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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東青莞莞 東青莞莞 150406 字 2025-06-30 23:3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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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雷點:guke 主攻 雙潔 be結局 殉情 (之后直接談過一個,但只局限于牽手)第1人稱

> 我愛上顧言,這隱秘的罪孽比父母飛機失事墜入深海更令我窒息。

> 十六載春秋,我像守護稀世珍寶般將他護在羽翼之下,卻不敢讓一絲一毫的愛意溢出眼底。

> 他21歲生日那夜,我趁他醉酒偷吻他滾燙的額頭,那是我一生最大膽的僭越,也是我與他之間最后的溫度。

> 警察說他被活活燒死,可他的身體完好無損,肌膚冰冷如瓷。

> 我在他遺物中發(fā)現(xiàn)重度抑郁的診斷書,日記里一行字像淬毒的針:“天是黑的,可明明還不到黑夜?!比沼浿醒電A著一枚生銹的刀片,那一頁用暗褐干涸的血寫著巨大的“愛”與“死”。

> 葬禮后,我將他的男友秦暮笙送進了精神病院的高墻。

> 一年后,我在街角看見那男人挽著新戀人,笑容甜蜜得刺穿我的視網膜。

> 我站在公司頂樓,凜冽的風灌滿我純黑的西裝,如同招魂的幡。

> 今天是他23歲生日,也是我的忌日。我愛了他23年,從生命開始到終結。我跳下去,只求能追上他21歲那年就飄散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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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離世那年的雨,冰冷得能滲進骨頭縫里。靈堂里彌漫著百合過熟的甜膩和死亡特有的、塵土般的沉寂氣味。十二歲的我,穿著僵硬的黑色小西裝,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直到一只冰涼、微微顫抖的小手,怯生生地鉆進我同樣冰冷僵硬的手掌里。我低頭,對上顧言那雙盛滿了驚惶和無措的大眼睛,水汽氤氳,像迷路的小鹿。他才八歲,瘦小的身體裹在寬大的喪服里,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那一刻,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銳的痛楚之后,是洶涌的、幾乎要將我溺斃的保護欲。我反手緊緊握住他,用盡全身力氣,仿佛抓住的是沉船后唯一的浮木。那是我作為兄長的責任,是我在這驟然崩塌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意義。

然而,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這洶涌的情感深處,悄然滋生了一顆畸形的種子。它隨著顧言日漸抽長的身形、明朗的笑容、甚至青春期特有的叛逆,悄無聲息地扎根、蔓延。看著他穿著白色校服襯衫在陽光下奔跑,額發(fā)被汗水濡濕貼在光潔的額頭;看著他窩在沙發(fā)里打游戲,專注的側臉在屏幕光線下輪廓分明;看著他第一次因為學業(yè)受挫而抿緊嘴唇,倔強的樣子……每一次注視,都像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點燃一簇幽暗的火苗,灼燒著我名為“兄長”的理智。

這火苗是罪惡的。它比父母離世帶來的空洞更讓我窒息。每當夜深人靜,那份洶涌的愛意便化作猙獰的藤蔓,纏繞著我的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我厭惡這樣的自己,一個對親弟弟懷著不倫念想的怪物。我只能在人前,尤其在顧言面前,筑起更堅固的堡壘。我變得沉默、嚴厲,用“顧氏繼承人”的重擔和一絲不茍的西裝作為鎧甲,將那個渴望靠近、渴望觸摸、渴望傾訴一切的“顧澤”死死囚禁。

我把所有洶涌的、無法言說的愛,都扭曲成了近乎苛刻的“為你好”。我為他規(guī)劃學業(yè),干涉他交友,用冰冷的數(shù)字和規(guī)則為他鋪路??粗紶柫髀冻龅睦Щ蠛褪桦x,我心臟絞痛,卻只能將拳頭在口袋里攥得更緊,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那是我唯一能宣泄的出口。

當他第一次,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羞澀和堅定,對我說:“哥,我喜歡男生。”時,我感覺腳下的地面瞬間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世界的聲音在那一刻被抽空,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

我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那里面盛滿了忐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等待審判的脆弱。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猛地被丟進滾燙的油鍋。嫉妒的毒蛇瞬間纏緊了我的咽喉,幾乎要發(fā)出嘶鳴。我強迫自己扯動僵硬的嘴角,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聲音的平穩(wěn),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為之的、我認為足夠“開明”的溫和:“沒關系,小言。愛情……從來就不關乎性別。”喉嚨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只要是你心之所向,就好?!?/p>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的鉤子,從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狠狠剜過。心之所向?他的“心之所向”,永遠不可能是我這個戴著兄長枷鎖的怪物。

