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三個月的應屆生突然問我："清月姐，公司是不是欠你工資??？"
"為什么這么問？"
"我剛才看到工資條，我20K，你才18K。這肯定是搞錯了吧？"
她一臉天真，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殺了人。
那天起，我開始聯(lián)系部門所有老員工。
一個月后，當23個人同時遞交辭職信時——
老板終于知道，誰才是真正撐起這家公司的人。
01
“靜姐，你工資應該有兩萬五吧？我兩萬在申城都不太夠花呢?！?/p>
我握著奶茶吸管的手，猛地頓住。
冰涼的珍珠撞在杯壁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對面，新來的應屆生孫萌萌正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天真地看著我。
兩萬？
我的月薪是一萬八。在這家頭部互聯(lián)網(wǎng)大廠，勤勤懇懇干了三年，一萬八。
“你……剛才說多少？”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兩萬啊?！睂O萌萌咬著吸管，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HR姐姐說，我們這種海外碩士回來，起步就是這個市場價?！?/p>
她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凡爾賽。
“唉，不過申城消費太高了，我光每個月房租就要去掉八千呢?！?/p>
我默默放下手里的奶茶，突然覺得有點反胃。
三年前，我國內頂尖大學本科畢業(yè)，過五關斬六將進了這家公司。
起薪一萬二。
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一個離開。項目救火有我，帶新人有我。
直屬領導張總監(jiān)夸我踏實肯干，是部門的頂梁柱。
同事們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第一反應也是：“找林靜月！”
三年時間，兢兢業(yè)業(yè)，工資漲了六千。
而坐在我對面，入職才一周，連公司系統(tǒng)還沒完全搞明白的孫萌萌。
起薪就比我高兩千。
“靜姐，你怎么不喝了？”孫萌萌放下自己的奶茶，關切地問。
“是不是這家奶茶不好喝？下次我們換一家網(wǎng)紅店試試？”
我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
“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對接。”
“哎呀，靜姐你就是太拼了。”孫萌萌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工作嘛，差不多就行了。像我們這種學歷背景，到哪里找不到工作？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學歷背景。
我想起孫萌萌簡歷上那個一年制英國碩士，專業(yè)能力幾乎為零。
昨天讓她幫忙整理一份用戶調研報告，她直接百度了一篇文章，改了改標題就發(fā)給我了。
而我，國內985高校畢業(yè)，三年一線產(chǎn)品經(jīng)驗，手里攥著部門近一半的核心用戶數(shù)據(jù)和渠道資源。
一萬八。
“對了靜姐，”孫萌萌突然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
“聽說公司下個月就要普調薪資了，你經(jīng)驗這么豐富，這次應該能漲到三萬吧？”
我差點被嘴里沒咽下去的珍珠嗆到。
去年調薪，給我漲了一千。前年，漲了兩千。
理由永遠是：“小林啊，你還年輕，要著眼未來，公司不會虧待努力的人?！?/p>
孫萌萌見我不說話，自顧自地繼續(xù)。
“其實我覺得三萬也不算多。我有個同學，也是今年應屆，去了另一家大廠，起薪就有兩萬八了呢?！?/p>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萌萌，我們回公司吧，下午的會議資料我還沒準備好?！?/p>
“啊？可是我點的蛋糕還沒上來呢?！彼荒槻磺樵浮?/p>
“打包帶走吧。”我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沒告訴她，這頓下午茶，幾乎是我兩天的伙食費。
02
回到公司，我徑直走向了HR總監(jiān)陳姐的辦公室。
陳姐正在悠閑地品著她的手沖咖啡。
看到我進來，她放下杯子，臉上露出職業(yè)性的微笑。
“靜月啊，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開門見山：“陳姐，我想確認一下我的薪資情況?！?/p>
“還有，關于新入職應屆生的薪資標準，我也想了解一下?！?/p>
陳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恢復如常。
她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
