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層薄紗,悄然覆上蒼茫的東域大地。方瑤御使著青玄劍,穿行在層疊的云濤之間。晚風裹挾著濕潤的靈霧,拂過她的裙角,卻吹不散她臉龐的紅暈。下方蕭凡的居所早已縮成一點微光,隱沒在連綿的山坳里。
“呼——”
長劍劃破最后一層云霧,前方陡然現(xiàn)出一座挺拔入云的青峰。山峰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水藍色靈光,宛如被一層流動的水幕包裹,正是水靈峰。
方瑤收斂心神,操控青玄劍朝著山頂處一處掩映在暮色中的小屋飛去。
落定在青石鋪就的庭院中,方瑤隨手揮出一道靈力,將小屋的禁制開啟。
她快步走到屋內(nèi),神念在系統(tǒng)空間中的一堆物品上劃過,最終停留在一枚色澤溫潤、隱隱有水光流轉(zhuǎn)的玉簡上。
這是她師父,青云宗宗主凌塵子親手所賜的傳訊玉簡。玉簡入手微暖,上面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屬于元嬰期的靈威。
“師父……”方瑤低聲呢喃,腦海中浮現(xiàn)出凌塵子平日里清癯卻威嚴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在石床上,雙手合十,將玉簡捧在掌心。
運轉(zhuǎn)體內(nèi)的水屬性靈力,一股柔和卻精純的力量順著經(jīng)脈涌向雙手。方瑤閉著眼睛,全神貫注地引導著靈力注入玉簡。只見那枚玉簡先是微微一震,隨即表面的水光驟然明亮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蕩開一圈圈細密的漣漪。
“嗡——”
玉簡發(fā)出一聲輕鳴,一道淡藍色的光紋從玉簡中蔓延開來,在她面前徐徐凝聚。光紋流轉(zhuǎn)間,一個身著月白道袍的身影漸漸成型。
來人仙風道骨,鬢角已染上風霜,一雙眼眸卻如同古潭般深邃,正是凌塵子。
他此刻似乎正在某處修煉,周身還縈繞著尚未完全收斂的靈力波動,眉宇間帶著一絲被打斷的微蹙,但看到方瑤時,神色便柔和了幾分。
“乖徒兒?”凌塵子的聲音透過光紋傳來,帶著一絲詢問,“這時候傳訊,可是修煉上遇到了瓶頸?”
凌塵子對這位天賦出眾的弟子一向寄予厚望。
方瑤抬起頭,看著師父虛幻的影像,嘴唇動了動,卻發(fā)現(xiàn)喉嚨有些發(fā)緊。
她搖搖頭,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師父,不是修煉的事……是……是關于蕭凡的?!?/p>
“蕭凡?”凌塵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自然知道蕭凡,那個五年前在內(nèi)門中大放異彩,卻又突然銷聲匿跡的弟子。
只是方瑤與蕭凡的過往,宗門內(nèi)雖有傳言,但凌塵子并未過多關注,只當是弟子間的年少情誼。
“他怎么了?”
方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下來。她將方才在蕭凡住所發(fā)生的一切,從趙宇派來的黑衣刺客突襲,到蕭凡雖修為被制卻依舊憑借巧勁反擊(隱瞞了林老的事情),再到那名刺客臨死前道出的“鎖靈咒”和趙宇的名字,事無巨細地敘述了一遍。
“師父,那刺客說,那鎖靈咒是趙宇五年前下的”
“蕭凡他他這五年來不是廢了,是遭人暗算!”
靜室內(nèi)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凌塵子臉上的柔和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到幾乎實質(zhì)的神色。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微微閉起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光紋中的身影微微波動,顯示出他內(nèi)心并不平靜。
良久,凌塵子才緩緩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沉郁取代。
“趙宇……”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冽,“他父親趙天陽,你可知道?”
方瑤一怔,隨即點頭:“弟子聽聞過,趙師叔是宗門內(nèi)另一位元嬰期長老,在煉器一道頗有聲望?!?/p>
“不僅僅是頗有聲望?!绷鑹m子的聲音變得低沉,“趙天陽乃是貨真價實的元嬰中期修士,修為深厚,且在宗門內(nèi)經(jīng)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jié)。而我,雖說是元嬰巔峰,若真要因為此事與他正面沖突……”
他沒有說下去,但方瑤已經(jīng)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修仙界向來以實力為尊,元嬰期強者之間的沖突,絕非小事。一旦處理不當,不僅她和蕭凡可能遭殃,甚至會引發(fā)宗門中的內(nèi)斗,徒增傷亡,動搖宗門根基。
“可是師父,蕭凡他……”方瑤急切地開口,想到蕭凡那紅透了的臉頰…..