后來,秦暮笙出現(xiàn)了。那個有著溫和笑容、舉止得體的男人。顧言的眼睛在看著他時,會發(fā)光。那種純粹的、依賴的、帶著幸福光暈的眼神,像無數(shù)根淬毒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進我的眼底,刺穿我的視網膜,直抵靈魂深處。我看著他自然地牽起顧言的手,看著他親昵地揉亂顧言的頭發(fā),看著顧言在他身邊笑得毫無防備……每一次,都像一場無聲的凌遲。

我調查秦暮笙,事無巨細。他的家世、背景、過往情史……干凈的履歷下找不出任何足以讓我將他從顧言身邊驅逐的污點。這更讓我憤怒,像困獸般焦躁。我只能用更冰冷的態(tài)度面對他,用挑剔的目光審視他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顧言困惑于我的疏離,我卻無法解釋,只能將那份扭曲的占有欲和深入骨髓的嫉妒,更深地埋進名為“兄長威嚴”的凍土之下。

顧言21歲生日前一周,我推掉了所有重要會議。一種莫名的、近乎恐慌的預感攫住了我。我需要做點什么,仿佛只有一場盛大、完美的慶典,才能暫時驅散心底那片日益擴大的、不祥的陰影。我親自挑選場地,核對每一份菜單,檢查燈光音響,甚至細致到蛋糕上糖霜的紋路。每一個細節(jié),都傾注了我無法宣之于口的、沉重而絕望的愛意。我想把全世界的光都捧到他面前,哪怕我自己早已身處永夜。

派對很成功。音樂震耳欲聾,光影交錯迷離。顧言被朋友們簇擁著,像一顆明亮的星辰。他唱歌,笑得肆意張揚,臉頰因為興奮和酒精染上動人的紅暈。我坐在角落的陰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石像,目光貪婪地追隨著他的身影,將每一幀鮮活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這喧鬧的盛宴,是我為他搭建的、最后的華美舞臺,也是我為自己準備的、告別的祭壇。

深夜,秦暮笙扶著爛醉如泥的顧言回來。他幾乎失去了意識,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秦暮笙身上,嘴里含糊地嘟囔著什么。秦暮笙將他安置在床上,臉上帶著擔憂和一絲疲憊:“顧總,麻煩您了,小言他喝得有點多?!?/p>

“嗯?!蔽业穆曇衾涞孟癖?,目光死死鎖在顧言潮紅的臉上,看著他被秦暮笙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那份親昵,像硫酸腐蝕著我的神經。“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語氣不容置疑。

秦暮笙似乎想說什么,最終還是點點頭離開了。門關上的瞬間,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顧言。所有的喧囂驟然退去,死寂得可怕。我走到床邊,蹲下身。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微蹙,呼吸急促而灼熱,帶著濃重的酒氣。指尖不受控制地抬起,帶著毀天滅地的顫抖,輕輕拂開他汗?jié)竦念~發(fā)。掌心下的肌膚滾燙,像一塊燃燒的炭。

黑暗中,理智的堤壩轟然倒塌。壓抑了二十三年的愛意和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所有禁忌的藩籬。我俯下身,像一個虔誠又卑劣的偷竊者,將嘴唇印在他滾燙的額頭上。那一瞬間的觸感,柔軟、灼熱,帶著他獨有的氣息,像電流貫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時間仿佛凝固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大膽的僭越,也是我唯一一次,如此靠近我心中那輪遙不可及的太陽。淚水毫無預兆地涌出,砸落在他散亂的鬢角,迅速洇開消失。

然而,天快亮時,那滾燙的額頭熱度并未退去,反而愈演愈烈。顧言發(fā)起了高燒。我像個瘋子一樣忙亂,量體溫,喂藥,用冷毛巾一遍遍擦拭他滾燙的身體。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昨夜那個偷吻,像一個不祥的詛咒,抽干了我所有的僥幸??粗词乖诨杷幸餐纯圊酒鸬拿碱^,我一遍遍在心底嘶吼: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公司催命的電話一個接一個。一個數(shù)十億的并購案到了最后關頭,我必須出席。我握著顧言滾燙的手,看著他燒得通紅的臉頰,心如刀絞。最終,那該死的責任感和長久以來扮演的“完美繼承人”面具,迫使我松開了手。我俯身在他耳邊,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小言,撐住,哥很快就回來?!蹦歉袷窃谄砬笠粋€虛無的承諾。

