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嬤嬤聽后,下意識看向屏風后,臉上是止不住的詫異之色。
這可好些年沒見著了。
可惜了,只是個候選宮女,若是秀女,亦或是瘦馬......
不過進了宮,也難說沒有飛黃騰達的機會。
再者說,這一層層上去,指不定半道就被人截胡了。
“是不是不敢相信,我方才也是驚了一下?!眿邒卟林郑樕弦矌Я藥追中?。
“是啊。”那嬤嬤應著聲,低頭將方才聽到的幾個字眼如實記下。
半兩自打記事起,就從未過過這般好的日子。
沐浴有人將熱水備好,更有從未用過的香香的澡胰子。
半兩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感覺身上的疼痛都散去不少。
伸出小手怯怯的摸了摸一旁備好的衣裳,布料真好真軟。
又像是怕自己的手將衣裳弄壞了,趕忙收回手。
直到嬤嬤來催,這才趕緊將衣裳穿好。
衣裳穿在身上大了不少,松松垮垮的,但半兩還是很開心。
心想這哪是去伺候貴人主子,分明就是享福來了。
很快便被帶到了一間大屋子,一進屋,里頭十來個少女,齊刷刷看向她,眼里都帶著好奇和打量。
半兩怯生,忙低下頭去,小手不自覺揪著衣角。
她方才瞧見了,這里頭,沒有哪個像她這般瘦小的。
想來也沒有和自己一般,滿身是傷的。
想著,又將腦袋低下去幾分。
“往后幾日你們就住在這,現(xiàn)下,和我一道去膳堂?!眿邒甙l(fā)話,眾人忙跟上。
到了膳堂,看著桌上又是魚又是雞,還有許多自己沒見過的菜,半兩一雙杏眼睜得更大更圓,不自覺咽著口水。
覺得再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了,她能當一輩子的宮女!
一連五日,半兩和其他人一同跟著嬤嬤學習規(guī)矩。
起初還有人不習慣卯時初就要起床,被嬤嬤甩了一鞭子后,往后幾日再沒遲過。
不管早起還是學習規(guī)矩的苦,對半兩來說都不算什么,相比較在李家,這里要好太多太多了。
就是嬤嬤教得快時,她有些慢半拍,好歹跟著學了下來,也學得很是認真。
對此倒是得了教習嬤嬤一句夸贊。
五日過去,因著膳食好,又不用受凍,半兩氣色瞧著要好上一些。
手心的老子一開始便被嬤嬤剪了去,手上凍瘡也日日抹了藥,不似一開始那般嚴重了。
今日,就要考核了,過了這關,就能前往府城,離當真正的宮女更近一步。
半兩很是緊張,害怕自己淘汰當不成宮女,在心里頻頻給自己打氣。
好在結果是好的。
一共二十多人,只有連同半兩在內的三人通過考核。
“等到了府城,你們需得謹慎,這段時日教于你們的規(guī)矩,更得時刻謹記,若是有誰讓老身丟了臉,那就別怪老身不客氣!”教習嬤嬤不茍言笑警告著。
對此半兩小腦袋倒是點得飛快,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就是當宮女。
三人一同上了前往府城的馬車。
半兩膽小,和另外兩人并不熟絡,只知道對方名字。
一個叫甘草,一個叫阿杏。
這會她自己坐在馬車一側,趴在車窗上透著車簾一角好奇往外看著。
“甘草,你怎的了?”
半兩聽到聲,轉頭看去,就見坐自己對面的甘草,這會殃殃靠著車壁,嘴唇有些白。
甘草長相略帶幾分英氣,膚色偏好,是她們當中個子最高挑的。
半兩還記得對方在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說是她娘懷她的時候,特別喜歡聞甘草的味道,又恰好姓甘,就給她取名甘草。
半兩覺著甘草這個名字很好,不像她,因為被賣了半兩銀子,所以叫的半兩。
甘草擺擺手,“阿杏,我沒事,就是頭有些暈。”
剛上馬車還不覺著,馬車開始行駛搖晃就覺得頭暈,還隱約想吐。
“我去找嬤嬤來瞧瞧?”阿杏說著就要起身。
正當這時,馬車急停,緊接著一陣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
外頭有人高聲喊:“繡衣使者出行,閑人避讓!”
可謂囂張。
但在當下時局,整個繡衣使就代表了囂張。
一群身穿墨色繡衣曳撒,外頭裹著同色大氅的男人,騎著馬快速奔來。
風吹起大氅,能瞧見眾人腰間別著的黑色杖劍。
而打頭的是一匹毛色通體棕黑的大馬,馬背上坐著一身姿偉岸男人,男人腰間別著一柄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金色龍形杖劍。
這廂眾人低著頭,看不見男人面容,余光卻瞧見了快速掠過的一片繡著金色圖紋的墨色衣角。
也是這片衣角,讓眾人低下的頭更低幾分。
朝野上下聞風喪膽的繡衣使者,路上遇見都是退避三舍不敢與其對視,更別說還是擁有金色杖劍的那位。
等馬蹄聲逐漸遠去,才有人哆哆嗦嗦開口:“是,是,是那個奸...”
“閉嘴!你不要命了!”
這些煞神耳朵都靈著呢他可不想死在他們杖劍下!
外頭動靜傳入馬車內,甘草和阿杏嚇得臉色發(fā)白。
繡衣使者,她們聽過說的。
聽聞殺人不眨眼,想殺誰就殺誰,死于他們杖劍下的冤魂不計其數(shù)。
馬車內,也就半兩沒注意外頭發(fā)生了什么,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知道什么繡衣使者。
因著馬車急停,她一下就甩到了對面甘草身上。
再一看甘草臉色比剛才還要白,以為是自己把人砸壞了,她自己也嚇得臉色一白。
急急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p>
聲音里帶著明顯懼意,杏眼里也蓄了淚。
甘草回過神,見半兩眼中帶淚,又急又懼。
不知她是被外頭動靜嚇著了,還是因著砸到自己而害怕,便笑著說了聲:“無事?!?/p>
想起方才聞到的那抹淡香,忽而又問:“半兩,你用的什么香胰子?”
“???”小姑娘愣了愣,很快小聲回道:“是嬤嬤備好的香胰子?!?/p>
阿杏這會也回過神了,后怕般拍了拍胸口,旋即疑惑開口,“大伙不都用的一樣的香胰子嗎?甘草你怎的這般問?”
“沒事,我就是隨口一問。”甘草說著,又看了半兩一眼這才收回目光。
半兩身上的香味和她們的都不一樣,遠了聞不到,只有離得極近才能聞得到。
上回自己湊近她拿東西的時候便聞到了,若有似無,還以為是錯覺,方才對方那一摔自己這才聞了個徹底。
香胰子又是嬤嬤統(tǒng)一準備好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半兩身上自帶異香。
半兩見甘草沒追問,便悄悄松了口氣。
蘭姐姐說了,輕易不能讓人知道自己身帶異香,是以她一直都與旁人保持一定距離。
這會也沒了亂看的心思,正襟危坐著,就怕又摔別人身上去。
也不知府城還有多遠,府城啊,想來要比縣城還繁華數(shù)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