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尸五年,終于攢夠給姐姐贖身的錢。
我顧不上染了尸毒潰爛的肩膀,揣著最后一百兩銀子趕去風月樓。
卻發(fā)現(xiàn)爹娘正在替姐姐過生辰,滿桌珍饈,送的禮物更是價值連城。
“爹爹娘親,妹妹在信上說已經(jīng)攢夠贖身的錢了,咱們要不要告訴她真相?”
原來我爹富可敵國,我小時候走丟,被鄉(xiāng)下的守村人撿回去。
他們怕我被養(yǎng)壞,才編造了這樣的謊言來磨練我。
“不行,你馬上就要跟裴小將軍成親了,她會丟我們的臉!”
“萬一她鬧著要我們補償,跟你搶婚約怎么辦?那種鄉(xiāng)野長大的孩子最無賴了?!?/p>
他們怕我欺負姐姐,也怕我滿身尸臭會讓他們在京都抬不起頭,
恰在此時,裴老爺子找上我,他跪著求我替裴家趕尸。
“可以,但裴景淮必須娶我!”
“好?!?/p>
……
我讓老爺子七日后去京城姜家提親,他滿臉激動地答應我,裴家一定會給足我面子。
我站在門外,肩膀上那塊染了尸毒的肉已經(jīng)徹底潰爛。
能見血肉。
可我為了給姐姐湊贖身錢,不敢去看大夫,也不舍得買藥,只簡單地用了一些草藥敷著。
我想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這趟趕尸路途太遙遠了。
期間還遭逢一次尸變,我的命差點折在這上面。
心口好痛,眼睛也酸酸的,十二歲那年我被爹娘找到時,我以為從此我便有了家。
他們說家里條件不好,姐姐被強買強賣去風月樓。
我便跟著養(yǎng)父學趕尸鉚足勁賺錢,就為了讓姐姐逃離那種地方。
門突然開了,姜晚穿得流光裙,在夜色下泛著光芒。
臉上是難掩的驚慌。
“小魚,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我吸吸鼻子,為了早一天幫姐姐贖身,我連覺都舍不得睡,兩只眼睛烏青著。
“姐姐這個是樓里的衣服,你別誤會了。”
我爹幫著打圓場,他擠眉弄眼讓我娘去給我煮面。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陽春面端到我面前,那是姐姐嫌不好吃丟在旁邊的。
可我喝上一口熱湯,淚水已經(jīng)止不住往下淌了。
我告訴自己要有骨氣不吃這群騙子給的東西,但我太餓太餓。
趕尸路上一個饅頭掰開好幾份,餓了就吃一點填填肚子。
我一口氣把湯都喝了,我娘沉著臉問我。
“錢呢,早點把一百兩拿過來,你姐姐今晚就不用接客了。”
她甚至都不等我擦干凈嘴巴,便伸手問我要錢。
我低著頭,氣氛有些沉悶,姐姐問我怎么了。
“路上遇到一點變故,我受傷了錢,被我拿去買藥了?!?/p>
咣當一聲。
那碗落地摔得粉碎,我娘擼起袖子指著我破口大罵。
“沒錢你還回來干什么?你明明知道你姐姐等著這最后一百兩銀子?!?/p>
淚水再度涌了出來,我渴望家庭的溫暖,渴望親情。
這五年來從未抱怨過,我與尸為伍,小小年紀在外漂泊,多少個日夜我險些命喪尸口。
可娘親卻沒有關(guān)心我傷在哪里,她只在乎那些對他們而言微不足道的錢。
她摔碎的那個碗都不止一百兩銀子了。
心在淌血。
姐姐上前打圓場,她說。
“娘也是著急,小魚,你先回去睡覺吧,我們再想想辦法,姐姐沒事的,頂多再被打幾頓,姐姐都習慣了。”
她柔聲訴說著自己的苦難,若是換做從前,我肯定哭著抱住姐姐說我一定會賺夠錢的。
可現(xiàn)在。
他們是怎么說出這樣的假話?
“睡什么睡,沒拿錢回來還想著睡,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讓你挨打?!?/p>
“這單沒賺到錢,不會再找一單新的嗎?還回來,我看你存心不想給你姐姐贖身!”
她罵罵咧咧的,說我不愧是山野養(yǎng)大的,就是沒有心。
我猛地一拍桌子,那些質(zhì)問的話在喉嚨里,最后還是選擇出門。
“你剛怎么把醉仙樓的陽春面端給她了,萬一她懷疑……”
“她哪里吃過這樣的細糠,見過這種世面?!?/p>
“行了行了,等晚晚成親,再跟她解釋吧,這從小養(yǎng)得臭毛病是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