會議冗長而冰冷,每一個數(shù)字,每一句討論,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我的心早已飛回了那個被病痛籠罩的房間。手機鈴聲突兀地撕裂了僵硬的空氣,屏幕上跳動著秦暮笙的名字。一種滅頂?shù)暮馑查g從腳底竄上頭頂,凍結了血液。我?guī)缀跏酋咱勚鴽_出會議室,在走廊盡頭按下接聽鍵。

“顧……顧總……”秦暮笙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巨大的驚恐和哭腔,“小言……小言他……他沒了!著火了……救護車……醫(yī)生說……沒救了……”后面的聲音變成了一片模糊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嗡——”

世界在我眼前徹底崩塌、碎裂、旋轉。手機從僵直的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我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喉嚨里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破碎的嗬嗬聲。沒了?沒了是什么意思?那個幾個小時前還帶著醉意、體溫滾燙的人……沒了?

當我像個游魂般沖進醫(yī)院的停尸間,那股濃烈的消毒水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氣息瞬間扼住了我的呼吸。地上,一塊刺眼的白布覆蓋著一個瘦長的人形輪廓。工作人員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麻木掀開了布的一角。

是顧言。

他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像上好的白瓷,冰冷,光滑,甚至帶著一種詭異的、不屬于人間的寧靜。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著,唇色淡得幾乎透明。沒有傷痕,沒有污跡,更沒有任何一絲……被火焰舔舐過的焦黑痕跡!

“被活活燒死?”我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猛地轉向旁邊穿著制服的警察,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告訴我,他是被燒死的?!你看他的臉!看他的身體!哪里?!火在哪里燒的他?!” 我的咆哮在空曠冰冷的停尸間里撞出絕望的回響。警察面露難色,解釋著現(xiàn)場有燃燒痕跡、濃煙窒息……可那些蒼白的話語,在我眼前這具完好無損卻冰冷僵硬的軀體面前,顯得如此荒謬絕倫!

我撲到那張冰冷的金屬臺邊,顫抖的手撫上顧言的臉頰。那觸感,像摸到一塊深海的寒冰,瞬間凍結了我的指尖,也凍結了我最后一絲僥幸。巨大的、無法言喻的悲痛和一種被愚弄的暴怒,如同海嘯般將我徹底淹沒。我的眼淚決堤而出,滾燙的液體砸在他冰冷的額頭上,卻再也無法喚醒他一絲一毫的溫度。我緊緊攥住他冰冷僵硬的手,額頭抵在冰冷的金屬臺邊緣,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孤狼般悲慟的嗚咽。

小言……我的小言……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葬禮像一場盛大而荒誕的黑白默劇。冰冷的雨水如同天公的淚水,沖刷著墓碑上新刻的名字——顧言。照片里,他笑得無憂無慮,眼神清澈,仿佛在嘲笑著這個將他吞噬的世界。我站在最前方,一身純黑的喪服沉重地壓在肩頭,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麻木地聽著司儀空洞的悼詞,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鈍器敲打著我已經碎裂的心臟。

秦暮笙站在人群邊緣,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身體微微發(fā)抖,一副被徹底摧毀的模樣。他幾次想靠近棺木,都被我安排的人無聲而強硬地攔了回去??粗Щ曷淦堑臉幼?,我心底沒有一絲憐憫,只有一片燒成灰燼的荒蕪和刺骨的恨意。是他!第一個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人!顧言日記里情緒低落的源頭!他憑什么悲傷?憑什么用那副受害者的姿態(tài)站在這里?顧言冰冷地躺在那里,而他,這個所謂的愛人,是唯一見證了他死亡瞬間的人!一個巨大的、名為懷疑和恨意的毒瘤,在我心中瘋狂滋長。

葬禮結束,世界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冷雨和泥濘。我獨自站在墓碑前,看著新翻的泥土被雨水一點點浸透、塌陷,仿佛要連帶著將我也一同埋葬。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深可見肉的月牙痕,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恨意,混合著深入骨髓的絕望,像滾燙的巖漿在胸腔里翻涌咆哮。

秦暮笙。我咀嚼著這個名字,齒縫間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氣。你需要付出代價。你必須為顧言的死,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處理顧言遺物的過程,是一場漫長而精細的自我凌遲。推開他房間的門,那熟悉的、帶著淡淡青草氣息的須后水味道撲面而來,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間刺穿了我所有強裝的鎧甲。書架上那張我們童年時在海邊的合影,兩個曬得黝黑的男孩勾肩搭背,對著鏡頭沒心沒肺地大笑。陽光仿佛穿透了時光,灼傷了我的眼睛。我猛地別開臉,視線落在書桌角落那個不起眼的紙箱上。

