
城南的玫瑰莊園已經(jīng)廢棄多年。
銹跡斑斑的鐵門上爬滿了枯萎的藤蔓,門口的牌子上還依稀可見新海市植物園的字樣。
蘇雨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小心點,這可能是她的巢穴。"
楊遠鳴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
園內的玫瑰早已枯死,只剩下干癟的枝條在風中搖曳,像是無數(shù)伸向天空的枯手。
莊園深處有座玻璃溫室。
走近時,楊遠鳴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氣——
和命案現(xiàn)場如出一轍。
溫室的玻璃早已破碎,藤蔓從裂縫中鉆出,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楊遠鳴握緊苗刀,刀身上的破魔紋在黑暗中微微發(fā)亮。
推開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林清如。
她穿著那件白色睡裙,裙擺上繡著的暗紅色玫瑰在月光下像是真的在滴血。
她的手中捧著一朵盛開的紅玫瑰,正溫柔地撫摸著花瓣。
"你來了。"她頭也不抬地說,"我一直在等你。"
楊遠鳴的刀尖微微下壓:"林清如,你被捕了。"
"急什么?"她輕笑一聲,抬起頭的瞬間,楊遠鳴看到了她眼中流轉的血色,"不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帶著某種非人類的韻律:"十年前我第一眼見到許名峰,就知道他是完美的容器。那種骨子里的懦弱,那種虛偽的善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像陳年的紅酒,需要慢慢發(fā)酵。"
楊遠鳴的刀紋亮了起來:"所以你就嫁給他?"
"婚姻是最完美的培養(yǎng)皿。"林清如的指尖劃過玫瑰花瓣,"我給他安全感,讓他依賴我,然后......"她的笑容擴大,"再一點一點拿走這些。"
"蘇曼珠呢?"
"那個蠢貨。"林清如的表情突然扭曲,"她居然想毀了我的杰作!十年的醞釀,就為了最后那一刻的絕美絕望......"
她的睡裙無風自動,暗紅色的藤蔓從裙擺下鉆出:"既然她這么想當女主角,那我就成全她。"
戰(zhàn)斗結束得很快。
林清如的藤蔓在破魔刀光下節(jié)節(jié)敗退,最終被特制的銀網(wǎng)牢牢困住。
當楊遠鳴給她戴上禁魔手銬時,她突然笑了:"你知道嗎?最美味的是他吃下第一口時的眼神......"
她的舌尖舔過嘴唇,"那種難以置信,那種崩潰......"
楊遠鳴猛地收緊手銬:"閉嘴。"
"你會明白的。"林清如的聲音漸漸變得虛幻,"當你活到我們這么長,就會知道——"
她的身影在銀網(wǎng)中慢慢淡化:"人類的愛,真是最美味的點心。"
林清如被關在特管局的收容所里,一個完全隔絕情感的透明立方體中。
沒有痛苦,沒有愛,也沒有任何可以供她食用的情緒。
楊遠鳴站在觀察窗前,看著她在里面慢慢枯萎。
就像她莊園里那些玫瑰一樣。
"結案報告怎么寫?"蘇雨站在他身旁問。
"就寫......"楊遠鳴掏出一根棒棒糖,"情感糾紛引發(fā)的兇殺案。"
"不提及食愛者?"
"上面不是一直要求維護社會穩(wěn)定嗎?"他撕開糖紙,"反正普通人也理解不了。"
走出特管局大樓時,天已經(jīng)亮了。
晨光中,楊遠鳴突然想起紅夫人那句話:"食愛者講究慢工出細活。"
他掏出手機,翻出許名峰和林清如的結婚照。
照片上的女人笑靨如花,男人溫潤如玉。
十年醞釀,只為一場殺戮。
楊遠鳴把糖咬得咯吱作響。
雖然案子與艾德蒙特無關,但玫瑰之案總會讓他想到那三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