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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名侍衛(wèi)匆匆跑來,附在張少卿耳邊。
“大人,嚴嬤嬤受不住重刑全都招了,還牽扯到十三年前勇毅侯府滅門案!”
聞言,林婉嬌癱坐在地。
墨云淵猛地回頭。
難道那樁滅門案還另有隱情?
刑房兩側(cè)木架上各式刑具泛著冷光,鐵環(huán)與鎖鏈間凝著暗紅色的血漬。
中間的老虎凳上,渾身血污的老婦被粗繩縛住,腫 脹的眼皮耷拉著,早已辨不出五官輪廓。
侍衛(wèi)將畫了押的供詞呈上:
“大人,請過目!”
墨云淵站在張少卿身后,一目十行,拳頭也越攥越緊。
“蓄意縱火、李代桃僵......”
“林婉嬌,這上面說的,可是真的?”
林婉嬌臉色驟變,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
“表哥,你別聽這個老婆子胡說,她定是被人屈打成招的!”
換作以前,墨云淵見她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早該心疼得不得了,恨不能將世間所有珍寶都捧到她面前。
可如今,他看著她哭花的臉,心中卻毫無波瀾,甚至涌起一陣厭惡。
因為他心里清楚,這份供詞八成是真的。
“咳咳......”
嚴嬤嬤咳出幾口血沫,渾濁的眼望著眼前的女人,滿是痛楚。
“孩子,是娘對不住你?!?/p>
“他們拿你弟弟的命威脅我,你弟弟是家里的獨苗,我實在沒辦法啊。”
“住口!”
林婉嬌突然尖叫著撲過去,指甲深深戳進嚴嬤嬤的傷口,“我乃勇毅侯府嫡女,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奴婢,也配自稱我娘?”
看著嚴嬤嬤疼得暈了過去,她又轉(zhuǎn)頭拽住墨云淵的衣袖,涕淚橫流。
“表哥!你向來最疼我,千萬別信這老東西的瘋話!”
“偽造盜竊之事,是我不對,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什么都聽你的。”
墨云淵眼神冰冷,一把掐住她脖頸。
“快說,真正的林婉嬌究竟在哪里?”
他無法接受這么多年竟愛上一個冒牌貨,更懊惱為了這樣一個女人趕走了桑榆。
林婉嬌的臉迅速漲紅,喉嚨里發(fā)出“嗬嗬”聲。
墨云淵盯著她逐漸翻白的眼珠,忽然松開手,任她癱軟在地。
“張少卿,真相大白,此人任你處置?!?/p>
“但還請高抬貴手留她一命,本將軍還有用?!?/p>
林婉嬌被狠狠打了五十大板。
墨云淵陰沉著臉,示意手下將氣息微弱的她帶了回去。
而他自己也因隱瞞不報,被皇上下旨奪了兵權(quán),好在念及他往日的軍功,沒有再追究其他罪責。
臨走前,墨云淵跪在宮門前請求面見皇后。
“如今墨某身無官職,還請娘娘看在未出閣之時,和姑姑是手帕之交的份上,下令徹查她真正的女兒林婉嬌的下落?!?/p>
皇后看著臺階下身著素衣,跪得筆直的男子,轉(zhuǎn)動著金色的護甲冷笑道:
“不是你親手把她逼走的嗎?”
這些天,皇后已經(jīng)把將軍府發(fā)生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因著嬤嬤的提醒,她專門派人去了一趟藥王谷,得知被燒傷的桑榆竟也是那天被抱回到谷中。
想到昔日好姐妹的女兒竟被人如此糟蹋,她氣得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如今墨云淵還有臉求到她面前。
聽到皇后的話,墨云淵心頭一跳,不禁脫口而出:
“娘娘此話何意?”
心越跳越快,仿佛就要蹦出來。
他隱約能猜到皇后話里的意思,但始終不敢相信。
皇后將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怒斥道:
“若不是你這個蠢貨偏聽偏信,真正的勇毅侯嫡女桑榆何至于流落在外,吃盡苦頭?”
墨云淵如遭晴天霹靂,心臟猛地一陣抽痛。
忽然感覺眼前天旋地轉(zhuǎn),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那日墨云淵下了學,聽聞街頭來了新的戲班子,一時興起要帶表妹去看雜耍。
誰知半道上,一群蒙臉人突然殺出,將二人擊暈擄走。
等他醒來便傳來勇毅侯全府被滅門的噩耗,表妹躲過一劫卻也在大火中毀了容。
后來表妹雖換了容貌回來,但卻不愿再提起小時候的回憶。
從前能背出他所有兵法藏書的小姑娘,如今連他常去的練武場都不想踏足。
墨云淵只當是大火留下的創(chuàng)傷,更加瘋狂地想要彌補她。
卻不知眼前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表妹。
墨云淵喉間泛起腥甜,喃喃自語:
“原來根本不是換皮,是換人啊......”
無邊的悔恨涌上心頭。
他只覺胸口悶得喘不過氣,癱坐在地,用拳頭一下下地砸向自己的腦袋。
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匆匆辭別皇后,策馬狂奔回府。
推開大門時,墨老夫人正在佛堂誦經(jīng),他撲通跪下,聲音里滿是哽咽:
“娘,我們都錯了,桑榆才是姑姑真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