里面是他的課本、幾本小說、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還有……一本深藍色的硬殼筆記本。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我知道顧言有寫日記的習慣。那曾是我心上沉重的枷鎖,是我不敢觸碰的禁忌之地。如今,這禁忌成了唯一的念想,也成了最殘酷的刑具。

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伸向那冰涼的封面。觸碰到的一剎那,指尖猛地一縮,仿佛被那沉寂的藍色燙傷。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即將墜入地獄的覺悟,我翻開了它。

紙頁嘩嘩作響,如同他無聲離去的腳步。前期的文字跳躍著少年的煩惱和輕快:抱怨枯燥的課程,記錄和秦暮笙約會的甜蜜,字里行間帶著陽光的味道。然而,越往后翻,那字跡便漸漸扭曲。變得潦草,用力,筆尖深深嵌入紙背,透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焦躁和痛苦。

“……喘不過氣,像被浸在冰冷粘稠的瀝青里。暮笙在身邊,可我為什么還是覺得冷?冷到骨頭縫里……”

“……又失眠了。窗外好黑,濃得化不開,像墨汁倒灌進來。可明明……還不到深夜啊……” 這一行字,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瞳孔!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眼前陣陣發(fā)黑?!疤焓呛诘模擅髅鬟€不到黑夜”——顧言,我的顧言,你那時究竟在經歷怎樣的黑暗?為什么我看不到?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指尖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翻過這一頁。

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無聲滑落。我彎腰撿起,展開。冰冷的鉛字瞬間刺穿了我的視網膜——**“XX醫(yī)院精神心理科診斷證明書”**。診斷結果:**重度抑郁發(fā)作**。日期,清晰地印在他21歲生日前的一個月。

轟?。?/p>

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剩下血液奔涌的、震耳欲聾的轟鳴。他病了……病得這么重……而我,我這個口口聲聲愛他、守護他的哥哥,竟然……竟然像個瞎子一樣,一無所知!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如同萬噸海水,瞬間將我淹沒。我像個溺水者,徒勞地抓著桌沿,指節(jié)泛白,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破碎的哽咽。我算什么哥哥?我算什么守護者?!我連他身處地獄都未曾察覺!

就在這時,筆記本的中央部分,因夾著異物而微微隆起。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我。我顫抖著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恐懼,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兩頁粘連在一起的紙頁。

嗡——

仿佛有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開,將最后一絲理智徹底劈碎!

里面夾著的,是一枚單面剃須刀片。小小的,邊緣布滿暗紅色的、干涸凝固的銹跡,像凝固的、陳舊的血痂。而夾著它的那一頁紙上,沒有文字。只有兩個用暗褐色液體反復涂抹、筆畫扭曲猙獰到幾乎要撕裂紙張、充滿了絕望控訴的大字——

“愛”

“死”

那顏色……那觸目驚心的、鐵銹般的暗褐色……

“噗——” 一口滾燙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我死死捂住嘴,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佝僂下去,額頭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桌面上。滾燙的淚水決堤般洶涌而出,大顆大顆地砸落在紙頁上,暈開了那凝固的暗褐,也徹底模糊了那兩個猙獰扭曲的字跡。痛!無法形容的痛!像有無數(shù)把燒紅的鈍刀在同時攪動我的五臟六腑!那不是墨水……那是顧言的血!是他用生命最后的熱度寫下的絕望!他所謂的“愛”,最終導向了冰冷的“死”!而這把生銹的刀片,就是他用來切割自己、也最終切割掉自己生命的工具!

“啊——!?。 ?壓抑到極致的悲鳴終于沖破喉嚨,在死寂的房間里凄厲地回蕩。我癱倒在地板上,蜷縮著身體,抱著那本染血的日記,像個被遺棄在荒野的受傷野獸,發(fā)出絕望而痛苦的哀嚎。顧言……我的小言……你究竟有多痛?哥哥……哥哥對不起你……對不起……

日記本里血淋淋的真相和那枚生銹的刀片,像燒紅的烙鐵,日夜灼燒著我的神經。秦暮笙那張在葬禮上蒼白無辜的臉,此刻在我眼中變得無比猙獰。是他!一定是他!是他用某種我不知道的、冷酷的方式,將顧言推進了那片“不到黑夜卻濃黑如墨”的深淵!是他耗盡了顧言最后的光!是他導致了那血寫的“愛”與“死”!

恨意,如同在胸腔深處點燃了一座火山,噴發(fā)出劇毒的濃煙和巖漿,將我殘存的人性焚燒殆盡。我變成了一個被復仇驅使的惡鬼。顧氏集團龐大的財富和人脈網絡,此刻成了我最鋒利的武器。

調查、施壓、交易、構陷……過程骯臟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齒冷和陌生。但我已不在乎。良知?道德?在顧言冰冷的尸體和那本血淋淋的日記面前,一文不值。我只需要一個結果——秦暮笙,必須為顧言的死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他必須消失,必須痛苦,必須……永遠活在顧言曾經承受過的、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黑暗里!

