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Bella老師很有禮貌回答,“當(dāng)然可以,趙女士您已經(jīng)通過我校的家長面試,
沈軒小朋友還沒有報名成功,只要另一個小朋友能通過審核,就可以轉(zhuǎn)讓名額。
”“我轉(zhuǎn)讓給顧衡先生的女兒顧雅雅?!薄摆w又枝,你在干什么?!”沈懷舟難以置信,
“軒軒才是你兒子,你為了別人女兒奪走自己孩子名額,怎么會有你這么狠心的母親?
”軒軒也沖過來對我拳打腳踢。大哭大鬧,“賤女人壞媽媽,你把我的名額還給我!
”我無動于衷,“我已經(jīng)和你離婚了,軒軒也如愿找了新媽媽,以后這些是你們的事,
別再來煩我了。”周圍家長議論紛紛,沈懷舟連忙把他拖回來。文珊忽然站出來,
拿出她那三百萬粉絲和攝影協(xié)會副主席的身份,問能不能再給軒軒一個名額。
Bella老師不悅,“我們學(xué)校向來看中學(xué)生的品德,父母和小朋友的教育息息相關(guān),
你們這樣的,就算地位再高,我們也是收不了的?!鄙驊阎圻€要說什么,
周圍卻傳來咔擦的拍照聲。文珊難堪遮著臉,輕聲勸他,“趙姐只是一時生氣,
等她氣消了就好了......”沈懷舟胸口起伏,“趙又枝,就算沒有你,
我也能讓軒軒上好的學(xué)校!你別后悔!”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帶著人離開。顧衡跟我道謝,
“謝謝你,軒......趙小姐?!敝邦櫤舛际墙形臆庈帇寢專缃窀目诹耍?/p>
我心里卻一陣松快。好似掙脫了什么沉疴痼疾,一身輕松,重新變回了當(dāng)年恣意昂揚的自己。
他有些猶豫,“只是這樣,你的心里怕是會難受?!蔽移届o道,“一切都過去了,
不值得的人,再怎么親近,也只是白費功夫。”“就是就是!小趙姐姐要向前看!
”雅雅眼睛亮亮看著我,“爸爸,小趙姐姐可以來當(dāng)我的媽媽嗎?”“軒軒太笨了,
小趙姐姐這么好,做他的媽媽還不懂得珍惜!”小孩天真無邪的話讓顧衡紅了臉,
“雅雅年紀(jì)小亂說話,你別介意?!蔽覕[了擺手沒在意,轉(zhuǎn)身打車回家。只是剛到小區(qū)門口,
就又碰到了顧衡父女倆。他有些驚喜,“我們這個月新搬來的,這里離國際學(xué)校近,
今天本來是打算帶雅雅再去找校長問問看,實在不行也好再等明年。”我笑了笑,
“也算緣分,以后多多指教了?!?就這樣重新開始生活。因為和社會脫節(jié)已久,
我沒有貿(mào)然開始找工作。而是翻起從前的書,打算重操舊業(yè),研究起股票基金。
當(dāng)初我在斯坦福商學(xué)院就讀,父母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我悲痛不已。為了排解痛苦,
我加入了追逐龍卷風(fēng)的小隊。在一次驚險中被沈懷舟拉了一把,從此和他形影不離。畢業(yè)后,
他家里催婚,我本來就對他有意,主動告白。我以為這是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事,
只差一個人去捅破??墒巧驊阎蹍s沉默了,他還想繼續(xù)享受人生,
不想被一段關(guān)系困在一個地方。他開始對我冷淡,帶來文珊做他的搭檔。文珊為人大膽跳脫,
那次追逐龍卷風(fēng)時,她沒聽隊長指揮遲遲不撤退,差點卷入龍卷風(fēng)里。
沈懷舟看著離她比較近的我,雙目欲裂,“文珊是我導(dǎo)師的女兒,她不能受傷!
