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葉出院是四天后,陳辰一直跪著伺候,沒有站起來過。
傅煜城接蘇子葉出院后大概才想起來還有陳辰這么一號人,大發(fā)慈悲的擺擺手,讓他站起來幫忙那住院用的物品。
陳辰膝蓋受涼又長期承受身體的重量,有時像針扎似的疼,有時又像被鈍物狠狠擊打的鈍痛。
大腿以下早已經(jīng)麻木,早已經(jīng)分不清是哪種疼了。
他嘗試著站了一下,膝蓋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嘎嘣’一聲脆響,陳辰面色痛苦的倒地。
病房內(nèi)的兩人還在聊天,絲毫沒有受到地上的人影響。
“嗚……”,陳辰雙手緊捂著膝蓋,一動都不敢動,冷汗浸濕了眼睛。
他費力抬頭去看傅煜城,氣若游絲的說道:“傅先生,站不起來了”。
傅煜城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幾天而已,矯情什么?”
“跪了幾天,連學人走路都不會了?”,說罷又抬腿毫不留情的踢了踢陳辰的膝蓋,又聽到一聲慘叫后,才慢悠悠的說:“也是,這本來就是你該走路的姿勢”。
蘇子葉光腳穿好鞋,雙腳蕩在床底,垂下眼看著陳辰,命令道:“系鞋帶”。
陳辰喘息一陣,在蘇子葉的催促下,慢慢跪在蘇子葉腳下系著鞋帶,一個膝蓋剛剛受到創(chuàng)傷,只能強撐著另一只完好的搖搖擺擺固定身體。
堅硬的地面冰涼刺骨,只一條腿支撐,陳辰發(fā)現(xiàn)他完全做不到膝蓋撐地,疼痛使他后背迅速濡濕了一片。
他疼的叫不出聲,剛要倒在一邊。蘇子葉嫌棄的躲到床尾,猛的抬腳將他踹到一邊:“廢物東西,鞋帶都系不好”。
陳辰倒在一旁,真的再也起不來了。
傅煜城突然從背后輕笑一聲,慢慢蹲下給蘇子葉系鞋帶,輕柔哄道:“病剛好生什么氣,為了條不聽話的東西氣壞身子可不劃算”。
陳辰原本緊閉著眼睛,聽到這話,猛的睜開眼睛,眼眶漸漸通紅:“傅先生,我求求您再查一遍吧,U盤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求你了”。
他渾身痙攣中想了很多,他也許真的錯了,是不是真的喜愛一個人真的能夠一眼就看出來,至少像這樣能屈尊蹲下來溫柔的系鞋帶的傅煜城,他真的從來沒有看到過。
最心痛的感覺不過如此,他真的,從來沒有在乎過他。
“傅先生,求你了”,他通紅著眼睛再次祈求,然而他根本看不到背對著他的傅先生,眼眶也慢慢通紅,滿面陰翳。
他只能看著傅煜城的背影,一心想著證明清白,完全忽略了眼前這人的周身變化,又怎么會猜到接下來要面對的虐待。
他還在低聲哀求,直到傅煜城猛的轉(zhuǎn)身,透過那張魔鬼似的臉,他才覺得害怕,識趣的的閉上了嘴。
陳辰渾身發(fā)涼,身體本能的躲避傷害,他雙手用力像前爬,想要躲過這次暴行。
可是傅煜城一腳突然踩上了他剛才受傷的膝蓋,聽到一聲輕輕的抽氣聲,才慢慢笑道:“辰辰,怎么不說了?再說給我聽聽啊”。
陳辰手指顫抖,想要推開腿上那只施虐的腳,卻在傅煜城的神色里慢慢攥緊,咬牙承受著腳下越來越大力的碾壓。
傅煜城放開腳的時候,陳辰的膝蓋已經(jīng)完全不能動彈,像條被碾碎的廢腿,抬都抬不起來。
陳辰的面色刷白,冷汗慢慢劃到了眼睛中,眼中的血紅不知是因為汗水的刺激,還是剛剛流下了不明液體。
他直直看著喜歡了八年的男人,一絲痛恨慢慢在心里扎根,最后牢牢盤踞心間,全部翻涌而上。
你最好別讓我找到不是我的證據(jù),陳辰想,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
傅煜城輕笑一聲,突然緊抓了陳辰的頭發(fā),狠狠摜向地面:“那么看我干什么?還不老實嗎?”
“砰”的一聲,力道不可謂不大,坐在床上的蘇子葉呼吸停滯了一下。
“煜城……”
傅煜城并沒有轉(zhuǎn)身。
一片暈懵之后,陳辰意識逐漸清醒,他感受著頭上撕扯的力氣,又被迫揚起了頭。
“說話!”,傅煜城還是用那張笑臉,極盡平靜的說著自己親生母親的歸處:“我的母親,因為那份文件,入獄后又自殺,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怎么敢還在這里辯駁!”
“可是”,陳辰渾身濕透,那條已經(jīng)用不上力氣的廢腿,還直直的橫擔在地上,但他還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讓自己盡量平靜的對視男人:“真不是我”。
最后傅煜城和蘇子葉一起走了,護士看見男人如此細心照顧伴侶,著實羨慕了一把,郎才郎貌,一對璧人,沒有再比他們更配的了。
但她推開病房門口,看見趴在地上的人,以及地上零零星星的血點,突然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陳辰醒來,看見自己渾身青紫,突然笑了一聲,牽扯起胸口的疼痛。當護士問他需不需要報警時,他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真是耐打,他想。
他知道自己醒來意味著什么,新的一輪懲罰又要開始,剛才還不如打死他算了。
但他怎么會甘心呢!他得找到當時的監(jiān)控,看看哪里出了問題。
然后呢?然后他得遠走高飛,找份工作,可能工資不多,但自此生活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他得活著,即使他的腿瘸了。
打起精神,他在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洗臉,再洗掉身上的血污,用了一塊錢硬幣坐公交車回到了別墅。
到別墅區(qū)已經(jīng)大約十一點,陳辰摁了鈴,沒有人給他開門,他也知道今天不會有人給他開門了。
蹲在地上,陳辰將那條毛毯帶了回來,他將自己圍好,又慢慢保護好受傷的膝蓋,好在還能遮一下風。
“咳”,陳辰咳嗽了聲,接著再也忍不住,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震痛了胸腔,最后咳出一口血沫才算好些。
夜里起了風,一層毛毯不再能夠保暖,陳辰將自己蜷縮起來,保證能全部遮擋。
后來天微微亮,陳辰意識模糊中看到大門打開,一輛車停在他面前,里面坐著傅煜城和蘇子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