“精神病院?”電話那頭的心腹聲音帶著遲疑,“顧總,直接證據(jù)……恐怕不足。警方那邊……”

“證據(jù)不足?”我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我說他有問題,他就有問題!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顧言日記里情緒劇烈波動的直接關聯(lián)人……他目睹了顧言的死亡,精神怎么可能不受巨大刺激?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我要他進去?!蔽业恼Z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立刻!馬上!找最好的‘專家’,出具最‘權威’的報告!錢不是問題,我要他永遠出不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最終傳來一個沉重的回應:“……明白了,顧總。我們會處理好。”

幾天后,一份措辭嚴謹、由數(shù)位“德高望重”精神科專家署名的鑒定報告被送到了相關機構。報告里詳細“記錄”了秦暮笙在顧言死后表現(xiàn)出的“顯著異?!保呵榫w極端不穩(wěn)定,出現(xiàn)幻聽(聲稱聽到顧言呼喚他),對死亡現(xiàn)場關鍵細節(jié)描述混亂且前后矛盾,有強烈的自毀傾向……所有精心編織的“癥狀”,都無可辯駁地指向一個結論:他因巨大刺激而精神崩潰,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具有高度危險性和不可預測性。

他被強制送進去了。那家以森嚴管理和“治療手段”強硬著稱的私立精神病院,高高的圍墻和電網,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陽光和聲音。他被剝奪了自由,也暫時從我復仇的視野里消失了。

消息傳來時,我正坐在顧言房間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他空蕩蕩的床。窗外暮色沉沉,房間內一片死寂。手機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我毫無血色的臉。我盯著那條簡短的信息——“人已入院”,嘴角極其緩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而空洞的弧度。

沒有想象中的快意恩仇。一絲一毫都沒有。只有一片更加龐大、更加死寂的虛無,如同宇宙盡頭的黑暗,沉沉地壓了下來,將我徹底吞噬。像親手挖開了一個更深更冷的墳墓,埋葬了秦暮笙,也埋葬了最后一點屬于“顧澤”的人性。巨大的空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將我淹沒。我贏了這場卑劣的復仇,卻輸?shù)袅苏麄€世界。

日子變成了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在冰冷的軌道上慣性滑行。顧氏集團龐大的機器依舊運轉,會議、文件、決策……我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冰冷AI,精準地執(zhí)行著指令。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副皮囊之下,早已是一片被地獄之火焚燒過的焦土。手腕內側的皮膚,成了我感知自己還活著的唯一途徑。

鋒利的裁紙刀邊緣,或者任何手邊能拿到的尖銳物品——水果刀的尖端,甚至破碎的玻璃杯殘片。冰冷的金屬或玻璃貼上溫熱的皮膚,然后用力劃下。嗤——細微的、皮肉被割裂的聲音。起初是尖銳的刺痛,隨即是溫熱的液體涌出。看著那細細的血線滲出、匯聚、蜿蜒而下,最終滴落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暈開一小朵暗紅色的花。心里那片死寂荒原上日夜呼嘯的寒風,似乎才能得到片刻虛假的、帶著血腥味的平息。仿佛只有這種切實的、物理的劇痛,才能暫時蓋過心底那個巨大空洞里,名為“失去顧言”的永恒折磨。

“顧總,您的手……”新來的年輕秘書遞文件時,目光驚恐地掃過我刻意用定制襯衫袖口遮掩、卻因動作還是露出一截猙獰傷痕的手腕。

我眼皮都沒抬,聲音干澀得像枯葉摩擦:“文件放下?!?語氣里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她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門關上的輕響在空曠得可怕的辦公室里回蕩。我慢慢卷起袖口,露出手腕上那新舊交疊、縱橫交錯的傷痕。暗紅色的痂覆蓋著粉色的新肉,旁邊是剛剛劃開、還滲著血珠的新傷。丑陋,扭曲。像爬在我蒼白皮膚上的、來自地獄的詛咒。

有人說我瘋了,可如果變成瘋子可以讓他回來的話,那我甘愿墮落。

我看著落地窗玻璃上反射出的那個身影:眼窩深陷如同骷髏,面色是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眼神空洞麻木,只有偶爾閃過的、癲狂的執(zhí)念。瘋子?我無聲地咧開嘴,玻璃上的倒影也回我一個同樣扭曲、毫無生氣的笑容。如果瘋狂能換回顧言的一個笑容,能讓時間倒流回那個偷吻他額頭的雨夜之前,能讓我有機會對他說一句……哪怕只是“我愛你,小言,無關血緣”……那么,甘愿永墮無間地獄,成為最丑陋的怪物,又有何妨?

