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遠(yuǎn)在黑暗中醒來。
他摸了摸后腦勺,手里黏糊糊的,腦袋奇疼無比。
他剛要從儲物戒指里往外掏丹藥。
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掌粗糙,手指上面空蕩蕩的,這根本不是他的手。
噌的一下,他眼睛睜的溜圓,他這是又穿了?
顧不得疼痛,他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具溫軟的身體。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心里有了個想法,但是他還不敢確定。
儲物戒指沒有了,空間總要跟來吧!
他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全力找尋空間的著落。
他那空間可不是普通的空間,而是混元珠衍生而來的空間。
混元珠是他在秘境中無意中得到的至寶。
與他的靈魂融為一體,衍生了空間。
靈魂穿越了,沒道理,空間沒跟著他一起過來。
果然在他集中注意力的時候,看到了空間。
與此同時,還有空間器靈可憐兮兮的聲音。
“除了靈泉水,空間里啥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我及時的把你拽入平行空間,你早已經(jīng)死了,你知道嗎?
你不會把什么都給忘了吧!”
陳懷遠(yuǎn)沒計較他的態(tài)度,直接開口要求。
“靈泉水也行,趕緊給我弄點,我都快死了?!?/p>
靈泉水祛除病痛,經(jīng)常飲用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有洗經(jīng)伐髓的作用。
器靈聽了他的話,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張嘴?!?/p>
陳懷遠(yuǎn)很聽話的張開了嘴,一股帶著甜味的靈泉水進入了他的口腔。
他小口小口的吞咽著,腦袋后面的疼痛都感覺減少了很多似的。
此時的他眼光也適應(yīng)了黑暗,窗外繁星點點,也讓他看清了室內(nèi)的擺設(shè)。
除了一張破床,連張桌子都沒有。
他剛剛的預(yù)感沒錯,他回來了,回到了第一世。
他扭頭看著身邊的人,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好,還有氣兒。
他急忙呼叫器靈:“小珠珠,再給我來點靈泉水?!?/p>
混元珠哼哼了兩聲:“我都給你喝那么多了還不夠?”
陳懷遠(yuǎn)揮動了一下手臂:“夠了,我已經(jīng)喝飽了。”
說著話,他看了一眼旁邊昏迷不醒的謝晏清:“總不能看著他死吧!”
混元珠攥了攥拳頭:“我跟你說,靈泉水不太多,你悠著點?!?/p>
陳懷遠(yuǎn)艱難的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床上的謝晏清。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他的嘴掰開,你往里面弄點靈泉水。
別弄太多了,免得他吞咽困難,都浪費了?!?/p>
說著話,他手腳并用的往謝晏清身旁爬了爬。
他用手把謝晏清的嘴唇掰開,可是謝晏清的牙齒緊緊的閉著。
他只得伸出手用力捏著謝晏清的兩腮,迫使他張開牙齒。
就在他牙齒張開的瞬間,靈泉水順著他的口腔流進了他的喉嚨。
陳懷遠(yuǎn)清晰的聽到了,謝晏清吞咽靈泉水的聲音。
只要能吞咽謝晏清就死不了,這一世他絕對不會讓謝晏清再往山上走一遭。
“先吊著吧,只要有氣,只要能活就還有希望!”
他揮了揮手:“小珠珠,退下吧,讓我捋捋?!?/p>
混元珠哼了一聲,沒再搭理他了。
陳懷遠(yuǎn)閉上眼睛,陷入到了回憶中。
第一世起初他并不叫陳懷遠(yuǎn),而是叫陳大牛,他是陳家老大。
他在陳家吃苦耐勞,當(dāng)牛做馬,吃的是最差的,干的是最累最臟的活。
到了十八歲結(jié)婚的年紀(jì),沒有人為他張羅婚事。
二十歲那一年,老虔婆花半兩銀子,給他買了謝晏清這個快要死了的契兄弟。
為了這件事他奮起反抗,他什么毛病都沒有,為什么要找個男人當(dāng)媳婦兒?
契兄弟也就是男媳婦兒。
只有特別窮的人家,才會找男媳婦。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當(dāng)時的他眼里,那就是兩個過不下去的單身漢搭伙過日子。
他們陳家良田上百畝,青磚紅瓦大院子,是陳家村數(shù)得著的富戶。
老三陳懷謙上了幾年學(xué),在鎮(zhèn)上當(dāng)掌柜。
老二陳懷川是秀才,在州府學(xué)院讀書,老四陳懷岳也在鎮(zhèn)上學(xué)堂讀書。
為什么只有他,連娶個媳婦兒都不行?
