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揣著顆滾燙的心從偏殿出來時，檐角的風(fēng)鈴還在叮咚作響。昨夜凌寒淵那句“寒玉宮的人”像團火，在他胸口燒了整夜，連給炭盆添火時都忍不住傻笑，被阿竹吐槽“怕是燒糊涂了”。
“笑什么呢？臉都快笑僵了?！卑⒅穸自陂T檻上削木片，見他端著藥碗晃悠，伸手拍了他一下，“快給仙尊送藥去，再磨蹭該涼了?！?/p>
林澈這才回神，端著藥碗往主殿走，腳步輕快得像踩著云。路過廚房時，聞到一股焦糖香，探頭一看，是雜役處的老張在做糖畫——用融化的麥芽糖在青石板上畫花鳥，哄路過的小道童玩。
林澈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跑回柴房，翻出個巴掌大的木模具：“阿竹，你看這個！”
模具是片狐貍形狀，邊緣已經(jīng)磨得光滑，是原主小時候撿的。阿竹湊過來看：“這不是你說的那個……林硯的模具？”
林澈指尖摩挲著模具上的刻痕，嗯了一聲。書里提過，林硯是凌寒淵早逝的師弟，最擅長畫狐貍糖畫，可惜命薄，沒等修為大成就在秘境里沒了。他總覺得，凌寒淵對自己不一樣，多少帶著林硯的影子，可昨夜那句維護，又分明是對著“林澈”說的。
“你拿這個干嘛？”阿竹撓頭，“難不成想做糖畫？”
林澈點頭，眼睛發(fā)亮：“我聽說吃甜的心情好，仙尊總皺著眉，給他畫個狐貍試試？”
阿竹撇嘴：“他那樣的人，能吃這凡間玩意兒？別到時候又說你俗氣?！痹掚m這么說，卻起身往廚房跑，“等著，我去偷點麥芽糖！”
林澈笑著追上去，兩人在廚房折騰了半個時辰，終于捏出個歪歪扭扭的狐貍糖畫。糖霜裹得太厚，狐貍尾巴都黏成了一團，林澈卻看得滿意，用竹簽串起來，小心翼翼地往主殿去。
凌寒淵正在看卷宗，見他進(jìn)來，抬眼瞥了下他手里的東西：“拿的什么？”
“糖畫，”林澈把糖畫遞過去，手心冒汗，“畫的狐貍，吃甜的心情好?！?/p>
凌寒淵的目光落在糖畫上，又掃過他手里的模具——那狐貍的輪廓，像極了林硯當(dāng)年畫的樣子。他指尖微顫，喉結(jié)滾動了下，沒像往常一樣斥“俗氣”，反而伸手接了過來。
林澈眼睛瞪得溜圓，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凌寒淵捏著竹簽轉(zhuǎn)了轉(zhuǎn)，糖畫的甜香漫開來，混著他身上的冷香，竟不覺得違和。他想起很多年前，林硯也是這樣，舉著歪扭的狐貍糖畫追在他身后，喊著“師兄，嘗嘗嘛”，陽光落在少年發(fā)梢，比糖畫還暖。
可眼前的糖畫，比林硯的更笨拙，卻帶著股不管不顧的熱乎氣，像遞暖手爐時的莽撞，擋劍氣時的傻氣，都和那個小心翼翼討他歡心的師弟截然不同。
他突然覺得，這樣的笨拙，比精致的模仿更讓人上心。
“下次畫大點。”凌寒淵突然開口，嘴角微微揚了下，弧度淺得像水面的漣漪，卻真實存在——那是林澈頭回見他笑，三百年冰封似的臉，竟在糖香里融出幾分暖意。
林澈看得愣住，手里的藥碗差點脫手。
就在這時，雪團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毛茸茸的身子一躥，精準(zhǔn)地叼住糖畫往林澈手里塞，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撒嬌聲，像是在說“他不吃給我”。
林澈被它逗笑，剛想把糖畫掰一半給它，就見凌寒淵屈指彈了彈雪團的腦袋：“沒規(guī)矩?！闭Z氣里卻沒半分怒意，反而把糖畫往林澈面前遞了遞，“給你?！?/p>
林澈愣了愣，接過來，雪團立刻撲上來搶，一人一狐鬧作一團，把桌上的卷宗都撞得歪了角。凌寒淵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指尖還在摩挲剛才捏糖畫的地方，帶著點殘留的甜。
鬧夠了，林澈抱著雪團喘氣，見凌寒淵還在看卷宗，小聲問：“仙尊，糖畫……不難吃吧？”
凌寒淵翻過一頁卷宗，聲音淡淡的：“還行。”
這已經(jīng)是極高的評價了。林澈心里甜滋滋的，抱著雪團蹭了蹭：“那我明天再給你畫個老虎的？”
“不用?！绷韬疁Y抬頭看他，目光落在他沾了點糖霜的鼻尖上，“安分點養(yǎng)傷?！?/p>
林澈哦了一聲，卻忍不住笑。他發(fā)現(xiàn)，凌寒淵其實很好哄，一點甜意就能讓他卸下些防備，像個嘴硬心軟的小孩。
正說著，阿竹探頭進(jìn)來：“阿澈，青禾哥讓你去拿新的藥草，說是后山剛采的，效果好?！?/p>
林澈應(yīng)著，把雪團放下，臨走前又看了眼凌寒淵手里的卷宗，見他翻頁的動作慢了些，嘴角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心里更甜了。
【叮！目標(biāo)人物對宿主產(chǎn)生明顯好感，愛意值+4%，當(dāng)前愛意值37%?！?/p>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時，林澈正踩著石階往后山走。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木模具，突然覺得，不管凌寒淵以前有過誰，現(xiàn)在身邊的是他，就夠了。
后山的藥田剛澆過水，泥土的腥氣混著草藥香撲面而來。青禾正在翻曬藥草，見他來，直起身笑：“看你這臉紅的，又跟仙尊干嘛了？”
林澈撓撓頭：“沒干嘛，就給他送了個糖畫。”
“糖畫？”青禾驚訝地挑眉，“他居然吃了？我聽說林硯仙師以前總給他畫，后來……”他沒再說下去，只是拍了拍林澈的肩，“你跟他不一樣，別想太多?！?/p>
林澈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一樣，林硯是白月光，他頂多是顆糖，可糖有糖的好，至少能讓冰山笑一笑，不是嗎？
抱著藥草往回走，路過那片冰梅林，見凌寒淵站在樹下，手里還捏著那根沒了糖畫的竹簽，對著一朵剛開的冰梅出神。
林澈放輕腳步走過去，雪團從他懷里跳出來，蹭到凌寒淵腳邊打滾。
凌寒淵低頭看它，又看向林澈，突然說：“下次畫只雪團吧?！?/p>
林澈愣了愣，隨即笑開：“好??！保證比它本人還胖！”
雪團像是聽懂了，嗷嗚一聲撲向林澈，又被凌寒淵拎著后頸提起來，一人一狐一仙尊站在梅林里，笑聲混著落梅的輕響，把寒玉宮的清冷都驅(qū)散了幾分。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澈看著凌寒淵的影子和自己的交疊在一起，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就算沒有系統(tǒng)任務(wù)，他也想一直過下去。
凌寒淵看著林澈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側(cè)臉，手里的竹簽轉(zhuǎn)得更快了。他想起林硯，也想起眼前的林澈，突然明白，有些人是用來懷念的，而有些人，是用來珍惜的。
他低頭笑了笑，把竹簽揣進(jìn)袖袋。這笨拙的糖畫，比任何精致的珍寶都讓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