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個妝容不好看,但是又要你一直盯著看。岑越哭笑不得,終于在時鄞的催促聲里,去洗手間洗干凈。
一出來,時鄞就嘖了一聲,圍著他看了一圈,像是驗貨一樣,評價道:“不錯不錯,就這樣好,看著清爽?!?/p>
化妝間內(nèi)還有其他人,時鄞的那個男助理也回來了,似乎是出去拿了衣服過來,正在和陳英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熨斗燙衣服上打包時候留下的褶皺。
岑越不知道時鄞這次是打亂檔期,才抽出時間過來拍戲。所以,雖然在劇組要趕工,但必不可免,要出劇組去參加早就定下來的,推不掉的活動。
岑越和時鄞的相處時間長了,也慢慢習(xí)慣時鄞的行事風(fēng)格,他也沒覺得詫異,只笑著回道:“時老師去換衣服吧,今天上午謝謝時老師,我暫時就不打擾您了?!?/p>
脫掉戲服,卸掉臉上的濃妝和假發(fā)髻,岑越的真實年齡就暴露出來。水蔥一樣的青春年紀,就是不笑,臉上的神采都吸引得人目不轉(zhuǎn)睛。
何況他老對時鄞笑。時鄞聽到他要走了,嗯了一聲,說:“下午我會早點過去的,不會耽誤得你晚上還不能收工。”
“沒事的,時老師,您忙您的,不用管我。還沒正式開機,我有的是時間?!贬节s忙表明態(tài)度。
哪有讓時鄞遷就他的道理。
時鄞不勉強他,他真不是說客氣話??戳丝磿r間,不好再多挽留,他對岑越道:“那你回去吧,中午好好休息?!?/p>
岑越點頭應(yīng)是,對他欠了欠身,又和房間內(nèi)的助理們和工作人員都笑著打了招呼,這才離開。
他一離開,時鄞便失去了講話的興趣,拿了衣服去衛(wèi)生間卸妝。化妝間內(nèi),時鄞不在,才過來的男助理連忙拋出自己一肚子的疑問。
“陳英姐,剛剛那個不是,那個誰嗎?”
陳英在看手機,聞言,抬眼看他一眼,說:“那個誰,是誰?說話注意點,人家叫岑越,給我好好記清楚!”停了停,她看了一眼衛(wèi)生間的門,湊近男助理,壓低聲音道:“你剛剛這話,要是被時鄞聽見,你就死定了!”
男助理倒吸一口涼氣,他瞪圓眼睛,“睿哥不是說,不讓時鄞接觸岑越嗎?這才剛到劇組……”
“那又怎么樣,你見到過時鄞聽過睿哥的話嗎?哪怕一次?”陳英一副過來人的口氣道。
男助理一想,還真是,他拍了一下大腿:“那、那我們——要不要告訴偷偷睿哥?”
陳英覺得他簡直沒救了,她打完字,把手機遞到他面前,說:“還用你說?等你想到,黃花菜都涼了?!?/p>
男助理仔細看了陳英的手機屏幕,看到微信對話框的聯(lián)系人是睿哥,又對陳英投以佩服的目光。
“不愧是陳英姐,效率就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陳英嫌棄地打了一下他的腦門,說:“少拍馬屁!我告訴你,時鄞對誰好,那我們就不能攔著,知道嗎?有點眼力勁兒,不然,把時鄞惹惱了,可沒人能救你?!?/p>
“是是是,我一定都聽陳英姐的!”
陳英看著他搖搖頭,還要再說,那邊時鄞換好衣服走出來,兩人趕緊停止剛剛的話題,過去伺候他。
中午吃飯的地點,是劇組的執(zhí)行制片挑的。檔次不低,環(huán)境清凈幽雅,又兼顧了食客的隱私,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時鄞到了地方,一路低調(diào),但是還是被帶路的女服務(wù)員頻頻回頭打量。最后到了包間,時鄞沒有擺架子,笑著把眼鏡拿掉,如愿給她簽了名。
大概是他們在門口站了有點久了,剛打發(fā)走了女粉絲,包間的門就被人拉開,劇組的制片主任王軍就走出來。一看到時鄞,二話不說,立刻親熱地伸出胳膊攬住他的肩膀。
“大家都在等你,怎么才來?走走走,罰三杯啊,這次可不能再讓你這個小子跑了!”
時鄞被他攬住,掙脫不掉,大呼冤枉,說:“我可是在劇組拍照拍到現(xiàn)在,不信,你們?nèi)栐鴮?dǎo),我是不是剛剛才被放出來?”