”我毫不猶豫撲上去將她推開,自己卻被卷到半空。狠狠摔了下來,右腿徹底斷了。
從那之后,文珊就沉穩(wěn)了很多,沈懷舟看我的眼神也變了。他尋遍美國,
用盡方法來治療我的腿??蔁o論治療效果再好,我成了瘸子,卻是不爭的事實。每逢下雨天,
傷口就會隱隱作痛。他家里再一次催婚后,沈懷舟主動跟我求婚,
回到國內(nèi)帶我見遍親朋好友,置辦了熱鬧的酒席。不久就懷了他的孩子,
我以為自己得到了幸福。可沈懷舟卻告訴我,自己拿到了美國和龍卷風(fēng)相關(guān)的一份工作,
不能常駐國內(nèi)。我舍不得他,卻又無法做斷送他事業(yè)的紅顏禍水。于是日日期盼他的回來。
可得到的,只有一去不回,和他輕描淡寫的安慰。沈懷舟知道我舍不得分手,
所以連一個結(jié)婚證件都舍不得給我。空蕩蕩的婚房像一個牢籠,緊緊鎖著我的靈魂。
孩子奪走了我的自由,讓我身陷囹圄,向來愛穿辣褲抹胸的我,
變成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灰撲撲的人。只能壓抑著,像一個小偷般,
窺視他們時常更新的社交軟件。幾千張合照里,追逐龍卷風(fēng)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處處是一起旅游的親密痕跡。從冰島到埃及,從冰原到沙漠。我懷孕難產(chǎn),
大出血幾乎命喪醫(yī)院。他陪文珊在冰島看極光。兒子半夜高燒不退,我強忍著腿上的痛,
背著他獨自走了五公里去醫(yī)院。他在阿斯旺和她看尼羅河落日。
在不同國家的松弛感留念照片,被人人追捧,心向往之。那些有過的生死之交,
更成了網(wǎng)友口中絕般配的天作之合。照片里,文珊笑得明媚,肆意灑脫。她說,
“可是沈先生,人生是曠野啊。”我瞬間淚如雨下。可我的人生,
卻成了你們通往自由的軌道。......回憶至此,我心中風(fēng)平浪靜,一片釋然了。
冬日已過,春意即將降臨。幾個月的努力,再加上我在金融上本就有天賦。
如今投下去的資金,已然回本,翻了數(shù)倍不止??粗娔X屏幕上數(shù)據(jù)一片火紅。我想,
我的春日,也重新來臨了。8沈軒回到家后,再也沒有人天天管束著他,不讓他吃這吃那了。
無論做什么,新媽媽都溫柔支持他。每天都給他買許多糖果巧克力,還帶自己打游戲。
比舊媽媽好多了。爸爸也說會給自己找一個更好的學(xué)校。他想,等自己上了更好的學(xué)校,
就去狠狠地嘲笑舊媽媽。誰讓她不好好聽話,非要拋棄自己和爸爸呢!可是等啊等,
爸爸卻始終沒有找到更好的學(xué)校。等到報名期過,連普通的學(xué)校也收不了自己,
只能等明年了。這怎么行呢,他可是特別厲害的小朋友,怎么能掉在別人后面?他哭得不行,
在家里大吵大鬧。一向?qū)ψ约簻厝岬男聥寢寘s變了臉色。將自己丟到門外。
他嚎啕大哭跟爸爸告狀,新媽媽卻裝作委屈地跟爸爸道歉。爸爸果然沒相信自己,
認(rèn)為是他不懂事故意跑出去玩。拿著皮帶打了他一頓。新媽媽做飯不好吃,
沈軒已經(jīng)體貼地忍了他很久了??勺约褐皇桥紶柊l(fā)脾氣,摔了一次碗,
新媽媽卻把自己帶到房間里。狠狠擰自己身上不容易看到的地方。沈軒疼得直哭,
新媽媽卻威脅自己。再不聽話,就會讓爸爸把他丟掉。他已經(jīng)換了一個媽媽了,
爸爸不會再給他換一個媽媽。沈軒忍著淚不鬧,埋頭吃著咸咸的米飯。
新媽媽和爸爸經(jīng)常不在家,沈軒沒飯吃,只好天天啃那些糖果和巧克力。很快牙齒就蛀掉了,
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他跟爸爸抱怨,都是他們的錯,不攔著自己吃糖,也不提醒自己刷牙。
要是舊媽媽在,肯定會關(guān)心他,舍不得自己受苦。新媽媽和爸爸卻突然生氣,
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反省。他本來就怕黑,房間里黑漆漆的,像一張恐怖的網(wǎng)裹挾自己。
蜷縮在角落時,卻聽到新媽媽和爸爸在客廳說話。爸爸想帶他一起去美國,新媽媽卻不同意。
