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回到桃花村時,天已經(jīng)快黑了,村口站了不少在納涼的人。
那些人瞧見程焱和沈哥兒,一個個都不由地看了過來。
沈哥兒抬頭,冷不丁看到了劉婆子,心頭驟然一緊,下意識地便往程焱身后躲了躲。
像是一種來自于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刻在骨子里的恐懼,不是三天兩頭便能消散的。
程焱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伸手握緊了他的手腕。
沈哥兒只覺一股暖流順著被握住的手腕傳遍全身,手心帶著點(diǎn)干燥,心卻像是被撫平了一般。
劉婆子看到他們,沒忍住翻了好幾個白眼,但是想到之前被程焱毆打的事,這下也沒敢開口說什么。
不過總有些不怕死的,喜歡往槍口上撞。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沈哥兒啊,還背個背簍,怕不是買了什么好東西吧!”
說話的人是村頭張寡婦,嘴角邊上長著一顆大黑痣,看起很是尖酸刻薄。
張寡婦早些年家里的漢子便得了癆病死了,只留下一個十歲的兒子張大根。
本來家里有些田地,日子應(yīng)當(dāng)是過得算不錯的,但是經(jīng)不住他那張大根生下來就是個癡傻的。
二十幾歲的人了,連自己上茅房都不會,天天只會流著口水在村里玩泥巴。
這種人家,自然是沒有姑娘愿意去嫁,這張寡婦心里自是著急,思來想去便將目光落在了沈哥兒身上。
那會沈哥兒才剛滿十五歲,他本來是著出二兩銀子直接把沈哥兒買了。
劉婆子一家見錢眼開,自然也是同意了。
但是沈哥兒知道張大根是什么德行,那是說什么都不同意。
沈哥兒那次幾乎被劉家人打得半死,被生生送去了張大根房里,還想著生米煮成熟飯。
結(jié)果,卻是生生被沈哥兒咬掉了半只耳朵。
不出意外沈哥兒又被打了一頓,但是自那以后,張大根見到沈哥兒就怕得要命,甚至還會大小便失禁。
鬧成這種地步,這親自然是結(jié)不成了。
但是從那以后,張寡婦就對沈哥兒懷恨在心,總想找機(jī)會整治他。
這會兒看到沈哥兒,便想趁機(jī)譏諷幾句。
沈哥兒聽了她的話,下意識地攥緊了背簍的帶子,低著頭不說話。
程焱站在他身前,冷冷地掃了張寡婦一眼,“怎么?你最近是身癢了?”
張寡婦被他的眼神嚇得一哆嗦,但還是嘴硬道:“我就是隨便問問,鄰里鄰居的,難不成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周圍人聽了,開始指指點(diǎn)點(diǎn),交頭接耳。
“一背簍,看來應(yīng)該是買了不少好東西。”
“不是說程小子沒錢嗎?這會怎么有錢買東西?!?/p>
“錢哪有那么好掙啊,不會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吧?”
“我聽說有些男人沒錢了,還會讓自己的媳婦哥兒去干那種生意....”
沈哥兒身子一顫,指甲都快掐進(jìn)肉里,將頭埋得低低的,耳邊盡是些難聽污言穢語。
程焱側(cè)頭看了一眼沈哥兒,將他身上的背簍給解下來放在地上。
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他要干嘛。
就見程焱一個上前,飛快地拽住了張寡婦的衣領(lǐng),猛地將人往背簍里按。
張寡婦壓根就沒料到他程焱會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動手。
身體一個踉蹌,整張臉幾乎埋在了背簍里。
一睜眼,便瞧見一副豬大腸直接懟在了眼前。
這豬大腸只是被簡單地處理過,此時一股股難聞的臭味直往她的鼻腔躥。
“嘔....”張寡婦沒忍住干嘔了幾聲,胃里一陣翻滾。
但是脖子卻被死死卡住,那是想吐都吐不出來。
“看清楚了嗎!”程焱的聲音在耳邊炸開,猶如地獄的惡鬼,讓人不寒而栗。
周圍的人嚇得一個個都不敢吱聲,生怕惹到這尊煞神,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偷偷溜了。
張寡婦這下也知道怕了,身體止不住地發(fā)顫,因為憋氣整張臉張成了豬肝色。
“下次再讓我聽到誰喜歡嚼舌根,就別怪我拔了他的舌頭!
沈哥兒如今是我的夫郎,在欺負(fù)他之前,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條胳膊,幾條腿!”
說著,便直接將人往旁邊一甩,拍了拍手,“我平時不打女人?!?/p>
頓了一下,補(bǔ)充道:“也不打哥兒,不過要真是遇到那些想死的,我也不介意送一程?!?/p>
說罷,目光在周圍人的臉上掃了一圈,隨后拿起腳邊的背簍,拉著沈哥兒的手大搖大擺地走了。
也不是程焱想要惹事,而是流言蜚語這種事,好言相勸是沒有用的,必須要用武力震懾才行。
而且,他今天要是不整這一出,到時候那些人還以為沈哥兒好欺負(fù),是個人都想上來踩一腳。
沈哥兒本來就膽小了,要是再被他們欺負(fù),估計得抑郁了,這病在這古代可不好治。
必須得殺雞儆猴。
另一方面,他今天也留了個心眼,把其他東西放到了底下,用樹葉干草給蓋好,上面只放了一副豬大腸。
畢竟他還欠劉婆子幾兩銀子,要是讓對方知道他賺了錢。
估計又要鬧到村長那里,雖然程焱不怕那老虔婆。
但是當(dāng)初也是寫了欠條的,要真計較起來,那也是相當(dāng)麻煩。
而且沈哥兒的賣身契還在對方手里,所以還是要盡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回到茅草屋,程焱將東西歸置好。
讓沈哥兒挖了一些草木灰出來,兩人便提著豬大腸來到附近的小河。
這茅草屋是王老漢年輕時候逃難來桃花村時蓋的。
因為后來成家有了孩子,便不夠住了。
再加上這房子又小又舊,地方也有些偏僻,王老漢便咬牙蓋了幾間新房,所以這屋子就給閑置了下來。
不過程焱覺得這房子倒是還不錯,在這邊基本不會有人打擾。
而且離小河近,取水很方便,不用每天跑老遠(yuǎn)去挑水用。
不過程焱打算有時間還是要去砍些竹子回來,在房子前面圍個院子。
這樣隱蔽性會更好,萬一哪天他不在家,有心懷不軌的人上門,那也能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