“那也不行,小許,你讓個位子給時鄞?!蓖踯娡现鴷r鄞,走到酒桌旁,對著身邊的一個人說,然后又對時鄞道,“今天你就坐在我身邊,我來好好看著你!”
一桌人看著他倆鬧,都善意地笑起來,文浩然給時鄞解圍,說:“下午,時鄞還有工作,酒咱今天就都不喝。明天開機宴,明天我們再好好灌他!”
時鄞被安置在王軍旁邊,有人給他換骨碟和茶盞,他聽到文浩然的話,抬起頭說:“文導(dǎo),你這樣說的話,那明天我可不敢去了?!?/p>
“明天李銘華老師也會過來,她可點了你的名字。你不去,我不攔著你。”文浩然也不怕時鄞的威脅。
李銘華是上面派下來,算是官家代表,屬于所有人都要小心伺候的對方。李銘華和時鄞私交很好,又是德藝雙馨的老藝術(shù)家,時鄞一向很尊敬這位老人。
“李老也會來啊?!?/p>
“是啊是啊,能把李老請來,咱劇組面子真大?!?/p>
聽到李銘華的名字,席面也交頭接耳,議論了一番。
顯然,大家事先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時鄞也是意外了一下,說:“老太太最近身體還好吧,這么冷的天,瞎跑什么?我晚上給她打個電話,好好勸勸她,身體要緊,下次有機會再來。”
王軍在一旁聽著,聽到時鄞這一番話,氣得想捂住他的嘴。
開機晏還能有機會,還有下一次?
“行了,我算怕了你了,你是爺,明天你灌我行了吧?”王軍甘拜下風(fēng)。
李老突然愿意過來,給劇組面子,還不是因為知道時鄞在劇組,過來見見時鄞。
時鄞含笑不語,低頭喝茶,還制不了你們?
等正式吃飯,時鄞才把席面上的人認個囫圇吞棗,他連劇組的男一號都不太認識,更別提幕后工作者。
倒是一桌的李大編劇,時鄞是相對比較熟悉的,他早年拍過電視劇,還和李大編劇合作過。
李編劇的全名李涵,歷史系高材生出身,投身編劇行業(yè)之后,很是折戟沉沙幾年,后來和才剛嶄露頭角的時鄞合作了一部歷史劇,李涵這才從籍籍無名的小編劇里脫穎而出。
他們這一行比較迷信,李涵一直覺得時鄞算是他的福星之一,后來一直想找時鄞合作。但是他發(fā)展的好,時鄞比他更好更快,直接跳到電影圈里,再也不來拍電視劇了。
這次時鄞下凡,李涵覺得自己期待已久的機會又來了。為了拉近和時鄞的關(guān)系,他甚至連自己的那些女弟子也不帶了。
他知道時鄞不太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圈外人吃他那一套,圈內(nèi)人倒不太感冒。時鄞骨子里還是比較傳統(tǒng)的人,這一點,看時鄞能討老一代藝術(shù)家的喜歡就知道。
吃飯的時候,李涵對時鄞拋去橄欖枝,時鄞不接話,也不拒絕,就這么漫無邊際地和別人扯淡。
李涵知道,這也就是委婉的拒絕意思了。他想,自己不拿出一點干貨來,時鄞怕是仍不肯考慮他。
“現(xiàn)在國內(nèi)電視劇和電影市場,已經(jīng)不像以前一樣,那么界限分明。電視劇集數(shù)多,播放時間長,一整部下來,最少都要一兩個月,那積累的人氣是相當(dāng)恐怖的。你們想想,你要是在電視上,天天都能看到一個人的臉,你會不會對他印象深刻?圈內(nèi)多少興起的明星,不是靠這樣的方式爆紅的?如果電視劇拍的好,成為有口碑的精品電視劇,在電視臺循環(huán)播放,這個國民度的積攢,有的人甚至能吃一輩子。”
李涵侃侃而談,時鄞也同樣如此,他爆紅也是從電視劇開始,電視劇的優(yōu)勢是那樣的明顯,完全不容忽視。
“但是為什么很多人就不想來拍電視劇,錢少嗎?現(xiàn)在一個當(dāng)紅藝人的一部戲要價三千萬也敢開口,大家甚至習(xí)以為常。這個價格,比電影其實也差不多少吧?那既然錢賺得也不少,也不愿意來呢?不就是因為咱們電視劇的產(chǎn)業(yè)不夠發(fā)達,國外的電視劇拍攝敢用拍電影的經(jīng)費來制作,美劇大家也看過不少,我就不多說。咱們拿近的,韓劇,他們的進步我們也能看到的吧?”