“靜月，你的薪資是符合公司標準的，也符合你目前的職級。”
“至于新員工，”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語重心長。
“現(xiàn)在市場行情就是這樣，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起薪確實比較高。這是人才競爭的必然結果。”
“我們作為老員工，眼光要放長遠一些，不能只盯著眼前的數(shù)字?！?/p>
“公司給大家提供了很好的發(fā)展平臺和綜合福利，這些隱性價值，也是很重要的?！?/p>
我翻開那份文件，上面清楚地寫著：孫萌萌，產(chǎn)品專員，月薪20000元。
同部門另一個剛入職的應屆生，李浩，月薪19500元。
而我的名字后面，那個刺眼的18000，像一根針，扎得我眼睛生疼。
甚至連隔壁組那個剛轉正的實習生，據(jù)說都有18500。
我合上文件，抬頭看著陳姐。
“陳姐，我明白了。”
我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
陳姐似乎松了口氣，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熟悉的、帶著一絲優(yōu)越感的微笑。
“靜月啊，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p>
“年輕人，不要太計較一時的得失。公司看重的是你的潛力和奉獻精神。”
“好好干，未來可期?！?/p>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奉獻精神？未來可期？
這些畫了三年的大餅，我不想再吃了。
回到工位，我打開電腦。
沒有去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工作。
而是打開了一個加密的文檔，文件名是：“職場PUA實錄及薪資倒掛證據(jù)庫”。
從今天開始，我要為自己，也為那些默默奉獻的“老員工”，討一個公道。
我開始在文檔里詳細記錄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孫萌萌的話，陳姐的說辭，以及那份刺眼的薪資文件。
然后，我打開了公司的內部通訊錄。
找到了幾個和我一樣，在這家公司勤勤懇懇干了多年，卻拿著不成正比薪水的老同事。
我給他們分別發(fā)了一條匿名消息。
【你是否也覺得，自己的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
消息發(fā)出后，我關掉對話框，開始整理自己的簡歷。
同時也開始不動聲色地，將我所知道的、所有關于產(chǎn)品運營的知識和經(jīng)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孫萌萌。
既然她是“海歸碩士”，是“市場價兩萬”的人才。
那我就讓她盡快“成長”起來，獨當一面。
看看她那兩萬的月薪，到底值不值。
03
陳姐那番“奉獻精神”的談話，并沒有讓我打消疑慮。
反而像一根刺，扎得更深了。
我開始留意孫萌萌。
這個頂著“海歸碩士”光環(huán)，拿著比我高薪水的應屆生。
她的工作狀態(tài)，與她的薪資和自信，似乎并不匹配。
這天上午，部門召開周例會，討論下個季度的新品推廣方案。
我作為項目負責人，正在闡述我的初步構想。
這是我熬了三個通宵，結合了大量用戶數(shù)據(jù)和市場調研才做出來的方案。
剛講到核心策略部分。
孫萌萌突然舉手，打斷了我。
“靜姐，恕我直言，您這個方案……是不是有點太保守了？”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她，然后又轉向我。
我停下講解，看著她。
孫萌萌扶了扶她那副細框眼鏡，表情認真。
“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參與過一個類似的推廣項目。我們當時采用的是最新的‘用戶裂變增長’模型，效果非常好。”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yōu)越感。
“您這種傳統(tǒng)的AARRR漏斗模型，感覺已經(jīng)不太適應現(xiàn)在的市場環(huán)境了?！?/p>
我還沒開口。
直屬領導張總監(jiān)的眼睛已經(jīng)亮了起來。
他轉向孫萌萌，語氣帶著明顯的興趣。
“哦？小孫有什么具體的想法，不妨說來聽聽？年輕人嘛，就是要敢想敢說！”
他甚至直接示意我：“林靜月，你先停一下，讓小孫講講?！?/p>
我默默地合上了我的筆記本。
看著孫萌萌意氣風發(fā)地走到投影儀前，插上她的U盤。
她的PPT做得花里胡哨，各種英文縮寫和高大上的理論名詞。
講的是一個國外某社交APP的病毒式營銷案例。
聽起來很唬人。
但只要稍微對行業(yè)有些了解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個案例的背景和我們的產(chǎn)品特性，以及國內的市場環(huán)境，完全是兩碼事。
更何況，她PPT里引用的數(shù)據(jù)，不少都還是三四年前的。
“精彩！非常有見地！”
孫萌萌剛講完，張總監(jiān)就率先鼓起了掌。
