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將軍府的屋檐上還掛著昨夜的雨珠。
寧清蘭一夜未眠。
她坐在梳妝臺(tái)前，銅鏡中映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紅袖正為她梳發(fā)，動(dòng)作輕柔，卻掩不住眼中的憂慮：“小姐，昨夜將軍匆匆離去，至今未歸，這……”
“慎言?！睂幥逄m輕聲打斷，指尖撫過妝匣中的一支金簪——那是她出嫁前父親暗中交給她的，簪身中空，藏著一枚薄如蟬翼的刀片。
門外傳來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
“夫人，將軍請(qǐng)您去書房。”親衛(wèi)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冷硬如鐵。
寧清蘭眸光微閃，緩緩起身。
——
書房?jī)?nèi)，蕭臨川背對(duì)著她，手中握著一卷軍報(bào)。窗外透進(jìn)的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愈發(fā)凌厲，像一柄出鞘的劍。
“將軍找我？”寧清蘭福身行禮，語(yǔ)氣恭敬卻不卑不亢。
蕭臨川轉(zhuǎn)身，將軍報(bào)隨手丟在案上，目光如刃：“寧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托將軍的福，一切安好?！彼⑽⒁恍?，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案上的軍報(bào)——上面赫然寫著“突厥異動(dòng)，邊境告急”。
“是嗎？”蕭臨川忽然逼近一步，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那你可知，昨夜城外三十里，寧家的商隊(duì)遇襲，貨物盡毀？”
寧清蘭心頭一震，面上卻不動(dòng)聲色：“家父經(jīng)商多年，仇家不少，遇襲也是常事?！?/p>
“常事？”蕭臨川冷笑，從袖中取出一枚箭簇丟在她面前，“看看這個(gè)?！?/p>
箭簇上刻著細(xì)密的突厥文。
寧清蘭瞳孔微縮。
“寧家的商隊(duì)，為何會(huì)攜帶軍械？”蕭臨川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雷，“而你——一個(gè)商賈之女，又為何會(huì)認(rèn)得突厥文字？”
空氣陡然凝滯。
永定侯府，藥爐咕嘟作響。
杜若薇手持銀針，輕輕撥弄著爐中的藥材。昨夜那碗含雷公藤的藥汁已被她暗中替換，但藥碗邊緣的蛇形紋路卻讓她心生警惕。
“世子妃，該給世子送藥了?！毖诀吲踔斜P站在門外，聲音怯懦。
杜若薇點(diǎn)頭，接過藥碗，指尖在碗沿摩挲——蛇紋凹凸有致，像是某種圖騰。
踏入內(nèi)室，周景珩依舊“昏迷”在榻，呼吸微弱。她將藥碗放在床邊，忽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脈象沉緩，卻暗藏一股寒流，如冰下暗涌。
“寒毒？”她低聲呢喃，目光落在周景珩的指尖——那層薄繭下，經(jīng)脈隱隱泛青。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騷動(dòng)。
“老太君到！”
杜若薇迅速松開手，退后一步。老太君拄著沉香木杖踏入，目光如刀：“聽說世子昨夜咳血了？”
“回老太君，世子脈象不穩(wěn)，需靜養(yǎng)?！倍湃艮贝鬼鴳?yīng)答。
老太君冷哼一聲，忽然抬手掀翻藥碗：“這藥是誰(shuí)熬的？！”
藥汁潑灑在地，竟泛起詭異的泡沫。
杜若薇心頭一跳——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又下了毒！
將軍府后院，寧清蘭被蕭臨川逼至墻角。
“將軍這是何意？”她后背緊貼墻壁，金簪已悄然滑入掌心。
蕭臨川單手撐在她耳側(cè)，聲音冷沉：“寧小姐，我給你兩個(gè)選擇——要么坦白你的真實(shí)身份，要么……”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誰(shuí)？！”蕭臨川猛地回頭。
一道黑影掠過院墻，快如鬼魅。
寧清蘭趁機(jī)推開蕭臨川，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想跑？”
“將軍不如先抓刺客?！彼湫?，忽然抬手指向窗外，“那人袖口，繡的是三皇子府的徽紋?！?/p>
蕭臨川眼神驟變。
——
侯府祠堂，杜若薇被老太君罰跪。
“一個(gè)醫(yī)女，也配插手世子的藥？”老太君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來人，給我搜她的嫁妝！”
丫鬟們翻箱倒柜，忽然驚呼：“老太君，這匣子里有古怪！”
杜若薇抬頭，看見丫鬟手中捧著一本破舊的藥典——那是她師父臨終前交給她的，扉頁(yè)上赫然蓋著先帝的私??！
老太君的臉色瞬間慘白：“這是……宮里的東西？！”
夜幕降臨，雷聲轟鳴。
寧清蘭站在窗前，手中握著那枚突厥箭簇——箭尾刻著一個(gè)熟悉的符號(hào)，與她父親密信中的標(biāo)記一模一樣。
“寧家……到底卷入了什么？”她喃喃自語(yǔ)。
忽然，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院中一道身影——蕭臨川的親衛(wèi)正拖著一具尸體走向暗處。尸體的袖口，三皇子府的徽紋已被血浸透。
——
侯府偏院，杜若薇被鎖在廂房?jī)?nèi)。
窗外雨聲如瀑，她卻聽見了輕微的“咔嗒”聲——有人撬開了門鎖。
周景珩披著外袍站在門口，手中提著一盞昏黃的燈。
“世子妃，”他輕笑，眼中再無病弱之態(tài)，“我們談?wù)劊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