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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脊背。
一雙沾著泥土的舞鞋赫然出現(xiàn)在玄關(guān)處。
我僵硬地轉(zhuǎn)動著眼珠,視線落在另一旁再熟悉不過的皮鞋。
心臟猛地一沉。
沉默幾秒后,我搖動輪椅滑進客廳。
早該預料到的,許念真。
沒什么......好怕的。
輪椅在客廳轉(zhuǎn)角停下。
那張我親手挑選的沙發(fā)上。
裴負洲身體微微前傾。
他癡癡地看著少女恬靜的睡顏。
壁燈暖黃的光暈灑在他們身上。
勾勒出令人心碎的和諧。
我沒有出聲,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男人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他的嘴唇懸停在少女額頭上方,許久才帶著難以言喻的克制輕輕印下。
“念真......”
一聲低喃,如同驚雷在我腦中炸開。
裴負洲......在對著寧璐的臉,叫我的名字?
巨大的荒謬感如冰水兜頭澆下。
我臉色蒼白,險些控制不住輪椅的平衡。
細微的碰撞聲,驚醒了沉浸的裴負洲。
也驚醒了沉睡的寧璐。
她睜開惺忪睡眼,看到我立刻驚慌地坐起身。
緊接著懵懂看向臉色驟變的裴負洲。
“裴哥,念真姐......”
喉嚨里堵得發(fā)慌。
我用力轉(zhuǎn)動輪椅,只想立刻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念真......許念真!”
身后傳來裴負洲急促的喊聲。
我身形一滯,手指再次發(fā)力。
可輪椅的輪子卻像被焊死在地面,紋絲不動。
一雙大手沉沉地按在了我的肩上。
“剛才......你......我......”
他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緊接著焦躁地繞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軀蹲了下來,試圖與我平視,語氣帶著哄勸。
“璐璐老家那邊暴雪封路了,我只能先帶她回來避避,剛才只是看她睡著了,想給她蓋個毯子......你別誤會。”
見我不語,他一咬牙。
“前兩天那些話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p>
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
裴負洲的眉頭擰得更緊。
他伸出手臂,想直接將我抱離輪椅。
卻不想下一秒,被我一把打落。
我抬眼看向面色難看的裴負洲,隨即轉(zhuǎn)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寧璐。
從她領(lǐng)口泄露的春 色,再到那雙白得晃眼的大腿。
“裴負洲,我從來沒答應過陪你玩什么養(yǎng)女兒的游戲,今天是你帶女人回家,明天是不是就該我收拾包袱滾蛋,給她騰位置了?”
裴負洲嘴唇翕動,似乎想辯解。
可下一秒。
“裴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寧璐出現(xiàn)在裴負洲身后。
她緊緊挽住裴負洲的胳膊,不滿地瞪著我。
“裴哥資助我跳舞,我從心底里感激他!念真姐,請你不要把那些骯臟的想法,強加給我們之間純潔的關(guān)系!”
純潔的關(guān)系?
我冷冷地迎上她的目光。
“我和裴負洲說話,你算什么東西?”
寧璐一愣,眼圈瞬間紅了。
“你把裴負洲當跳板去實現(xiàn)你的舞蹈夢,我或許還能高看你一眼,但如果你真看上了這個男人......”
“那我只能為你感到悲哀。”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著剛才那的一幕。
惡意如毒藤般瘋長。
“想知道剛才他低頭看你的時候,叫的是誰的名字嗎?”
“許念真!”
裴負洲厲聲喝止,眼中滿是警告。
我卻像豁出去一般,緊盯著他身后的寧璐。
“......是我的名字!”
“寧璐,你只是十八歲許念真的替身罷了!”
啪地一聲。
火辣辣的痛感瞬間炸開。
裴負洲打人的手還僵在半空。
他似乎被自己的舉動驚住了,眼中迅速閃過自責和痛苦。
“念真......我......”
我睫毛顫抖了一下,眼角的澀意被硬生生逼退。
世界仿佛安靜了幾秒。
再開口時,聲音是連我自己都陌生的平靜和疲憊。
“今天下午,我要去醫(yī)院復查,你還記得嗎?”
裴負洲一愣。
“我......忘了,小陳他應該......”
“小陳給你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p>
可能是我的咄咄逼人,裴負洲變得有些厭煩。
他揉搓著頭發(fā)。
“只是復查而已,念真你一個人又不是做不了?!?/p>
我了然地垂下眼,心底空落落的。
半晌輕輕笑了一聲,驅(qū)動著輪椅,緩緩調(diào)轉(zhuǎn)方向。
“明天下午三點,裴負洲,我在市體育館等你。”
等一切塵埃落定。
這個家也是時候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