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竟然有這樣的智謀?”
上官雄心中大震,端著的酒杯一顫,酒水灑了出來。
上官雄縱橫江湖半生,見過大風大浪無數(shù)。
哪怕老天爺連打十個八個焦雷,他也只當老天爺放屁。
然而現(xiàn)在,他是真正被驚到了。
人人都唾棄輕視的騎豬小侯爺,懦弱無能。
他,竟然能布置出這樣精巧連環(huán)的狠局?
如果不是知州大人言之鑿鑿,殺了上官雄他也不相信。
柳公海嘆了一口氣。
“不用懷疑我的話,我有內(nèi)應(yīng),內(nèi)應(yīng)給我消息之時,我也不相信。”
“現(xiàn)在看來,我們都看錯了此人啊?!?/p>
“此子之聰明,我愿稱之為天下第一?!?/p>
“他居然設(shè)局,誆騙了長樂當鋪兩萬兩白銀,對人性貪欲的把握玩弄,堪稱一絕?!?/p>
上官雄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發(fā)黑。
兩萬兩白銀啊,就算是他也好像剜肉一般生疼,心在滴血。
柳公海笑哈哈地又給上官雄倒了一杯酒。
“勿憂,勿憂,兩萬兩白銀成功送出,但是咱們卻也成功地釣起了這一條大魚?!?/p>
“嘿嘿,他千算萬算,恐怕也不會想到,侯府田莊之中居然有我的內(nèi)應(yīng),他的布局我了如指掌?!?/p>
“他更不會想到,這兩萬兩白銀不過是釣餌而已,永遠也落不到他的口袋中?!?/p>
上官雄眼睛亮了。
“難怪大人讓我提前伏下高手,就是為了生擒活捉來人吧?”
“哈哈,只要抓到來行騙的人,大刑伺候,不怕他不咬出沈留香,哈哈哈。”
上官雄說到這里,已經(jīng)忍不住得意忘形,眉飛色舞。
柳公海撫著長須,冷笑不止。
“到賭坊賭錢欠債不還,只是德行名聲問題?!?/p>
“然而指使他人行騙,違犯國法,這才是真正致命的?!?/p>
柳公海說到這里,微微側(cè)身,壓低了聲音。
“你我相交莫逆,利益相關(guān),有一些話我也不妨告訴你?!?/p>
上官雄有些激動:“請大人指教?!?/p>
柳公海的聲音猶如蚊鳴一般,卻十分清晰地傳到了上官雄的耳中。
“如今圣上已經(jīng)下定決心削藩,鎮(zhèn)國侯府樹大根深,首當其沖,衰亡是必定的?!?/p>
“只是圣上不想引起藩王的忌憚反彈,所以這一切只能秘密進行?!?/p>
他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聲音卻變得十分冷冽。
“你想想,一個堂堂小侯爺,居然仗著鎮(zhèn)國侯府之威,用贗品到典當行騙取兩萬兩白銀,這是何等罪行?”
“往小了說,這是詐騙錢財,往大了說,這是鎮(zhèn)國侯縱子行兇,魚肉百姓?!?/p>
“在如此敏感的局勢下,這件事要是傳到圣上耳中,何等震怒?”
“你我能為圣上和知府徐大人辦事,這又是何等的榮幸?”
上官雄陡然間聽到這樣的朝廷秘聞,心神震蕩。
他萬萬想不到,一件催債小事,竟然蘊藏著如此驚心動魄的朝堂博弈。
上官雄起身向柳公海下拜。
“愿為柳大人效犬馬之力?!?/p>
柳公海扶起了上官雄,淡淡一笑。
“本官為知府徐大人辦事,你也是為徐大人辦事?!?/p>
“等鎮(zhèn)國侯府抄家滅門之時,論功行賞,少不了你的一份?!?/p>
上官雄心中激動無比。
他縱橫江湖半生,才建立了金錢幫,但依然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
但此次如果能搭上知府徐大人的線,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兩人聊了一會兒,柳公海突然皺眉。
“這么久了,你的人怎么還沒回來?不會有什么閃失吧?”
上官雄一拍胸脯,面有得意之色。
“大人放心,這五人率屬于我金錢幫十三太保,一等一的高手,彪悍善戰(zhàn),一人可敵十余人?!?/p>
“五人一起出動,能踏平侯府整個田莊。”
“我看那三騎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幾乎可以手到擒來?!?/p>
“不但如此,我在出城的幾個路口都有埋伏,就算對方長了翅膀也休想飛出去?!?/p>
“甚至就連回田莊的路上,都有我的暗哨埋伏,以防萬一。”
柳公海微微點頭,閉目不言。
現(xiàn)在局勢微妙,官府不宜和鎮(zhèn)國侯府正面沖突。
金錢幫這種見不得光的江湖幫會,正好成為刺向鎮(zhèn)國侯府的一柄尖刀。
就在這時,一人匆匆上樓,一襲青色儒衫,文士打扮,面有驚惶之色。
上官雄眼角肌肉一抽,來人正是他的幕僚穆先生。
穆先生行事謹慎,滴水不漏,且心狠手辣,很少見此人如此慌張過。
穆先生湊到上官雄的耳邊,聲音倉促且慌亂。
“稟告幫主,目標三人失蹤,趙甲等太保被人打暈,此刻正昏迷不醒?!?/p>
上官雄悚然變色,長身而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么?來人失蹤了?五大太保都被打暈?”
“媽的,你們怎么做事的?”
另外一邊,柳公海的臉,也陡然陰沉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金錢幫所謂高手,竟然如此膿包。
上官雄只覺得怒火攻心,大發(fā)雷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叮咚亂跳。
“立即命令田莊和城外的人馬出動追捕,一定不能讓他們逃了?!?/p>
穆先生深深鞠了一躬,又匆忙下樓而去。
上官雄好像斗敗了的公雞一般,頹然坐在凳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柳公海也是面色鐵青,胸口起伏不定。
兩人都知道,對方一旦逃脫出了城,想要再抓捕就千難萬難。
就連趙甲等幫中的絕頂高手,都被對方輕松解決。
城外的嘍啰又有什么本事留得下人?
有高手!
對方有高手啊。
上官雄的心中,好像插了一根冰針,刺疼還有些發(fā)涼。
細思極恐啊。
鎮(zhèn)國侯府一個被逐出府邸的廢物,身邊竟然有如此厲害的高手。
這是上官雄和柳公海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柳公海沉吟了半晌,方才狠狠咬牙。
“別慌,對方既然已經(jīng)下了連環(huán)套,肯定不會收手,我們且別驚動長樂典當行,靜觀其變。”
上官雄會意,斟酌著語氣。
“大人的意思是,沈留香還會派人來,到時候咱們再一網(wǎng)打盡?”
柳公海點頭,眼眸之中滿是殺氣。
“沒錯,對方既然下了這么大的套,肯定不會罷休。”
“一旦有人上鉤,咱們就可以反敗為勝?!?/p>
上官雄長嘆了一口氣,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和屈辱感,一句話都不說。
在他看來,這一次金鰲擺脫金鉤,再也不會來了。
別說沈留香絕頂聰明,狡猾如狐,就算他是傻子,也傻不到這般程度。
侯府田莊之中,沈留香笑瞇瞇地看著桌子上的厚厚銀票,將碗中的牛奶一飲而盡。
他看了阿碧發(fā)育過于兇猛的半圓一眼,意猶未盡,樂哈哈的。
“去啊,當然要去,別人給我送錢,我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我用我的貞操保證,上官雄明知是騙局,也會乖乖捏著鼻子奉上十萬兩白銀,你們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