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圍墻上的鐵絲網(wǎng)纏著枯黃藤蔓，羅盤指針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釘在圍墻內側。我捻起一撮土，指尖傳來鎮(zhèn)魂砂特有的冰涼——那是九菊一派用戰(zhàn)死士兵骨灰混朱砂制成的邪物，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紅。
“施工隊三天前就撤了。”陳正壓低聲音，夜視儀后的眼睛盯著教學樓，“但監(jiān)控顯示，每晚子時都有人翻墻進來。”
我突然扯住他胳膊，指尖戳向圍墻根的雜草。草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黃，根部土壤泛著油光，像潑了層尸油：“腐骨土?！敝挥新襁^死人的地方才會長出這種草，根須里還纏著幾縷黑發(fā)，“他們埋的祭品不止一個?！?/p>
圍墻內側突然飄來孩童嬉笑聲。我和陳正同時矮身躲到垃圾桶后，只見三個穿白校服的“孩子”蹲在地上玩彈珠，月光照在他們臉上，地面卻空蕩蕩——沒有影子。
“紙人童?！蔽颐鰻敔攤鞯奈宓坼X，銅錢在掌心泛出微光，“用活人指甲和頭發(fā)做的替身，守陣眼的?！?/p>
紙人童突然齊刷刷轉頭，蠟像般的臉上裂出僵硬笑容。他們手里的彈珠滾到我們腳邊，我看清那是玻璃封存的眼球，瞳孔里還凝著驚恐的人臉。
“找到你們了哦?！甭曇敉蝗患饫缰讣坠尾Ａ?。他們的身體在月光下變透明，露出里面纏繞的黑線——那是用孕婦臍帶做的縛靈索，每根線上都沾著干黑的血。
陳正甩出三張符咒，黃紙貼上紙人童的額頭，燃起幽綠火焰。但那些紙人非但沒燒化，反而咯咯笑起來，身體分裂成更多小紙人，潮水般涌來，每個都舉著玻璃眼球。
“子母咒！”我揮劍劈開撲來的紙人，斷口處飛出無數(shù)細針般的黑毛，“別燒！越燒分的越多！”
五帝錢突然發(fā)燙，我撒出銅錢，金色結界在空中綻開。紙人童撞上時，紛紛化作紙灰，風一吹就散了，只留下滿地玻璃眼球，在月光下閃著駭人的光。
“在教學樓地下室！”我拽著陳正向主樓沖，羅盤指針抖得像要斷掉，“他們在用活人血養(yǎng)陣基！”
推開教學樓大門，整棟樓的燈突然亮起。每個教室都坐著“學生”，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黑板上用紅粉筆寫著同樣的字：“歡迎回家”。
“別看！”陳正突然捂住我眼睛，他的手心全是汗，“是回魂術，你看到的都是最害怕的東西?！?/p>
但我已經(jīng)瞥見最前排的“學生”緩緩轉頭——是師哥，三年前在洛陽古墓被外族陰陽師害死，他眼眶里插著桃木釘，血順著臉頰往下淌，正對著我無聲流淚。
“董九！”符咒彈在腳邊炸開金光，我猛地回神，那些“學生”的臉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黃紙的紋路，“他們想迷惑我們！”
沖進地下室，我胃里一陣翻涌。整面墻嵌著十七個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泡著個孩子，石臺上的青銅鼎翻滾著暗紅液體，腥臭味像無數(shù)只手往喉嚨里鉆。
“來得正好?！币粋€老者從鼎后走出來，法杖頂端的寶石閃著紅光，正對著石臺上的罐子，“最后一個祭品就位，困龍陣就能啟動了?！?/p>
他法杖一指，最靠邊的玻璃罐突然亮起紅光。我看清罐子里的孩子還有微弱的呼吸，胸口的龍形胎記正在發(fā)光——是豢龍氏的血脈標記！
“你抓了我們董家人！”我怒喝著揮劍沖過去，桃木劍的金光劈開老者周身的黑霧。
老者被震退三步，他的黑袍下露出半截干枯的手，指甲青黑如尸：“你爺爺當年也是這樣，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他孫子……”
“放你娘的屁！”我打斷他，懷里的龍鱗燙得像塊烙鐵。
青銅鼎突然劇烈震動，里面的液體化作無數(shù)小蛇，撲向最近的隊員。陳正迅速啟動電磁炮，藍色光網(wǎng)將蛇群困住，滋滋的電流聲里，蛇群紛紛化作血水：“董九，破陣眼！鼎下面有鎮(zhèn)水神獸的骨頭！”
我踩著天罡八卦步疾行，桃木劍化作金光直刺青銅鼎。老者的法杖突然射出黑光，擊中我肩膀，劇痛順著血脈竄開，我看見自己的手臂正在石化，變得像石頭一樣僵硬：“石化咒?！?/p>
老者獰笑著逼近，皺紋里嵌著黑灰，“讓你嘗嘗被永遠困在陣里的滋味?！?/p>
但他沒看到，我的血滴在青銅鼎上，鼎身突然浮現(xiàn)出龍紋。那些龍紋順著液體爬上玻璃罐，罐子里的孩子們同時睜開眼睛，胸口的胎記發(fā)出金光——原來他們都是散落在各地的豢龍氏后裔！
“以龍血為引，以血脈為媒！”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桃木劍上，劍身在手中發(fā)出龍吟，“破陣！”桃木劍狠狠刺向青銅鼎。
金光從十七個玻璃罐同時爆發(fā)，老者的法杖寸寸斷裂，碎片里滾出幾粒發(fā)黑的牙齒。他發(fā)出慘叫，身體被龍紋纏繞，漸漸化作石雕像，臉上還凝固著驚恐的表情。青銅鼎轟然炸裂，液體滲入地下，傳來龍吟般的嗡響，整棟樓都在震動。
玻璃罐紛紛碎裂，孩子們跌落在地，迷茫的眼睛里漸漸有了神采。陳正扶我站起來，我的手臂還殘留著石化的僵硬，但掌心的羅盤已經(jīng)平穩(wěn)，指針悠悠轉著。
“西南組說，全國的龍脈都開始流動了?！彼e著通訊器，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
我望著墻上的玻璃罐碎片，突然懂了爺爺?shù)脑挕；魁埵系氖姑?，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族人，那些看似普通的孩子，本就是這片土地最堅韌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