一年后一個同樣陰郁的深秋午后。天空是鉛灰色的,壓得人喘不過氣。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那個精神病院主治醫(yī)生的名字。一種冰冷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我。

“顧先生,”醫(yī)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瀾,“向您通報一下,秦暮笙先生經過這段時間的系統(tǒng)治療,病情已經得到有效控制,情緒穩(wěn)定,認知清晰。經過院內專家組綜合評估,一致認為他符合出院標準,已于今天上午正式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出院?!

這兩個字像兩顆燒紅的子彈,狠狠射進我的大腦!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輕響,瞬間變得慘白。出院……他出來了?!那個可能親手將顧言推入深淵、或者至少是眼睜睜看著他被黑暗吞噬的人,那個我傾盡所有恨意送進去的“罪人”,就這樣……輕飄飄地出來了?!像一個痊愈的病人,拍拍身上的灰塵,就能重新踏入陽光?!胸腔里那悶燒了一年、幾乎要熄滅的炭火,瞬間被潑上了滾燙的汽油,轟然爆裂!熾烈的毒焰沖天而起!

“符合標準?!”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玻璃刮擦,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暴戾的冰碴,“你們的標準是什么?!是他終于學會了在你們面前戴上正常人的面具嗎?!是他終于把顧言忘得一干二凈了嗎?!” 憤怒和荒謬感讓我渾身發(fā)抖。

電話那頭顯然被我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驚住了,沉默了幾秒才謹慎地解釋:“顧先生,請您冷靜。我們的評估是基于專業(yè)的醫(yī)學觀察和測試,秦先生確實表現(xiàn)出了良好的康復狀態(tài),沒有攻擊性,也具備回歸社會的能力……”

“康復?!”我猛地打斷他,喉嚨里爆發(fā)出壓抑已久的、野獸般的低吼,震得自己耳膜嗡嗡作響,“他憑什么康復?!他憑什么可以活著走出來?!他憑什么能像個沒事人一樣重新開始?!” 吼聲在空曠的辦公室里撞出絕望的回音。沒等對方再吐出任何一個字,我狠狠地將手機扔了出去!“砰!”一聲悶響,昂貴的手機在厚厚的地毯上四分五裂。

我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眼前陣陣發(fā)黑。恨意如同沸騰的巖漿,在血管里奔突咆哮,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灼痛,四肢卻冰冷得如同浸在寒冰中。他出來了……他竟然出來了!這世界何其不公!顧言永遠躺在了冰冷的地下,而他秦暮笙,憑什么獲得新生?!

幾天后,一個同樣陰沉、飄著冰冷雨絲的黃昏。我拒絕了司機,只想獨自在冰冷的雨水中行走,試圖澆滅心底那團幾乎要將我焚毀的毒火。我漫無目的地走著,雨水浸透了昂貴的大衣,濕冷沉重地貼在皮膚上。轉過一個熟悉的街角,那家顧言生前最愛光顧的、有著巨大落地窗的咖啡館,暖黃色的燈光流淌出來,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投下一片虛幻的光暈。

就在那片光暈邊緣的陰影里,一把黑色的傘下,兩個人影緊緊依偎著。傘下那個穿著米色風衣、身形頎長的男人,側臉線條溫潤,嘴角噙著笑意——正是秦暮笙!他微微低著頭,臉上洋溢著一種……一種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純粹的、放松的、甚至帶著寵溺的甜蜜笑容。他身邊的年輕男孩,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仰著頭看他,眼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依賴和親昵,正興奮地說著什么。秦暮笙側耳聽著,眉眼彎起,那溫柔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他甚至抬手,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呵護珍寶般的溫柔,替男孩輕輕拂去了飄落在肩頭的一片枯黃的梧桐葉。

那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一個易碎的夢。

我的腳步瞬間被釘死在了原地!冰冷的雨水順著額發(fā)流進眼睛,刺得生疼,卻遠不及心口被萬箭穿心般的劇痛萬分之一!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成冰,又在下一秒瘋狂逆流,沖上頭頂,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毀滅性的轟鳴!

他出來了。

他站在這里。

他撐著傘。

他對著另一個年輕鮮活的男孩,笑得那樣甜蜜!那樣滿足!那樣……若無其事!

