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飛坐在那片柔軟的草地上,大腦宕機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金丹期。
江月初,是金丹期。
這個認(rèn)知,像一道天雷,把他過往二十五年建立起來的所有驕傲和自信,劈得粉碎。
怎么可能?
三天前,在演武場上,她還只是一個煉氣期九層的外門弟子。
三天。
從煉氣到金丹?
這已經(jīng)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這是“神跡”。不,就算是上古神魔轉(zhuǎn)世,也沒有這么離譜的。
他猛地站起來,幾步?jīng)_到那塊青石前,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微微顫抖。
“師姐!你……你結(jié)丹了?”
江月初被他吵得有些不耐煩,睜開眼,嘟囔了一句。
“結(jié)丹?哦,好像是吧?!彼惺芰艘幌伦约旱ぬ锢锬莻€滴溜溜轉(zhuǎn)的、金燦燦的玩意兒,“怎么了?很奇怪嗎?”
林逸飛感覺自己的喉嚨發(fā)干。
不奇怪嗎?
這何止是奇怪!這簡直是打敗了整個修真界的鐵律!
“師姐……你……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上古傳承?或是服用了什么逆天神藥?”他只能想到這兩種可能。
江月初想了想。
《大道真解》算不算上古傳承?
睡覺算不算逆天神藥?
她覺得,跟這個“奮斗逼”師弟,是解釋不清楚的。解釋起來,也很麻煩。
“算是吧?!彼鼗卮稹?/p>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林逸飛的表情反而變得更加復(fù)雜。他有嫉妒,有羨慕,但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就說嘛,天道酬勤。
江師姐一定是苦修十年,感動了上天,才降下這等機緣。
這機緣,本該是屬于她的。
想到這里,他的心態(tài)稍微平衡了一些。
“恭喜師姐!”他由衷地抱拳行禮,“師姐厚積薄發(fā),一朝悟道,是我輩楷模!如此說來,師姐更應(yīng)該回歸宗門!以您現(xiàn)在的修為,必能成為宗主親傳弟子,光大我天劍宗門楣!”
他覺得,自己的這番話,合情合理。
一個金丹期修士,無論在哪里,都是被爭搶的頂級人才。天劍宗若是知道江月初結(jié)丹,宗主怕是會親自下山來請她回去。
然而,江月初的反應(yīng),再次超出了他的預(yù)料。
“回去干嘛?”江月初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回去跟你們一起卷嗎?”
“師姐,這不是‘卷’!”林逸飛試圖糾正她的思想,“這是‘精進’!是向道之心!”
“哦?!苯鲁跗擦似沧欤翱晌业摹馈?,就是躺著啊。”
“師姐!”林逸飛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你……你不能浪費了這身修為?。〗鸬て?,只是漫漫仙途的第一步!后面還有元嬰、化神、渡劫、飛升!有無數(shù)的境界等著我們?nèi)ヅ实?!?/p>
江月初打了個哈欠。
“聽著就累?!彼f,“飛升上去干嘛?繼續(xù)卷嗎?跟天上的神仙卷?”
林逸飛徹底沒話說了。
他發(fā)現(xiàn),他和江月初的思維,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他追求的是“更高、更快、更強”。
而江月初追求的,似乎是“更閑、更懶、更舒服”。
這……這也是一種道嗎?
他看著江月初那張因為休息充足而顯得白里透紅的臉,再看看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卻與整片天地都融為一體的、圓潤自然的道韻,他那顆堅如磐石的劍心,第一次,產(chǎn)生了動搖。
或許……修行,真的不止一條路?
就在他道心恍惚的瞬間,江月初忽然“咦”了一聲。
她坐直了身體,目光投向了林逸飛身后不遠處的一片荊棘叢。
“小林,你過來一下?!?/p>
林逸飛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過去。
江月初指著那片荊棘叢說:“你幫我個忙,用你的木系法術(shù),催生一下那幾株植物,讓它們長得茂盛一點。”
林逸飛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他掐動法訣,一道柔和的青綠色靈光,注入了那片荊棘叢中。
這是他最擅長的“乙木催生訣”。
那些荊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起來,枝葉交錯,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綠色屏障。
“好了,師姐。”
“嗯,不錯?!苯鲁鯘M意地點點頭,“再幫我把那邊的幾塊石頭搬過來,在這邊,這邊,還有那邊,都堆一下?!?/p>
林逸飛更懵了,但還是依言,用法力將幾塊數(shù)百斤的巨石,按照江月初的指示,擺放好。
做完這一切,江月初拍了拍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一個由荊棘和巨石組成的、半封閉的、完美的“U型”擋風(fēng)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在了青石的北面。
“搞定?!苯鲁跽f。
林逸飛看著這個簡陋卻有效的工程,終于忍不住問道:“師姐,你這是在做什么?”
江月初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
“建個擋風(fēng)的啊。不然待會兒太陽下山,山風(fēng)吹著,多冷。影響我睡覺。”
說完,她又重新躺了下去,還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正好能枕著一塊溫潤的石頭,同時又能享受到最后的一點夕陽。
林逸飛,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心安理得、為自己打造“摸魚小窩”的女人,石化了。
他忽然悟了。
道法自然。
原來,不是道法“內(nèi)卷”。
是道法“自然醒”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