李涵停了停,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時鄞道:“如果,我說,現(xiàn)在有一個優(yōu)良的劇本,靠譜的制片人,優(yōu)秀的導(dǎo)演、演員,那么,我們有沒有機會,也能拍出不亞于韓劇、美劇的有著電影質(zhì)感的電視劇呢?”
李涵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時鄞。時鄞卻半垂著眼睫,盯著酒桌上自己的茶盞。
見酒桌突然安靜下來,時鄞這才開口問:“說完了?”
李涵愕然,其他人紛紛從李涵的話里醒了過來,彼此都在心里感慨,這個李涵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說話太有煽動性了。
“說完了,那中午這餐差不多就可以結(jié)束了吧?我下午要去走戲,文導(dǎo),下午你是想帶機,還是不帶機?”他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快兩點多,這個李涵一說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文浩然也看了看手表,忙站起來道:“確實該結(jié)束了,我跟時鄞一起過去。下午跟你走戲的人不多,就不帶機吧,分鏡早就做好了。下午燈光那邊還在光源改造,我要過去看著?!?/p>
“那行,我和文導(dǎo)一起,大家留步,不用送了。”時鄞說道,拉著文浩然就火速撤了。
走出包廂,直到兩人一起坐上車,時鄞才松了松領(lǐng)帶,呼出一口氣,說:“下次還是讓李編帶著他的徒弟吧,我還不如聽他那班徒弟嘰嘰喳喳呢?!?/p>
文浩然自己拍電視劇,對李涵的話,卻很放在心里,“他說得也是事實,現(xiàn)在的大環(huán)境如此,我得過且過,但總得有人帶著大家一起進步吧?!?/p>
時鄞一哂,“他那算什么進步?就跟著別人的腳步生搬硬套?哎,他自己單干出去開工作室,寫的劇本是什么玩意?現(xiàn)在市面上的半打雷劇都是他家的手筆吧?”
“人家也要吃飯?!蔽暮迫唤o同行辯解。
時鄞搖頭,看著窗外道:“他要吃飯,就寫雷劇禍害市場,留下一地爛攤子讓人給他擦屁股,最后一句我要吃飯就算完了?”
文浩然下意識要反駁,時鄞卻坐起身體,看向他道:“學(xué)長,你難道不要吃飯?要我說,電視劇,要真的想更好更有追求,就該跟你學(xué)學(xué)。投資不夠,那就縮減開支。一個電視劇的特效花費多,那就盡量精進劇本,減少這樣的鏡頭,把省下的錢交給最好的特效公司。哪個劇組不哭窮?真以為幾億幾億砸質(zhì)感,就能進步了?笑話?!?/p>
文浩然沒想到自己在時鄞心里評價還挺高,有些小感動。時鄞看到他的眼神,一笑:“學(xué)長,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就打賭輸了,才過來演你的電視劇吧?要不是看你是導(dǎo)演,我就是賭輸了也不來,我還挺愛惜我的羽毛,不會胡亂揮霍的?!辈殴帧?/p>
文浩然這次是真的感動了,“時鄞,你……”
“你拍劇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人家電視劇籌備哪有你那么細致?一個劇本要在手里看幾年,開拍前,就把分鏡頭、每場戲的機位圖都寫好了。你哪兒是在拍電視劇,你是把拍電影的死扣勁兒,放到電視劇上了。我看,不出兩三年,你一定會跨進名導(dǎo)行列的?!?/p>
文浩然是徹底對時鄞服了,他被人叫摳門叫了那么多年,但是沒有人能像時鄞一樣知道,他到底在扣什么,他為什么要扣?
外行人看熱鬧,內(nèi)行人看門道。
文浩然想了想:“時鄞,難道你以后想轉(zhuǎn)幕后?”
嗯?時鄞看著文浩然,“你是說我做導(dǎo)演?”
文浩然點頭:“是啊,你自己也拍了那么多年的戲,怎么做導(dǎo)演,應(yīng)該經(jīng)驗豐富?!?/p>
那倒是,不過,時鄞搖搖頭:“還早,我還沒有過完戲癮,總感覺還缺點什么。”
他說道這兒,突然想到了岑越那張漂亮的臉蛋,又看文浩然還被他感動著呢,時機正好成熟,便笑道:“哎,學(xué)長,問你說個事唄。”
“什么事,你說?!蔽暮迫坏馈?/p>
時鄞老實不客氣,便道:“你劇里的男一號,就那個叫耿豪的,是哪個投資人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