說他還小肯定不習(xí)慣,干脆讓爸爸把他留在國內(nèi),請個保姆照顧就可以。爸爸想了想同意了,
沈軒的淚再也止不住了。他忽然想起舊媽媽。舊媽媽從來不會打自己罵自己。
更不會對自己不管不顧。最愛自己的人,只有舊媽媽啊。9一天半夜,
沈懷舟突然給我打了電話。他語氣著急?!败庈幉恢涝趺戳送蝗蝗砑t腫,又枝,
之前都是你照顧軒軒,他這是怎么了??!”我這才驚覺忘記拉黑他的電話,只好嘆了口氣,
“他吃了什么,有杏仁榛子嗎?”沈懷舟支支吾吾,“我和文珊平時忙,
就給他買了箱堅果牛奶,他今天就喝了點牛奶,
沒吃別的......”“他對堅果類東西過敏,過敏藥在客廳抽屜第三格,”我頓了一下,
“這些事我從前就跟你說過,以后就別再來找我了?!薄?.....對不起又枝,
之前是我工作忙漏看了你的消息,我......”我沒再聽下去,果斷掛了電話。
第二天卻在國際學(xué)校門口見到了沈軒。他看著臟兮兮的,不知道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
一見到我就哭花了臉。“媽媽我錯了,我不要珊珊姐姐做新媽媽,她對我很不好,
媽媽你繼續(xù)回來做我的媽媽好不好?”他看到我手里牽著的雅雅,哭得更厲害了。
“壞雅雅壞雅雅!你憑什么搶走我的媽媽?!”同在一個小區(qū),顧衡平時對我頗有照顧。
經(jīng)常給我送一些自己做的菜肴和烘焙的面包餅干。我也投桃報李,偶爾幫他接雅雅放學(xué),
給她輔導(dǎo)英語。不過這些只是我的事,我又何必跟外人多解釋呢。
我讓學(xué)校保安給沈懷舟打電話接人,輕描淡寫?!拔也皇悄銒寢?,你和我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麻煩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彼舸艨粗?,一張小臉倏然慘白。沈懷舟匆忙趕來,
眉眼不快拉住沈軒,斥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瘋了,差點報警!
”“我只是想找回媽媽......”他看向一旁的我,有些不自然,“給你添麻煩了。
”我沒理他,微微跟保安頷首,“沒事我就先走了?!薄坝种Γ 鄙驊阎酆白∥?,局促,
“我和文珊其實沒有什么,只是你不在,
才拜托她幫忙照顧軒軒......”雅雅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角,甜甜道,“小趙姐姐,
我們快走吧,爸爸還等著我們回家吃飯呢!”沈懷舟陡然僵住。腿邊的沈軒還在啼哭不止,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幾分悔意。他深深低下了頭,“又枝,你回來吧,
文珊她養(yǎng)尊處優(yōu)不會照顧人......我一個人也照顧不好軒軒?!薄斑@個家,
真的需要你。”我停住腳步,疑惑,“我想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沈先生何必再自導(dǎo)自演來糾纏?”“又枝,”他低低開口,神色難堪,“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
”“況且,你腿上有傷,除了顧家也做不了什么工作,這些年都是我養(yǎng)著你,你就算置氣,
也沒必要上趕著去給別人當(dāng)后媽,終究不是親生的?!薄败庈幉攀悄銉鹤影?,就算不是為我,
你也想想軒軒,我們都不再年輕,以后都要靠他的......”原來他還是覺得我在置氣,
真是可笑。數(shù)年對自己充耳不聞的丈夫和白眼狼兒子,誰能指望得上呢?我?guī)缀鯕庑α耍?/p>
但實在懶得與他辯駁。和不在意的人口舌之爭,又有什么意義呢?一道沉穩(wěn)的男聲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