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霍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死寂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被放在火上炙烤，等待著最終的審判。終于，寧歲的手指停止了移動。

他依舊緊握著顧長霍的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然后，他微微側(cè)過頭，

紗布覆蓋下的臉孔準確地“朝向”顧長霍的方向。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幾秒后，才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骨：“呵，

”那聲短促的笑帶著冰冷的嘲諷，狠狠砸在顧長霍心上，

“這手抖的毛病……還有這股子味兒……”寧歲的聲音頓住，

仿佛在咀嚼著某種極其厭惡又極其熟悉的東西，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跟那個混蛋，倒真是一模一樣?！痹捯袈湎碌乃查g，寧歲猛地甩開了顧長霍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顧長霍踉蹌著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那一聲悶響，

在死寂的病房里如同驚雷。寧歲不再說話，只是將頭徹底轉(zhuǎn)向窗戶的方向，

只留給顧長霍一個被紗布纏繞、線條緊繃而冷硬的下頜。拒絕的姿態(tài)，冰冷決絕，

沒有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顧長霍僵立在冰冷的墻邊，

被甩開的手腕上還殘留著寧歲指力帶來的劇痛和灼熱，那痛感一路蔓延，

狠狠灼燒著他的心臟。他微微佝僂著背，像一尊被驟然抽走所有支撐的石像，

唯有胸口劇烈的起伏泄露著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寧歲那句“混蛋”，帶著淬了冰的恨意，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釬，在他心上烙下清晰的印記。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冰冷地切割著時間。顧長霍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雙腿麻木。他最終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只是緩緩彎下腰，撿起掉落在被子上的毛巾，動作遲滯得如同生了銹的機器。他端著水盆，

腳步沉重地走出病房，輕輕帶上了門。門關(guān)上的輕微聲響，

仿佛是他內(nèi)心世界坍塌的最后一聲嘆息。走廊里慘白的燈光照在他染得拙劣的頭發(fā)上，

映出一片狼狽的灰敗。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仰起頭，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