“我知道?!绷鑹m子嘆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復雜的神色,有對弟子的憐惜,也有對現(xiàn)實的無奈,“鎖靈咒歹毒異常,難以追溯下咒之人,若非那刺客臨死之言,恐怕蕭凡此生都難以知曉真相。趙宇此子,心術(shù)如此不正,確有可恨之處?!?/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但趙天陽的存在,是不得不考慮的因素。元嬰期修士的威懾力,不是我們能輕易忽視的。更何況,此事若鬧大,趙天陽完全可以將一切推到趙宇身上,以‘教子無方’為由搪塞,屆時我們依舊難以追究根本,反而會徹底得罪一位元嬰中期強者?!?/p>
“宗門內(nèi)也并不是如表面般祥和”
方瑤咬著下唇,臉色有些蒼白。她明白師父說的是實情,但情感上卻難以接受這樣的“權(quán)衡”。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凌塵子的聲音放緩了一些:“瑤兒,為師知道你心中不忿。但修仙之路,并非只有匹夫之勇。趙天陽勢大,我們不能魯莽行事。不過,此事也并非毫無轉(zhuǎn)圜余地?!?/p>
“師父?”方瑤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你可知道,為何最近宗門禁地的靈氣波動異常頻繁?”凌塵子問道。
方瑤回想了一下,最近確實聽說宗門后山的禁地時常有強大的靈力溢出,只是她一心準備大比,并未深究?!暗茏勇犝f,似乎是……某位老祖正在閉關突破?”
凌塵子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鄭重:“正是。我們青云宗的化神期老祖,云清真人,已在禁地閉關百年,近日已有跡象表明,他即將破關而出?!?/p>
“化神期!”方瑤倒吸一口涼氣。化神期,那是傳說中的境界,遠超元嬰期,是整個東域都屈指可數(shù)的存在。靈劍宗之所以能在東域屹立不倒,正是因為有化神老祖坐鎮(zhèn)。
“不錯?!绷鑹m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化神老祖一旦出關,宗門的話語權(quán)將大大提升。屆時,就算是趙天陽,在化神期的威壓下,也不敢過于放肆。為師的意思是,此事我們暫且隱忍,等老祖出關之后,我再向老族稟報,再由老祖定奪。如此一來,既名正言順,也能將風險降到最低。”
他看著方瑤,語氣嚴肅:“瑤兒,你要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不堪一擊?,F(xiàn)在與趙天陽硬碰硬,只會讓你和蕭凡都陷入險境。等待,是目前最穩(wěn)妥的選擇。”
方瑤沉默了。她看著師父眼中的堅定,又想到蕭凡那即使身處困境也未曾熄滅的眼神,心中的焦躁漸漸沉淀下來。她知道,師父說得對?,F(xiàn)在的她,還太弱小,連保護自己都勉強,更別說保護那個雜魚蕭凡了。只有等待更強的力量介入.
“弟子……明白了?!狈浆幍吐曊f道,雖然心中依舊擔憂,但語氣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
凌塵子見狀,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好。蕭凡那邊,你暫且安撫他,讓他多加小心,等為師這邊有了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p>
“是,師父?!?/p>
“另外,”凌塵子的目光落在方瑤身上,帶著一絲關切,“明日便是宗門大比晉級決賽的關鍵場次。此事雖然重要,但你也莫要因此分了心神,影響了大比的發(fā)揮?!?/p>
“大比……”方瑤愣了一下,幾乎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后。
“不錯。”凌塵子的聲音變得溫和,“你的天賦,為師一直看在眼里。此次大比,不僅關乎你個人的前途,也關乎為師這一脈的榮耀。蕭凡的事情,有師父在,你不必過于憂心。好好準備明日的比試,拿出你的真本事,不要讓師父失望,也不要讓那些暗中關注你的人看了笑話?!?/p>
“是!弟子謹記師父教誨,明日定會全力以赴!”
“嗯。”凌塵子滿意地點點頭,“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玉簡保持暢通,有事隨時傳訊?!?/p>
“是,師父保重。”
話音落下,凌塵子的影像漸漸變得模糊,最終化作點點光塵,消散在空氣中。那枚傳訊玉簡也隨之恢復了最初的溫潤色澤,靜靜躺在方瑤的掌心。
方瑤小手一翻便將其收入了系統(tǒng)空間。
靜室內(nèi)再次恢復了寧靜,只有“凝神香”的煙氣依舊裊裊上升。方瑤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色已深,水靈峰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月華之中,遠處的山峰輪廓依稀可見,偶有幾聲靈鳥的清啼劃破夜空。
她抬頭望向蕭凡所在的方向,那里只有沉沉的黑暗。
她深吸一口夜晚清冽的空氣,感受著體內(nèi)奔騰的靈力。
夜色漸濃,方瑤關上窗戶, 心情平復后臉龐上又爬上了一抹羞紅。
…..
運用靈力將己身清理干凈后方瑤爬上了石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