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拖著掃帚回到雜役處時，腿肚子還在打顫。冰階上那陣寒意像是鉆進(jìn)了骨頭縫，即便有洗髓丹暖著身子，也總覺得后背涼颼颼的。他把掃帚往墻角一扔，癱坐在柴房的木板床上，盯著房梁發(fā)呆。
腦子里反復(fù)回放著剛才的畫面——凌寒淵那聲冷硬的“拿走”，還有自己伸出去又僵回來的手，末了那人放慢的腳步卻像根細(xì)針，輕輕扎在他心上，有點癢，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1%……”林澈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暖手爐，炭火早就熄了，只剩下冰涼的銅殼，“這冰山的愛意值，跟老陳醋似的，酸得人牙癢，還難啃得要命。”
旁邊的阿竹正蹲在地上搓草繩，聞言抬頭看他：“阿澈，你跟誰說話呢？今天去寒玉宮沒出事吧？我聽說凌寒淵仙尊今天下山了，沒撞上？”
林澈趕緊擺手：“沒、沒撞上，就是掃了半天冰階，累著了?！彼刹桓艺f自己不僅撞上了，還膽大包天地給人家遞暖手爐，差點沒被那寒氣凍成冰棍。
阿竹這才松了口氣，扔給他一個麥餅：“那就好，快吃點東西墊墊。對了，剛才青禾來找過你，說管事讓你明天去前殿幫忙沏茶，好像是有仙師要來議事。”
“沏茶？”林澈愣住，“我哪會這個？”
“就簡單的茶水，不用你弄那些復(fù)雜的，管事說你手腳還算干凈，讓你去湊個數(shù)?！卑⒅駬蠐项^，“不過前殿那些仙師眼高于頂，你少說話多做事，別出錯?！?/p>
林澈捏著麥餅點頭，心里卻打起了別的主意。前殿議事，那凌寒淵會不會也在？如果能再見到他……他摸了摸下巴，上次的暖手爐失敗了，這次換個方式試試？
第二天一早，林澈就被管事拎到了前殿的茶水房。青禾已經(jīng)在那里忙活了，見他進(jìn)來，低聲囑咐：“一會兒沏茶的時候小心點，尤其是給寒玉宮那位的，他喝的茶向來要最清的，一點雜質(zhì)都不能有。”
林澈心里一動，湊過去問：“青禾哥，仙尊他……平時都愛喝什么茶?。俊?/p>
青禾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動作沒停：“大多是云霧茶，最是清淡。怎么，你問這個干嘛？”
“沒、沒什么，就是好奇?！绷殖黑s緊掩飾，眼珠子卻在茶水房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角落里放著一小罐茉莉花茶，是上次山下送來的，味道清甜，還有一罐煉乳，據(jù)說是某個管事從凡間帶回來的稀罕物，一直沒人動過。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子里冒了出來。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管事進(jìn)來吆喝：“仙師們都到了，快把茶端上去！”
林澈跟著青禾往外端茶，眼睛偷偷往大殿里瞟。果然，凌寒淵就坐在主位旁邊的椅子上，依舊是一身月白長袍，閉目養(yǎng)神，周身的寒氣讓旁邊幾個仙師都下意識地離他遠(yuǎn)了些。
輪到給凌寒淵送茶時，林澈的心跳得飛快。他端著托盤的手有點抖，走到凌寒淵面前，輕聲道：“仙尊，請用茶。”
凌寒淵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他端著的茶杯上。那茶杯里的茶水并非清透的綠色，而是帶著點淡淡的乳白，還飄著幾朵茉莉花，香氣清甜，和他平時喝的云霧茶截然不同。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林澈心里咯噔一下，趕緊解釋：“仙尊，這是我自己弄的茉莉花茶，加了點煉乳，是甜的……我想著，喝點甜的，心情可能會好點，您、您試試？”
這話一出，大殿里瞬間安靜了幾分，幾個離得近的仙師都驚訝地看向林澈。誰不知道凌寒淵最討厭這些甜膩膩的東西，這雜役是活膩了嗎？
凌寒淵的眼神冷了下來，掃了林澈一眼：“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林澈的臉一下子白了，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摔了。他趕緊低下頭：“對、對不起仙尊，我這就給您換一杯?！?/p>
就在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的時候，凌寒淵卻淡淡地說了句：“放下吧?！?/p>
林澈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了。
旁邊的青禾也急了，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趕緊放下快走。
林澈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把茶杯放在凌寒淵面前的桌子上，逃也似的退到了一邊。他后背都濕透了，剛才那一下，簡直比在冰階上被凍著還嚇人。
大殿里的議事開始了，林澈和青禾站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喘。他偷偷觀察著凌寒淵，只見他始終沒動那杯茉莉花茶，只是偶爾端起旁邊的白水喝一口，眉頭卻一直微微皺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澈心里有點失落，看來這次又搞砸了。這冰山果然油鹽不進(jìn)，連點甜味都接受不了。
議事議了一個多時辰才結(jié)束，仙師們陸續(xù)離開。林澈和青禾忙著收拾茶杯，他走到凌寒淵坐過的位置，看到那杯茉莉花茶還放在那里，一口沒動。
他嘆了口氣，伸手想去拿，卻聽到青禾在旁邊低聲說：“別碰，仙尊的東西，等會兒我來收拾?！鳖D了頓，青禾又補(bǔ)充了一句，“還有，以后別再弄這些了，仙尊不愛甜的?！?/p>
林澈點點頭，心里卻有點不是滋味。他跟著青禾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像是有人拿起了茶杯。
他猛地回頭，卻只看到空蕩蕩的大殿，凌寒淵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是錯覺嗎？
林澈撓撓頭，被青禾拉著離開了大殿。
回到寒玉宮的書房，凌寒淵坐在桌前，指尖摩挲著那只裝著茉莉花茶的茶杯。茶已經(jīng)涼了，清甜的香氣卻還縈繞在鼻尖，帶著點溫暖的氣息，和他平日里接觸的清冷截然不同。
他想起剛才那個雜役緊張得發(fā)紅的耳根，還有那句“喝點甜的，心情可能會好點”，心里莫名地動了一下。
猶豫了片刻，凌寒淵終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帶著點奶香，不算難喝，甚至……有點特別。他不太習(xí)慣這種甜膩，卻也沒有立刻放下杯子。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落在他握著茶杯的手上。沒人看到，他的耳尖，悄悄泛起了一抹極淡的紅暈，快得如同轉(zhuǎn)瞬即逝的晚霞。
【叮！目標(biāo)人物對宿主的行為產(chǎn)生細(xì)微觸動，愛意值+2%，當(dāng)前愛意值3%?！?/p>
正在茶水房洗碗的林澈聽到系統(tǒng)提示音，手里的碗差點沒拿穩(wěn)。他愣了愣，隨即嘴角忍不住偷偷往上揚(yáng)。
看來，這冰山也不是完全捂不熱的嘛。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里那點因為被拒絕而產(chǎn)生的失落，瞬間被這2%的愛意值沖得一干二凈。
也許，這條路，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