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永定侯府的更漏聲穿透雨幕。
杜若薇在藥爐前守了整整一夜。爐中煎著給周景珩的新藥,藥汁翻滾間泛著琥珀色的光澤——這是她用三味珍稀藥材調(diào)配的解毒方子,專門應(yīng)對雷公藤之毒。
"世子妃,該給世子送藥了。"青黛捧著漆木托盤站在門外,低垂的眼睫掩住眸中異色。
杜若薇指尖輕撫碗沿的蛇形紋路,忽然抬眸:"這藥盞是府上特制的?"
"回世子妃,是老太君命人從西南帶回的貢品。"青黛的袖口隨著動作微微晃動,隱約露出半截蝎尾刺青。
藥碗遞到唇邊時,周景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杜若薇順勢扶住他后背,掌心觸及的肌肉緊繃如鐵——這絕不是久病之人的體態(tài)。
"世子當(dāng)心。"她假意擦拭他唇角,拇指卻按在他喉間穴位。周景珩的脈搏頓時亂了節(jié)奏,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晨霧未散時,杜若薇借口采藥來到后花園。她蹲在假山后,從袖中取出方才偷藏的茶盞——周景珩用過的杯沿上,留著清晰的指紋。
"練劍的繭..."她摩挲著杯沿的痕跡,"拇指內(nèi)側(cè)薄繭是挽弓所致,虎口厚繭則是長劍磨出來的。"
身后忽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
"嫂嫂好雅興。"周景琰從梅樹后轉(zhuǎn)出,手中折扇輕敲掌心,"這么早就在研究家兄的...茶杯?"
杜若薇迅速將茶盞藏入袖中:"二公子說笑了,我在找能入藥的晨露。"
周景琰忽然逼近,扇骨抵住她下巴:"聽聞嫂嫂昨夜識破了雷公藤?真是...醫(yī)術(shù)高明啊。"他袖中飄出縷縷幽香,正是迷魂散的氣息。
正午的日頭毒辣,杜若薇被傳喚到祠堂時,青石板上還留著未干的血跡。
"跪下!"老太君的沉香木杖重重頓地,"誰準(zhǔn)你擅自更改世子的藥方?"
杜若薇余光瞥見角落里的丫鬟春桃——正是昨夜值夜的丫頭,此刻她雙頰紅腫,顯然已經(jīng)受過刑。
"孫媳只是..."
"啪!"一記耳光打斷辯解。老太君指甲上的金護(hù)甲劃過杜若薇臉頰,帶出一道血痕:"把這賤婢拖出去,杖三十!"
春桃的慘叫聲響徹庭院。打到第十五杖時,杜若薇突然起身:"住手!她活不過二十杖!"
滿堂寂靜中,周景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祖母何必動怒?"他披著墨狐大氅緩步而入,臉色蒼白如紙,卻穩(wěn)穩(wěn)握住老太君的手杖,"孫兒的病...多虧世子妃調(diào)理。"
杜若薇分明看見,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微微發(fā)抖——那是寒毒發(fā)作的征兆。
子夜時分,杜若薇循著異響來到祠堂后殿。
磚墻上的蛇形燭臺竟能轉(zhuǎn)動。隨著機(jī)關(guān)啟動,暗門緩緩打開,露出幽深的甬道。她剛踏入半步,就被濃重的血腥氣嗆得后退——墻上懸掛的羊皮紙上,密密麻麻記載著某種邪術(shù)儀式。
"二十年前...藥人實驗..."她辨認(rèn)著殘缺的文字,忽然摸到信箋上的火漆印。借著月光,那赫然是先帝時期的龍紋官??!
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杜若薇迅速熄滅燭火,卻聽見周景珩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夫人對周家的秘密...很感興趣?"
"別動。"杜若薇的銀針抵在周景珩頸側(cè),"你根本不是生病,是練了邪功遭反噬。"
月光透過窗欞,照出周景珩嘴角的笑意:"夫人果然...慧眼如炬。"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地面竟凝結(jié)出細(xì)碎的冰晶。
杜若薇瞳孔驟縮——這是傳說中的寒冰訣!她師父曾說過,這門功夫需以童男之血為引...
"你拿活人練功?"她厲聲質(zhì)問。
周景珩卻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的詭異紋路:"我是...藥人。"那些扭曲的紋路像活物般蠕動,分明是蠱蟲!
祠堂外突然傳來打更聲。周景珩神色一變,猛地將杜若薇推進(jìn)暗格:"不想死就別出聲!"
透過縫隙,她看見老太君帶著青黛走進(jìn)密室。青黛的衣袖翻飛間,整條手臂爬滿了蝎子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