顧言的尸骨未寒!那本染血的日記還在我書房的抽屜里無聲控訴!那枚生銹的刀片還在日夜切割我的神經!那“天是黑的”的絕望呼喊還在我耳邊回蕩!而秦暮笙……這個可能沾染著顧言最后痛苦和鮮血的人,他憑什么?!憑什么可以洗刷干凈,像拂去一片落葉般輕松地拂去過去?!憑什么可以重新沐浴在陽光下,重新?lián)碛袚肀Ш托θ莸臋嗬??!憑什么……可以遺忘?!

世界在我眼前瘋狂地搖晃、扭曲、碎裂!咖啡館溫暖的燈光變成了嘲諷的鬼火,街角的梧桐樹影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雨傘下那兩張?zhí)鹈鄣男δ樑で勺類憾镜淖I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猛地彎下腰,扶住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灼燒般的苦澀膽汁涌上喉嚨,嗆得我涕淚橫流。

原來……最殘酷的地獄,并非烈火焚身。而是讓你親眼看著,那個可能害死你摯愛的劊子手,在陽光下,若無其事地,重獲新生,擁抱幸福。

顧言的房間成了我最后的堡壘,也是我為自己選擇的墓穴。厚重的窗簾永遠緊閉,將外面那個秦暮笙可以重新呼吸、重新歡笑的世界徹底隔絕。空氣里彌漫著灰塵、舊書紙張和陳舊布料混合的氣息,夾雜著顧言殘留的、早已淡得幾乎捕捉不到的須后水味道。這腐朽而熟悉的氣息,成了我賴以生存的、有毒的空氣。

書桌上,那本攤開的深藍色日記本,那枚邊緣生銹的刀片,那張冰冷的診斷書,成了我每日必須面對的圣物與刑具。我一遍遍摩挲著那頁寫著“愛”與“死”的紙,指尖劃過那暗褐色的、干涸凝固的血跡,每一次觸碰都帶來一陣尖銳的戰(zhàn)栗,仿佛能感受到顧言寫下它們時指尖的溫度和絕望的顫抖。手腕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越來越深。舊的痂被新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劃開,暗紅的血珠滲出,滴落在日記本那行“天是黑的,可明明還不到黑夜”的字跡旁,洇開一小片更深的、無法愈合的絕望。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種機械的、確認自己這具軀殼還殘留著最后一絲活氣的儀式感。公司?責任?早已被我拋到九霄云外。堆積如山的文件如同無人認領的廢紙,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傭人劉媽每天按時把食物放在緊閉的房門外。有時是溫熱的粥,有時是精心搭配的飯菜。她不敢敲門,也不敢多問,只是隔著厚重的門板,用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懼的聲音,卑微地哀求:“大少爺……求求您了……開開門吧……您多少吃一口啊……再這樣下去……身子……身子真的撐不住了啊……”

身子垮掉?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聽著外面那絕望的啜泣,嘴角極其緩慢地扯出一個無聲的、扭曲的弧度。垮掉又如何?這具皮囊里,早已沒有了靈魂,只剩下一個被“愛”與“死”反復灼燒、早已炭化的空洞。顧言帶走了我活著的所有意義。

“垮了……才好……”我對著門縫外那模糊的光影,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礫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垮了……就能去見他了……就能……追上他了……”

門外的啜泣聲猛地一滯,隨即變成了更壓抑、更絕望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悲鳴。

時間失去了刻度。只有書桌臺歷上那個被我無數(shù)次用紅筆狠狠圈出、幾乎要將紙頁戳穿的日期——十二月二十四日——像一個不斷逼近的、血紅的終點,懸在我的頭頂,散發(fā)著不祥的光芒。

顧言的生日。

他離開的日子。

我的……終結日。

十二月二十四日,清晨。

窗外依舊灰蒙蒙的。我沒有拉開窗簾,房間里一片死寂的昏暗。我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從顧言冰冷的、早已失去他氣息的床鋪上坐起。動作機械而精準。

走進衣帽間,打開屬于我的柜子。里面掛著的昂貴西裝,如同陳列在棺木里的壽衣,散發(fā)著冰冷死寂的氣息。我仔細地挑選了一套最莊重、最挺括的純黑色西裝,一件同樣純黑的絲質襯衫,一條沒有一絲雜色的黑色領帶。一絲不茍地穿上,對著穿衣鏡仔細地打好領結,撫平領口、袖口每一道微不可查的褶皺,確保每一個細節(jié)都完美無瑕。

鏡子里的人,臉色是死灰般的青白,眼窩深陷如同骷髏,顴骨高高凸起,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非人的、殉道者般的光芒。像一個即將奔赴最后歸宿的祭司,去完成一場遲到太久的獻祭。