這次反抗一點用都沒有,他反而被陳老漢用木棍敲到了腦袋。
血流的到處都是,人也直接昏迷了過去。
就這,陳家連個大夫都沒給他請。
當(dāng)天晚上,謝晏清也被抬進了他的房間。
不出所料,第二日謝晏清進氣多出氣少。
陳懷遠(yuǎn)還沒有醒,謝晏清已經(jīng)被他們裹著破布單,扔到了山上。
從此以后,他又多了一個克妻的名聲。
陳家老虔婆更有理由不給他娶媳婦兒了。
他反抗過,可是面對陳老漢,還有陳家宗族,他的反抗簡直就是個笑話。
除了有把力氣,他引以為傲的大力氣,在時間的流逝中居然也慢慢的消失了。
他大字不識一個,那些年除了干活,連和人交流的機會都很少。
這樣一個人的反抗,又能起什么水花?
他一次次的在瀕死中活了過來,活過來的他越發(fā)的沉默了起來。
除了干活還是干活,后來的后來,他蹉跎了歲月,也徹底熄了娶媳婦兒的心。
再后來,二弟陳懷川官至二品,全家搬到了京城,他成了陳家村守家的那個人。
四十多歲的他滿頭白發(fā),操勞成疾,死在了全家搬走的那年冬天。
也許是他的怨氣太重,人死了他的魂并沒有消失,轉(zhuǎn)眼間他就來到了京城陳家。
慢慢的他知道了,他不是陳家人。
他的二弟陳懷川頂了他的身份,成了鎮(zhèn)南侯貨真價實的嫡幼子。
陳家一大家子人都知道,他才是鎮(zhèn)南侯的嫡幼子。
他們盜用了他的身份,不讓他識字,讓他成為愚民。
讓他面朝黃土背朝天,天天干活,沒有心思琢磨別的事情。
就連陳懷遠(yuǎn)這個名字,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爭取來的。
全家人只有他叫陳大牛,其他人都是懷字輩。
他察覺到了異常,找陳老漢,陳老漢壓根不搭理他。
最后他找到族長,才有了陳懷遠(yuǎn)這個名字。
可是管什么用?
他已經(jīng)死了呀!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死而復(fù)生的謝晏清。
謝晏清和陳家人其實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說有恨,那也是陳家人對不起他。
陳家人認(rèn)出了謝晏清,就沒打算放過他。
謝晏清能力卓絕,自然也不會輕易就范。
他們斗得如火如荼,最后謝晏清敗了。
但是,他也說出了陳懷川并非真的鎮(zhèn)南侯嫡幼子。
他滿嘴血仰天大笑:“一家子蠢貨,你們真正的孩子已經(jīng)被陳家人摧折至死了。
你們卻把仇人的孩子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悲可嘆!
哈哈哈哈……
鎮(zhèn)南侯,不過如此!”
他在大笑中死去,鎮(zhèn)南侯也著手開始調(diào)查起了陳懷川的身世。
當(dāng)初陳懷川拿來的是半截玉佩,他們從那半截玉佩開始查,最后查到了陳懷遠(yuǎn)。
當(dāng)?shù)弥悜堰h(yuǎn)一直都被陳家人打罵虐待時,鎮(zhèn)南侯直接對陳懷川動手了。
鎮(zhèn)南侯根深葉茂,想對付陳懷川這個朝堂新貴還是很容易的。
沒兩個月陳家人就被斬首示眾了。
陳懷遠(yuǎn)看到這里也就釋懷了。
謝晏清無心為他報仇,但是他揭露了陳家人的陰謀,也算間接的為他報了仇。
他感激謝晏清,他希望謝晏清不用再往山上走一遭。
當(dāng)然,也是為了讓他不再落下克妻的名聲。
謝晏清國公府庶子,也是被人陷害才流落到了陳家村。
以前的他覺得,娶個男人丟人。
現(xiàn)在的他卻不這樣想,他甚至覺得他配不上謝晏清。
謝晏清君子如玉,而他只是一個脆皮丹師。
不過,既然重來一遭,他決不會再讓謝晏清從他身邊離開。
不管是為了報恩還是某種目的,他都要努力的把謝晏清留在身邊。
修真界的那些年,謝晏清仰天大笑的場景,常常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他的記憶里。
能再次見到謝晏清,他空落落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實處。
這一世有他護著謝晏清,絕對不會再讓那些魑魅魍魎欺負(fù)他了。
陳家人他一定不會放過!
想官居二品,做夢?
他會直接斷了陳懷川的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