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瑤起了高熱。
撕裂般的劇痛中,她好像看見沈厭離握著她的手,哭著一遍遍喚她的名字。
她想說沒事,顫抖著指尖去碰沈厭離的臉,卻只有涼風從指尖飄過。
她睜開眼,聽見樓下傳來的歡笑聲。
順著落地窗往下看,初淮笑盈盈舉著畫筆,指揮著沈厭離擺出各種姿勢。
她好像很愛畫畫,自來這后,林沐瑤便總看她畫個不停。
紗布早已被鮮血滲透,林沐瑤咬牙捂著肩膀下樓,看見沈厭離一瞬收起了笑意。
他一步步將她逼至墻角,抬手摁上她的傷處:
“因為你的疏忽,小淮差點受了傷?!?/p>
“若不是她執(zhí)意讓我把你帶回來,我他媽真想讓你死在那?!?/p>
“上樓去把你的血擦干凈,然后下來陪小淮去賣畫,作為對破壞她婚禮的補償?!?/p>
血珠滴在沈厭離的虎口,他嫌惡地拿紙巾擦了一遍又一遍。
林沐瑤顫著身走下樓,初淮歡天喜地地上來迎她,指尖卻深深刺入她的傷處。
她想抽開手臂,見沈厭離不耐地摁滅了煙,苦笑著止住了動作。
初淮在國外進修的是美術(shù)專業(yè),已小有名氣,一到畫展便有人圍上前問價。
聽說她賣畫是為福利院籌款后,他們出價更加闊綽了。
沈厭離站在身側(cè)一言不發(fā),林沐瑤卻看見帽檐底下他不斷上揚的嘴角。
賣了幾幅畫后,有幾個穿著破爛衣服的小孩跑來,一個稍大些的女孩,懷中還抱著個嬰兒。
“真好看呀。”
他們小心翼翼地蹲在畫作面前,怯生生地和同伴咬耳朵。
“喜歡嗎?我送你們呀?!?/p>
初淮笑盈盈地蹲下,將幾幅畫著飛鳥的畫作卷起,遞給面前的小孩。
小孩們撲閃的眼睛閃過驚喜的光芒,不住地說著謝謝:
“謝謝,謝謝漂亮姐姐!”
“咦?”
有個小女孩仰頭看向林沐瑤:
“兩個姐姐長得好像呀,你們是姐妹嗎?”
林沐瑤聞言一驚,下意識朝初淮看去。
今日她因受傷沒有精力像從前般化妝,穿著最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素淡的面容確實和初淮有六分像。
“東施效顰?!?/p>
低啞的聲音從帽檐底下傳來。
他以為自己是在故意學初淮嗎?
真是可笑。
林沐瑤垂下頭沒有理他,卻突然看見高聳的衣領(lǐng)中,嬰兒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
嬰兒應(yīng)該有鎖骨嗎?
有什么不好的預(yù)感席卷上心頭,林沐瑤想追上去,卻被初淮拉?。?/p>
“姐姐,這個相框好重呀,你幫我舉舉嘛?!?/p>
畫展一直持續(xù)到深夜,林沐瑤的傷口早已裂開。
她還發(fā)著高燒,拒絕了初淮吃夜宵的提議后,獨自打車回了出租屋。
門縫間塞著張紙條,林沐瑤皺著眉打開,眼淚卻在看清紙上字跡后一瞬落下。
“小乖,凌晨三點,城東公園見?!?/p>
眼淚落在字跡上,又被林沐瑤慌忙拭去。
她抖著手將紙條疊好,將它放在帶鎖的木匣中。
她那晚沒有看錯!
她的母親還活著!
巨大的驚喜席卷上心頭,林沐瑤甚至忘記了給傷口上藥的事,抱著枕頭又哭又笑。
她想問問她,這段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一向柔弱的母親會成為耿立志的殺手?
為什么她還活著卻不來找她?
林沐瑤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在看到指針指向2點30的那刻,穿好外套走出家門。
她打開手電筒摸索著前進。
沒走幾步,兩股光交匯,對面的光強烈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不由地轉(zhuǎn)頭用袖子遮擋,視線恢復清明的那刻,她看見無數(shù)人影從四面八方走出,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她的心口。
靴子踩過落葉的聲音傳來,緩慢而有力,包圍圈立刻讓出一條路。
沈厭離緩緩從小徑中走出,嘴角微微勾起絲冰冷的弧度:
“林沐瑤,居然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