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瑤靠在座椅上,身心劇烈的疲憊感讓她向來警覺的思緒都有些懈怠,待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時,車子已駛?cè)霟o人的荒蕪之地。
她不動聲色地從褲袋中掏出槍。
下一個急轉(zhuǎn)彎,猛地用槍抵住司機的腦袋:
“都別動,不然我斃了他?!?/p>
車子停下,林沐瑤挾持著司機走下車,掃過面前兇神惡煞的男人,個個都是熟悉的面容。
沈厭離身邊,竟埋伏著這么多臥底。
身后是懸崖,身前是黑洞洞的槍口,林沐瑤瞇著眼,在心中估算著硬闖出去的概率。
干笑了幾聲,她揚起頭開口:
“我告訴你沈厭離最后一批貨的位置,來交換我離開?!?/p>
瞄準(zhǔn)握著槍的手松懈的時機,“砰砰”兩聲,林沐瑤翻滾出包圍圈,支起身子跳上車門,卻突然感到雙腿一軟。
酥軟感在瞬間點燃,從雙腿蔓延至全身。
意識消失的最后,她聽見男人陰冷的笑聲:
“沐瑤姐身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若不下這軟骨散,還制不住你呢?!?/p>
林沐瑤是被涼水潑醒的。
手臂粗的麻繩從腰腹纏繞至手臂,刺骨的涼意順著肌膚蔓延開來。
“醒了?”
灼熱的煙頭摁在她的脖頸上,林沐瑤咬緊嘴唇才壓住快要溢出的悶哼聲。
“說好供貨十年,沈厭離卻想臨時撂攤子不干,哪有這么容易的事?!?/p>
鞏志國抬手撥開林沐瑤被汗水黏膩在額頭的發(fā)絲,笑得匪氣:
“用貨款,換他的女人,這很公平?!?/p>
“鞏叔,那你找錯人了,我在他心中一文不值,他不會來的?!?/p>
“是嗎?”
鞏志國把玩著手槍:
“那誰在他心中有份量,初淮嗎?”
“沐瑤啊,你還是太年輕,看不懂人心,也辯不得真?zhèn)?。?/p>
“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十分鐘打一槍,看在你被打成篩子前,沈厭離會不會來?!?/p>
林沐瑤咬緊牙關(guān),冷汗滑落在地,發(fā)出另人心驚的聲響。
她心里很清楚,沈厭離不會來的。
這是場鴻門宴,鞏立志要的是沈厭離的命。
他不會為她入局的。
更何況,今日是他和初淮的婚禮,他不會允許在今日見血。
“十分鐘到了呢,今日你男人來得可真晚?!?/p>
上膛聲傳來,槍口抵在林沐瑤的小腹。
林沐瑤閉上眼,卻在下一刻,聽見鞏志國的慘叫聲。
筆挺的西裝上染上朵朵血花,沈厭離踩過他的斷手,一步步從光亮走入黑暗:
“敢動我的人,真是活膩了?!?/p>
“給我殺了他!”
層層青筋從鞏立志脖頸蔓延開。
暗色中傳來齊整的腳步聲,包圍圈逐漸縮小,幾乎要看不見中間的人影。
星點的火光亮起,痛呼聲,嘶吼聲如惡鬼的哭嚎回蕩在耳旁。
太黑了,林沐瑤看不清狀況,也分不清濺起的是誰的血,飛出的又是誰的斷肢。
“沈厭離!”
她撕心裂肺地嘶吼著,卻見有人逆著光,踩過黏膩的鮮血走到她面前。
沈厭離指尖的血擦過她的臉龐:
“哭什么?我在你眼中就這么蠢,連身邊有線人都察覺不了?”
麻繩被解開,沈厭離走到鞏志國身前,“砰砰”幾聲搶響,咒罵聲立刻止住。
“厭離!”
初淮急匆匆跑來,鮮血濺在她潔白的裙擺上。
林沐瑤循聲望去,卻突然看見黑暗中有什么寒光一閃。
來不及思考,她一把拉過初淮,拾起匕首直直刺向那人的心口,視線交錯的瞬間,林沐瑤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黑面罩之上的眼睛,曾無數(shù)次入過她的夢。
也曾飽含淚水,一次次為她擋下父親的責(zé)打。
“媽媽....”
林沐瑤喃喃出聲。
可黑衣人的動作不停,刀刃落下前的一刻,沈厭離朝她伸出了手。
拉走了她身邊的初淮。
刀尖捅穿肩胛骨,林沐瑤跪倒在地,強撐最后一絲氣力看向黑衣人離去的方向。
沈厭離將受驚的初淮抱上車后,方才走至她面前。
“沒用的東西?!?/p>
他嗤笑開口:
“我就不該來救你,這樣小淮也不會受驚?!?/p>
林沐瑤躺在溫?zé)岬孽r血中,看著車子一點點隱入濃墨般的夜色中,最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