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被死死壓向冰冷的巖石，僅剩的右眼透過山石罅隙的一線微光，

凝固著天穹最后一片蒼涼的灰白。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的廢墟里浮沉，

像風(fēng)暴中即將熄滅的殘燭。恨意如毒藤般瘋長，纏繞著每一縷殘存的念頭：如來！玉帝！

漫天神佛！這刻骨的恨意是我在無邊黑暗里唯一燃燒的東西。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

或許是百年。那根支撐我頭顱的石縫里，終于滲進(jìn)一絲微弱的光亮。不是天庭刺目的寶光，

而是人間黃昏的暖色，帶著泥土和草木枯萎的氣息，微弱地舔舐著我僵硬冰冷的眼皮。

光……有光？那一點微溫竟比蟠桃園的瓊漿玉液更令人心魂震顫。我貪婪地汲取著，

哪怕只有一絲一縷。時間，在這永恒的禁錮中，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只有山外世界的更替，

在我眼前這狹窄的石縫里，演繹著無聲的流年。山腳下那片小小的空地，

最初只有幾間歪斜的茅草棚子，像被隨意丟棄的破斗笠。后來，土坯墻立起來了，再后來，

青灰色的瓦片覆蓋了屋頂，炊煙變得筆直。2 山神爺爺?shù)囊肮⑼逆音[聲隱約傳來，

他們追逐著滾動的鐵環(huán)，發(fā)出清脆的笑聲，在寂靜的山谷里回蕩，敲打著我被遺忘的牢籠。

那笑聲如此鮮活，又如此遙遠(yuǎn)。麻木的指尖，觸碰到一種意料之外的柔軟。那是一縷風(fēng)，

帶著初春的涼意，試探地拂過我被巖石禁錮的手背。風(fēng)里裹著細(xì)微的草籽、濕潤的泥土氣息，

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生機(jī)。我試圖動一動手指，哪怕只是極其微小的一個彎曲，

回應(yīng)這久違的觸碰。然而，回應(yīng)我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僵硬和巖石冰冷的拒絕。原來，

連感知風(fēng)的自由，都已成了奢望。“咦？”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潭，

打破了山腳恒久的寂靜。聲音很近，就在我唯一能接觸外界的石縫下方。

我艱難地凝聚起被禁錮了不知多少年的神念，循著那聲音的來處“望”去。

視線艱難地穿透石縫的阻隔，落在一個小小的身影上。不過七八歲模樣，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挎著一個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