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知道他在記恨她剛剛說不認識的事情,硬著頭皮解釋:“他們一看就是黑社會,
換誰都不會想牽涉其中吧?”“抱歉,把你拉扯進來了,”傅時起沒責怪她的意思,
理了理褶皺的衣領,“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蘇桃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填信息的時候傅時起說自己沒有家,可剛剛卻聽見那個紋身男提到了他媽媽,
猶疑地問:“你欠他們多少?”“準確來說不是我欠的,
”他將紙揉成一團丟進亭子旁的垃圾桶里,“學費不夠,我媽找人借了三萬。
但碰上高利貸了,滾到六萬,還要求在半年之內還完?!薄霸瓉砟阌屑野 ?/p>
”蘇桃還以為他是孤兒。“跟沒有也沒什么區(qū)別,”傅時起路過她時腳步一停,
將飯卡拍在她腦門上,后者被迫雙手去接,“別告訴別人我受傷的原因。
”她當然不敢說,不然校方要是知道外人能從后花園翻墻進來,怕是要連夜加高圍墻了。
至于經(jīng)費,北川的校董雖然從來不差錢,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往往都是薅學生的。
蘇桃不想引起學生大規(guī)模的哀怨聲,打算回家讓蘇玄再“好好”投資一下學校。
在反復碰見于一舟之前,蘇桃并不覺得冤家路窄這個形容有多么真實。
她在思考著回家以后找誰將那一萬塊送過去,沒注意付錢的隊伍已經(jīng)長到了貨架前,
徑直撞上了前面那人的后背,懷里抱著的一堆東西散落在地。蘇桃忙道歉,
邊俯身撿東西,“不好意思,我沒注意。”面前一陣輕笑聲,“你還是這么冒冒失失的。
”刻在靈魂深處的聲音,哪怕是一個輕微的呼吸聲,蘇桃都能聽出來是誰。
她心一顫,拎起薯片的手僵住?!皠e發(fā)呆了,東西我都幫你撿好了。
”蘇桃恍然抬眸,撞進于一舟總是含笑的眼。后者似乎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可下一秒她就有些驚慌地退了一步錯開了眼?!爸x謝。
”于一舟很擅長調節(jié)自己的情緒狀態(tài),上午的失態(tài)只是曇花一現(xiàn)。
而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絲毫沒在意她強迫自己寫欠條的事,仍保持著從前溫雅的模樣。
若不是見過他的真面目,蘇桃怕是會被他這副偽裝極好的面具再次騙了?!安豢蜌猓?/p>
作為同學應該的。”他刻意咬重了“同學”兩個字。蘇桃起身時眼簾一抖,
知道他在暗指上午買書時她撇清關系用的稱呼。她本想退出隊伍再假裝買些東西重新排,
可身后的隊伍只長不短,再輪到她時就要上晚自習了。想在李紹先面前增進印象,
作為一個學生該履行的職責必須得做到。蘇桃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忍著惡心排在了于一舟后面。她全程心不在焉,刷卡時也沒注意余額,
直接刷了卡拎著店員打包好的袋子往教室快步走去。陳微末揉著眼睛醒來時,
正好看見蘇桃從教室外進來。目光落在她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時,眼睛一亮?!疤易?,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沒等蘇桃開口,她就搶過袋子打開,
兩眼放光地一件件拿出來?!笆砥揞^,黃桃雪糕,辣條,阿爾卑斯,干脆面……咦,
這是什么?”陳微末摸到了堅硬的東西,翻出來一看,是一本厚實的筆記本。
她干脆將東西都倒了出來,除了零食,甚至還有一盒筆芯?!疤易?,你還挺用心啊,
連學習用品都跟著一起買了?!碧K桃也同樣看見了原本不屬于純粹零食袋里的東西,
眉眼微沉。很顯然這是于一舟的,八成是趁著撿東西的空隙放進去的。她很清楚,
他是故意的。于一舟匆忙進了教室,看見陳微末和蘇桃兩人似是疑惑地看著桌面,
他步伐加快?!氨福液孟裼袞|西混在里面了。”陳微末下意識感到不快,
潛意識覺得他沒在說真話,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蘇桃。出乎意料的,
蘇桃笑著拿出了那幾樣東西,“是這些嗎?”于一舟雙手接過,面上是真摯的歉意,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薄拔腋跺X的時候沒注意就順手一起買了單。
”陳微末還記得蘇桃認真地告訴她不會再喜歡于一舟的話,
可看她現(xiàn)在對著他笑得一臉不值錢樣,忽然后悔說了難么多詆毀于一舟的話。
她尷尬地想,桃子該不會只是在說氣話吧?那她豈不是成小丑了?
于一舟正準備回座位,蘇桃卻叫住他:“麻煩于同學算一下價錢,要加在四十塊上噢。
”他身形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她,還是勉強地牽起嘴角,“算這么清楚么?
”“我以為你知道。”她訝異地揚了揚眼尾,風情的紅痣隨著她的動作跟著一挑,
于一舟看得失神了片刻。蘇桃卻知道他這是透過她想起了白月光寧書雪,嘲諷掀唇。
“媽媽說我最近開銷太大了,要給我縮減零用錢,”她有些委屈地扁著嘴,
“每一筆消費都要給她過目,她要是知道我亂花錢一定會罵我的。
”蘇桃無視了陳微末驚愕到下巴微張的表情,繼續(xù)演戲:“所以我不是刻意要針對你,
只是、只是我也有難處?!庇谝恢勖寄渴嬲?,原來她今天總是跟他算賬要錢是因為這個。
他擺出善解人意的姿態(tài),不在意地笑了笑,“沒關系,我回去以后算清楚,明天還你。
”于一舟剛離開,傅時起就單手揣著兜進來了。蘇桃莫名有些心虛,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剛剛的做作表演。畢竟才答應過先幫他還錢,
后腳卻告訴于一舟最近缺錢。傅時起換了件干凈的白襯衫,領口規(guī)矩地系到最上面,
不過臉上的淤青遮擋不住。蘇桃覺得以他的性子不會這么規(guī)矩地穿衣服,
扣子都系上只是為了擋鎖骨處的劃傷?!案禃r起是怎么了,臉上都是傷?
”陳微末看著傅時起從講臺前經(jīng)過往角落走去,好奇地推了推蘇桃,
“不過酷哥都是喜歡單手揣兜的嗎?”蘇桃回頭看了他一眼,
在他察覺到回望過來之前迅速轉回身。不,他只是為了掩藏右手背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