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鈴聲像救贖。
教室里瞬間活了過來。
桌椅碰撞。
人聲嘈雜。
蘇晴像只花蝴蝶。
被幾個女生簇?fù)碇?/p>
說說笑笑地出去了。
大概是去小賣部。
或者食堂。
我沒動。
拿出早上蘇晴硬塞給我的保溫桶。
里面還是那半涼的皮蛋瘦肉粥。
看著就讓人反胃。
我蓋上蓋子。
隨手塞回桌肚。
準(zhǔn)備趴下睡會兒。
養(yǎng)精蓄銳。
好戲還在后頭。
[蕭徹:讓一下。]
一個冷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抬起頭。
蕭徹站在我課桌旁邊的過道上。
手里拿著個籃球。
他個子很高。
擋住了窗外射進(jìn)來的部分光線。
投下一片陰影。
將我籠罩。
他微微蹙著眉。
看著堵在過道上我的椅子。
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有一絲被打擾的不耐。
像帝王看著擋路的石子。
我心頭一凜。
身體卻比腦子更快。
幾乎是立刻。
我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想把椅子往里推。
動作太急。
手肘“砰”地一下撞在桌角。
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桌上的保溫桶被震得一晃。
蓋子沒蓋嚴(yán)。
“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里面的粥潑灑出來。
濺了幾滴在他干凈的白色球鞋上。
深色的污點。
格外刺眼。
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圍的嘈雜聲似乎都遠(yuǎn)去。
我僵在原地。
看著他鞋面上那幾點污漬。
心臟狂跳。
不是害怕。
是興奮。
像獵人看到了獵物踏入陷阱邊緣。
蕭徹低頭。
看著自己的鞋。
眉頭鎖得更緊。
他抬起頭。
目光落在我臉上。
那雙熟悉的、帶著疏離感的眼睛。
此刻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
一個驚慌失措的。
笨拙的蘇晚。
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
冷得嚇人。
前世。
有宮人弄臟他的龍袍。
當(dāng)場就被拖出去杖斃。
我?guī)缀跄芨杏X到他壓抑的怒意。
像暴風(fēng)雨前的低氣壓。
[蕭徹:…] 他剛要開口。
我猛地彎下腰。
手忙腳亂地去擦他的鞋。
用袖子。
[我:對不起對不起!] 聲音帶著哭腔,抖得不成樣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guī)湍悴粮蓛?!]
我的動作笨拙而慌亂。
袖子蹭在他的鞋面上。
反而把污漬抹得更開。
留下一片更狼狽的痕跡。
周圍已經(jīng)有同學(xué)注意到這邊。
投來好奇的目光。
竊竊私語。
[路人丙:哇!蘇晚把蕭徹的鞋弄臟了!]
[路人?。核蓝?!蕭徹有潔癖的!]
蕭徹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盯著我卑微的姿態(tài)。
眼底深處。
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東西。
厭惡?
不耐煩?
還有一絲…
像是被什么刺痛般的情緒?
轉(zhuǎn)瞬即逝。
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他猛地后退一步。
避開了我還在徒勞擦拭的手。
[蕭徹:夠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回手。
怯怯地抬頭看他。
眼眶通紅。
淚水在里面打轉(zhuǎn)。
[我:對…對不起…我賠你…]
聲音細(xì)弱蚊蠅。
帶著哭腔。
卑微到了塵埃里。
蕭徹沒再看我。
他彎腰。
撿起地上那個空了的保溫桶。
桶壁上還沾著一點粥漬。
他面無表情地把它放在我桌上。
動作不算輕柔。
發(fā)出“咚”的一聲輕響。
[蕭徹:看好你的東西。]
說完。
他不再看我一眼。
繞過地上的狼藉。
抱著籃球。
大步流星地走了。
背影挺拔。
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漠。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
夾雜著幾聲嗤笑。
我慢慢直起身。
臉上的驚慌和淚水瞬間消失。
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我低頭看著桌上那個廉價的保溫桶。
又看了看地上潑灑的粥。
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冷笑。
蕭徹。
你躲什么?
是厭惡我的觸碰?
還是厭惡你自己心里。
那點見不得光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