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方舟指了指俘虜,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然后又指向游毅,沉聲道:
“念他坦白交代,留個全尸,即刻處置!”
“是!少爺!”
眾人轟然應(yīng)諾。
盧方舟轉(zhuǎn)身欲走,忽又一拍腦門停住道:
“差點被這叛徒氣昏了頭。羅火,這邊事畢你休整一晚,明早即刻馳往龍門關(guān)堡,向防守官大人報捷?!?/p>
他嘴角揚起笑意,“此次陣斬十名韃子,弟兄們論功行賞,都該升一升了,哈哈?!?/p>
聽到少爺這么說,眾人大喜,黃大柱更是捶胸大吼:
“此次全賴少爺勇猛!以后只要少爺吩咐,俺老黃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眉!”
盧方舟哈哈大笑,他笑踢了黃大柱一腳:
“就你這夯貨會說?!?/p>
臨了,盧方舟似想起什么,又囑咐:
“晚飯后讓李樹明、盧祥來見我?!?/p>
……
盧家內(nèi)府飯廳內(nèi),燭火搖曳。
楊婉清端坐在主位,其余四女分坐兩側(cè),案上菜肴已熱過兩遍。
桃枝探頭望向廳外,腳尖不安分的扭來扭去:
“清姐,都這么久了,少爺怎的還不來?要不我再去看看?”
楊婉清輕拍她手背:
“官人在處理要務(wù),先別催,讓他安心把事辦完?!?/p>
楊婉清確有當(dāng)家主母的風(fēng)范,賢惠大度之名在盧家莊內(nèi)外有口皆碑。
四年前她十五歲嫁入盧家時,原主盧方舟剛滿十八。
二人雖是父母之命成婚,關(guān)系卻是琴瑟和諧。
那時盧母已故,盧父是個大老粗,嫁過門后,盧家內(nèi)宅事務(wù)全憑她一己之力操持。
待盧父兩年后撒手人寰,她更是以弱質(zhì)女流撐起盧家門面。
上能應(yīng)酬鄉(xiāng)鄰族老,下至管束仆役妾室,無不得體周到。
成親四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子嗣。
原主雖為花花公子心性,與楊婉清感情卻始終親厚。
只是按捺不住風(fēng)流性子,陸陸續(xù)續(xù)納了蘇蕓、柳秋、春娘、桃枝四房妾室。
換作旁的女子,難免要哭鬧撒潑,楊婉清卻從不爭寵吃醋。
反而和后過門的幾女處的很融洽。
每逢節(jié)慶,楊婉清總要親自為她們裁制新衣。
誰若染了風(fēng)寒,她必定守在榻前照顧。
府中下人常私下議論,說這幾位姨娘與其說是妾室,不如說是大娘子的貼心姊妹。
即便是原主偶爾偏愛某一房,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從未有過一句怨言。
這般胸襟氣度,莫說在女子中少見,便是許多須眉男子,怕也不及她半分。
從這點來看,原主確實是有福之人。
但現(xiàn)在對盧方舟來說,妻妾越賢惠可愛,他越尷尬。
這般想著,他邁著僵硬的步子走進(jìn)飯廳。
“少爺回來了!”
桃枝蹦蹦跳跳率先迎上去,拉著他的袖子讓他入座。
這頓飯是盧方舟兩世為人,吃得最難受的一頓。
面對妻妾們的熱情,他只是大口扒飯,一連干了五碗。
飯畢,楊婉清輕聲道:
“官人今日辛苦了,先去沐浴吧?!?/p>
說罷向蘇蕓、柳秋使了個眼色,二女心領(lǐng)神會,笑著跟上盧方舟。
行至浴房門口,盧方舟見二女緊隨其后,不由得一愣:
“你們……”
蘇蕓掩口輕笑:
“大娘子說,官人征戰(zhàn)一日必是勞累,命我二人服侍沐浴。”
柳秋則是拿著他的換洗衣物,掩嘴看著他,眼睛彎成楊柳枝。
盧方舟耳根不由得發(fā)燙,連忙擺手道:
“不必不必,我自己來便好?!?/p>
蘇蕓挑眉:
“官人莫不是嫌棄我們?”
