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臉上木雕面具的邊緣紋路微微抽搐。做奴仆？！而且是給這個手段狠辣的皇家天驕做奴仆？
他閉上眼，面具隔絕了所有表情。石磊淚流滿面的嘶吼，在他腦中翻滾。
他再睜眼，粉瞳深處只剩一片死水般的平靜：“一個小孩子的命。換我終身自由。王爺，這筆買賣我虧的連褲衩子都不剩了。最多三年?！?/p>
駱承玟微笑頷首，思索了一陣。：“ 行，三年”指尖凌空一點(diǎn)，一個閃爍著白金光芒、無比復(fù)雜的契約符文在空中亮起，核心處帶著一個清晰無比的“奴”字印！
“以魂為契，以血為引！”駱承玟聲音帶著法則之力。
木桃沒有任何猶豫，伸出右手食指，靈力一吐，指尖逼出一滴殷紅的精血，帶著他的靈魂氣息，穩(wěn)穩(wěn)地按在了那個奴字印的中心！
嗡——！
白金光芒大盛，瞬間將木桃全身包裹！一股強(qiáng)大的束縛力如同冰冷的鎖鏈，瞬間烙印在他的靈魂核心！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只要駱承玟心念一動，就能輕易抹殺他的存在！
契約完成。光芒散去。木桃站在那里，身上的灰袍無風(fēng)自動，他看著自己變得有些透明的指尖或靈魂被枷鎖具象化的效果。
“走吧?！瘪槼戌淦鹕?，動作優(yōu)雅地拂了拂衣擺上看不見的灰塵，“回王府。你那位小朋友……”
木桃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暗的洞口，眼神晦暗不明。他沒有反抗，默默跟在了駱承玟的身后。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蒼茫的夜色里。月光凄冷地照著方才對峙的地方，只余下幾片破碎的符紙，在夜風(fēng)中打著旋兒，如同無處安放的亡魂。
靖王府的重門在身后緩緩合攏，沉重的聲響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也將一股無形的壓抑感籠罩下來。木桃踏著青石板路，靈魂深處那道冰冷的奴印似有微瀾，一絲隱秘的牽引感稍縱即逝。他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將這份異樣按入心底。
駱承玟步履如風(fēng)，側(cè)首淡聲吩咐：“梨嵐，帶木先生尋個僻靜院子暫歇。本王需入宮面圣?！狈饫鎹勾故讘?yīng)諾，儀態(tài)端方，對木桃微微頷首，目光中帶著世家女子特有的、恰到好處的疏離禮數(shù)。
目送駱承玟的背影消失在府道深處，木桃轉(zhuǎn)向封梨嵐。封梨嵐引路，步履輕盈，穿過月洞門，繞過雕花廊，最終停在一處名喚“竹影軒”的小院前。院如其名，幽篁疏影，月光篩落一地清冷。
封梨嵐立于階前，廊下燈籠的光暈柔和地映著她溫婉的側(cè)顏。她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如同主人家待客般，溫和開口：“此處還算清幽，一應(yīng)所需仆役自會備好。木先生若有需索，只管告知他們便是?！彼曇魷貪櫍瑤е钊耸孢m的親近感，卻也無形間劃開了距離。
木桃斜倚著廊柱，臉上掛起他慣有的、帶著幾分山野醫(yī)者疏懶隨性的笑容，接話道：“多謝側(cè)妃娘娘費(fèi)心安排。這院子比在下山居的草廬強(qiáng)上百倍，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極好?！彼槃萆钗豢跉?，仿佛在細(xì)細(xì)品味院中氣息，“嗯……王府景致講究，花木扶疏，空氣里都透著生機(jī)清氣，比起有些地方死氣沉沉的木頭味兒，果然大不相同。”
他像是閑聊家常，目光隨意掃過庭院深處那些在夜色下愈發(fā)顯得濃重的古老樹影輪廓，語氣自然地帶上了一絲“大夫”對材料的職業(yè)性好奇：“說到木頭……在下常年與藥材熏香打交道，對一些特殊木料的氣息頗為敏感。方才入府時，依稀嗅到一縷……嗯，有些像極陳年沉木混著點(diǎn)淡淡土腥氣的味道……頗為獨(dú)特。”他頓了頓，微微歪頭，像是在努力回憶那縷氣味的具體方向，半是玩笑半是探究地問：“側(cè)妃娘娘可知，府中可有存放大塊古舊木材的地方？比如造園子剩下的老樹樁什么的？那氣味兒，沒點(diǎn)年頭的老家伙，可散不出來。”
封梨嵐臉上維持著溫婉的笑意，眼神卻在他提到“沉木味”、“土腥氣”和“老樹樁”幾個詞時，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她的視線下意識地避開了木桃探尋的目光，投向遠(yuǎn)處的黑暗，仿佛在辨認(rèn)什么，卻又很快收回。紅唇輕啟，聲音依舊柔和，卻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謹(jǐn)慎，如同無意間踏入一片不該踩的地面：“先生竟連木氣都如此敏銳。府中園囿皆由內(nèi)務(wù)府打理多年，倒是不曾聽說堆放過什么陳年大木……或許是園中哪棵有些年頭的老樹入了冬，沾了些寒露土氣？”她輕輕將話題不著痕跡地?fù)荛_，仿佛真將那奇異的氣味歸結(jié)于自然現(xiàn)象，隨即溫文爾雅地略一欠身，“更深露重，先生早些歇息吧。妾身告辭。”她轉(zhuǎn)身離去，蓮步輕移，很快便消失在月影花墻之后，只留一縷淡淡的香風(fēng)。
木桃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那片刻的凝滯和謹(jǐn)慎的推脫，已經(jīng)透露出足夠的信息——那絲被他捕捉到的異常氣息，絕非尋常。王府之中，果然有不愿為人所知的秘密角落，而且……很可能與他感知到的那股牽引、那棵枯樹有關(guān)。
他收回目光，眸色沉靜如深潭，轉(zhuǎn)身推開了竹影軒廂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