他滿面紅光地看著孫萌萌，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稀世珍寶。
“這才是國際化的視野！這才是我們需要的創(chuàng)新思維！”
他轉向我，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意味。
“林靜月，這個推廣方案，就按照小孫的思路來調整?！?/p>
“你要多向年輕人學習，不要固步自封，明白嗎？”
我看著張總監(jiān)那張興奮的臉，心里一片冰涼。
他根本不在乎方案是否可行，他只在乎孫萌萌的“海歸碩士”標簽和那些聽起來“高大上”的英文名詞。
這些，能成為他向上匯報時邀功的資本。
04
散會后，孫萌萌特意走到我工位旁。
她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
“靜姐，你別往心里去啊。我就是覺得，既然在國外學了新東西，就應該拿出來分享?！?/p>
“你的經(jīng)驗也很寶貴，但有時候確實需要更新一下知識庫?！?/p>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我。
“這是我整理的一些國外最新的用戶增長案例，還有我導師的幾篇論文，你可以參考一下?！?/p>
那副施舍的姿態(tài)，仿佛我才是那個需要被提攜的職場菜鳥。
我微笑著接過了U盤。
“好啊，謝謝你，萌萌。我一定好好學習?！?/p>
回到座位，我把U盤插進電腦。
打開她分享的那些“寶貴資料”。
快速瀏覽了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
大部分內容，都是從一些公開的行業(yè)報告和幾年前的博客文章里東拼西湊出來的。
甚至有幾篇所謂的“導師論文”，連作者署名都被她巧妙地抹掉了。
我把這些網(wǎng)頁鏈接、原始報告截圖，一一保存下來。
文件名備注清晰：孫萌萌“原創(chuàng)”資料來源考證。
然后，我打開了她的那份“用戶裂變增長”方案。
開始“認真地”按照她的思路，進行“優(yōu)化和細化”。
每一個邏輯不通的地方，我都“補充”得更加荒謬。
每一個數(shù)據(jù)引用的錯誤，我都“擴展”得更加離譜。
一個足以讓項目在上線第一天就口碑崩盤的“完美方案”，在我手中逐漸成型。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獵頭吳姐的消息。
【靜月，上次跟你提的那幾家公司，有兩家看了你的簡歷非常感興趣?！?/p>
【其中一家是做在線教育的獨角獸企業(yè)，他們急需一個有經(jīng)驗的產(chǎn)品負責人，薪資可以給到30K，還有期權。】
【另一家是老牌的電商平臺，想挖你去做用戶增長方向的高級經(jīng)理，薪資32K起?！?/p>
我看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深吸一口氣。
回復：【吳姐，麻煩您安排一下面試時間。我想盡快和他們聊聊?！?/p>
吳姐很快回復：【沒問題！效率很高嘛！看來是下定決心了？】
我回了兩個字：【當然。】
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
當籠子不僅無法提供庇護，反而成為束縛的時候。
飛翔，是唯一的選擇。
05
孫萌萌的“用戶裂變增長”方案，在張總監(jiān)的大力支持下，成了部門的重點項目。
我被“委以重任”，負責協(xié)助孫萌萌“完善和執(zhí)行”這個方案。
每天看著孫萌萌拿著我“優(yōu)化”過的荒謬方案，在各個會議上指點江山。
而張總監(jiān)則在一旁頻頻點頭，滿口稱贊“有想法，有魄力”。
我只能在心里冷笑。
等著看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年底。
公司一年一度的年終獎評定和發(fā)放通知，也如期而至。
郵件群發(fā)給全體員工。
我點開附件里的《年終獎發(fā)放細則》，目光直接掃向了激勵部分。
“新星璀璨獎：為鼓勵新入職員工快速成長，凡入職未滿一年且表現(xiàn)優(yōu)異者，額外獎勵1-2個月工資?！?/p>
“年度潛力新人獎：針對在年度重要項目中有突出貢獻的新人，額外獎勵2-3個月工資，并優(yōu)先獲得晉升提名?！?/p>
我仔仔細細看了三遍。
沒有一條是關于老員工的。
或者說，老員工的年終獎，就是那雷打不動的“標準N薪”，N的大小還取決于你上一年度那微乎其微的績效漲幅。
我旁邊的李哥，一個在公司干了快六年的資深技術。
他看完郵件，“啪”的一聲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臉色鐵青。
“他媽的，欺人太甚！”他低聲罵了一句。
孫萌萌從她的工位探過頭來，一臉興奮。
“李哥，靜姐，你們看到年終獎通知了嗎？我好像能拿那個‘新星璀璨獎’誒！說不定還能爭取一下‘潛力新人獎’呢！”
她掰著指頭算著：“兩萬的底薪，如果能拿三個月獎金，那就是六萬！太棒了！”
李哥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嗎？那恭喜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