“自然不是!”
盧方舟忙不迭否認(rèn),卻見二女笑意更濃,這才驚覺自己著了道。
最后想到都占據(jù)別人的身體了,總不能再把人家妻妾都休了吧。
只好一咬牙,任憑二女?dāng)[布。
幫他卸去衣物后,盧方舟飛快地跳入浴桶中.
他把頭潛入水中,以掩飾自己紅的發(fā)紫的臉不要被二女看到。
幸好二女沒有一起進(jìn)來,只是幫他按摩肩膀、手臂。
這才讓他舒了一口氣,別說有人按著還真舒服,都差點睡著了。
這讓他心中忍不住吐槽:
“萬惡的封建社會,這些公子哥真會享福?!?/p>
好不容易洗完,二女又幫他穿好衣服。
好不容易穿好衣物。
才想起自己叫夜不收李樹明、盧祥晚飯后來見自己,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等候了。
于是,他以還有公務(wù)為由趕走二女,朝外走去。
果然,二人已經(jīng)在內(nèi)府門外等候良久,盧方舟直接帶他們到自己書房。
也不多說,他直接把游毅的口供拿出來,往桌子上一拍:
“這是游毅的口供,你二人一看便知此賊子做的好事!”
李樹明、盧祥愣住了,他們尷尬地望著百戶大人,撓了撓頭:
“大人,那個……俺們不識字啊……”
盧方舟一拍額,剛穿越還不習(xí)慣,很多思維沒轉(zhuǎn)過來。
古代的文盲率一直居高不下,何況還是在明末的衛(wèi)所,九成以上的人不識字。
無奈,他只好直接告訴二人游毅的罪行。
二人越聽越驚,他們也不是傻子,今天目睹游毅的行為也覺得反常。
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廝膽子這么大,居然敢引韃子來借刀殺人,謀害上司和同僚。
導(dǎo)致盧家莊四名家丁戰(zhàn)死,差點全軍覆沒。
他們也一起大罵游毅,但還不敢提及張曉峰,畢竟也是自己上司。
何況盧家莊的人都知道張曉峰在州城是有靠山的。
這點,他一上任就自己大肆吹噓。
看著此二人,盧方舟單刀直入:
“今夜本官喚你等來此,固然是揭露游毅此賊。
更重要的是,本官要問你一句,你等是否愿成為本官心腹?”
盧家莊內(nèi),他真正稱得上心腹的屬下,其實只有自己的家丁部曲。
明末朝政崩壞,基層統(tǒng)治崩潰,朝廷收不上稅,財政緊張。
再加上各級層層克扣,導(dǎo)致能發(fā)給軍隊的糧餉很有限,很多地方長期發(fā)不起軍餉。
沒有軍餉,軍隊就無心訓(xùn)練、逃兵不斷。
但軍隊畢竟是要打仗的,不能完全沒有戰(zhàn)斗力。
于是將領(lǐng)們就發(fā)明了家丁制,就是集中有限的糧餉供給少量的精兵,其他的兵士讓其自生自滅。
這些精兵慢慢就成為將領(lǐng)的私軍,只認(rèn)將領(lǐng)本人、不知有朝廷。
羅火等十人就是盧家的家丁,經(jīng)過今日一戰(zhàn)還只剩下六人。
接下來,盧方舟既然決定在這個世界建立功業(yè),
那么必然不能再用家丁制,而是快速訓(xùn)練大量可戰(zhàn)敢戰(zhàn)的隊伍。
夜不收都是軍隊的精銳,如果能完全收服,就多了兩個可靠的幫手。
另外,盧方舟現(xiàn)在首要做的事情,是把盧家莊整合成一塊鐵板,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切不安定的要素他都不能容忍,所以,今夜他就要知道此二人的答案。
李樹明和盧祥抬眼望向端坐在書案后,目光炯炯看著他們的盧方舟。
不由掌心滲出汗珠,片刻功夫全身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