沒有驚動別墅里任何人。我悄無聲息地穿過死寂的走廊,走下樓梯,坐進車里。引擎啟動的聲音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目的地清晰而唯一——顧氏集團總部大樓。那是我用責任和偽裝囚禁了自己半生的牢籠,也將是我最后的跳板。

城市的早高峰剛剛開始,車流在腳下匯聚成一條緩慢流動的、鋼鐵與燈光組成的河流。我坐在總裁辦公室那張寬大、冰冷、象征著權力與束縛的黑色皮椅里,最后一次,平靜地俯瞰著這座龐大而冰冷的城市。巨大的落地窗外,慘淡的晨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鉛云,投下幾縷無力的光束。這光,曾慷慨地灑在顧言年輕飛揚、充滿生機的臉上,也曾徒勞地溫暖過他墓碑上冰冷的照片。

夠了。

我站起身,沒有一絲留戀。徑直走向通往頂層天臺的專用電梯。金屬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冰冷的、帶著城市高空特有喧囂和塵埃的空氣瞬間涌入,灌滿了電梯廂。頂樓的風,狂暴而凜冽,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它瞬間灌滿了我挺括的黑色西裝,衣擺和褲管被吹得獵獵作響,鼓蕩起來,像一雙巨大的、由絕望編織而成的黑色羽翼,在身后展開。

我一步一步,沉穩(wěn)而決絕地,走向天臺的邊緣。腳下,是螞蟻般渺小的行人和車輛,是鋼鐵森林冰冷的反光。風在耳邊尖嘯,如同地獄傳來的號角,吹亂了我的頭發(fā),也吹散了我心頭最后一絲塵世的牽絆。

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一個皺巴巴的小生命帶著響亮的啼哭降臨人世,從此成了我灰暗生命里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我前行的每一步,卻也點燃了我萬劫不復的罪孽之火。

二十一年前的今天,那光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被粗暴地、徹底地掐滅,只留給我一具冰冷的軀殼和無解的謎團。

今天,是他二十三歲的生日。

我低頭,看了一眼腕上那只價值不菲的腕表。冰冷的藍鋼指針,精準地指向七點零三分。顧言當年被宣告死亡的時間。

“小言……” 聲音剛一出口,就被狂猛的風瞬間撕扯得粉碎,消散在無垠的虛空里。我閉上眼,最后一次感受著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緩慢地跳動。咚……咚……咚……像喪鐘的余韻。

二十三年的暗戀,從懵懂到蝕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愛與罪的荊棘路上煎熬。

二十一年的守護,用責任筑起高墻,卻囚禁了自己也隔絕了他的呼救。

七百多個日夜的蝕骨煎熬與瘋狂報復,在恨與悔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最終將自己也一同埋葬。

所有的畫面,所有的溫度,所有的痛苦與甜蜜,都在眼前飛速閃過,最終定格在日記本上那兩個用生命之血寫就的、觸目驚心、糾纏扭曲的大字——

“愛”

“死”

原來,命運早已在最初,就用最殘酷的筆觸,寫好了我們之間唯一的、永恒的結局。

風,更猛烈了。它推搡著我的后背,像催促,像召喚。

我向前一步,毫不猶豫地,邁出了堅實冰冷的邊緣。

身體驟然失重!地心引力像一只無形巨手,將我狠狠拽向深淵!失重的眩暈感猛烈地沖擊著所有感官,高樓巨大的玻璃幕墻在眼前飛速上掠,如同一面面巨大的、冰冷的鏡子,映照出我急速墜落的、扭曲的身影——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失控的黑色大鳥,絕望地撲向大地。

風聲在耳邊化作凄厲到極致的尖嘯,撕扯著耳膜,灌滿了口鼻,剝奪了呼吸。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城市的景象在視網膜上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斑。

在意識被狂暴的氣流徹底撕碎、被堅硬的地面徹底終結前的最后一瞬,視網膜上殘留的景象,并非一生的走馬燈,而是下方街道上,一個孩童手中不小心掙脫了束縛的藍色氣球。

那么小,那么脆弱,那么輕盈。

它晃晃悠悠地,掙脫了所有的束縛,朝著灰蒙蒙的、無邊無際的天空,自由地、緩慢地、義無反顧地……飄去。

像極了……他小時候,總愛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拉著我的手,撒嬌耍賴非要我買給他的那種……藍色氣球。

——分界線——

寫了水仙以后,突發(fā)奇想又寫了一篇gk

其實挺心疼秦暮笙的,至于顧言是怎么死的,這個問題我還得琢磨琢磨,打算再開一本小故事,就寫懸疑這樣的

嗯,頭疼


更新時間:2025-06-30 23:3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