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同學?”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三道天劫雷火,
精準無比地劈在顧陽的天靈蓋、丹田和腳底板。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血液瞬間凍成冰碴子,
又在下一秒轟地燒開,蒸汽把他腦子蒸得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
只能聽見自己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快要從喉嚨眼里跳出來。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重生?性轉?這是他埋進墳里都不敢吐露半個字的終極秘密!
秦箏是人是鬼?!他臉上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圓,里面全是見了鬼的驚駭和恐慌,
剛才那點茶里茶氣的演技碎得連渣都不剩。秦箏看著他這副嚇破了膽的模樣,
眼底那點微不可察的波瀾迅速平復,又恢復了那副萬年冰山臉。她甚至還好整以暇地抬手,
幫他把剛才演戲時蹭歪的衣領輕輕撫平,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頸側突突直跳的血管。
冰涼的觸感激得顧陽猛地一哆嗦,差點原地跳起來?!罢撐?,”秦箏收回手,
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你交上去的那篇,數(shù)據(jù)分析模型和結論推導,
用了數(shù)院顧陽去年發(fā)表在內部期刊上的獨家算法,標注卻寫‘自行推導’。”她微微傾身,
靠近石化的顧陽,聲音壓得更低,氣息拂過他燒紅的耳尖:“巧合?”顧陽眼前一黑,
恨不得當場給自己挖個坑埋了。千算萬算,沒算到原身是個學術菜雞,
而他順手用了自己前世的研究成果裝逼!還撞到了正主面前!這他媽是什么品種的冤孽!
“我……我可以解釋……”他聲音發(fā)顫,氣若游絲?!班?,”秦箏直回身子,淡淡掃他一眼,
“圖書館地下古籍修復室,今晚八點。帶夠理由?!闭f完,她沒再給顧陽任何一個眼神,
轉身就走,留給他一個清瘦決絕、仿佛剛才只是隨口約了杯奶茶的背影。顧陽腿一軟,
要不是及時扶住旁邊的樹,差點直接給跪了。解釋?他怎么解釋?說您好,
其實我是你數(shù)院已故師兄借尸還魂還順便變了性?怕不是要被扭送精神病院重點監(jiān)護!
“甜甜!怎么樣怎么樣?秦學姐是不是被你的英勇身姿打動了?
”林薇不知從哪個角落蹦出來,興奮地抓住他胳膊搖晃。顧陽表情空白,眼神渙散,
喃喃道:“薇啊……我好像……要涼了……”“涼什么涼!熱度剛起來!”林薇完全會錯意,
用力一拍他后背,“走!慶功去!周沫剛發(fā)消息問晚上要不要去看她樂隊排練!
小學妹也問你周末有沒有空!咱們姐妹團事業(yè)蒸蒸日上!”顧陽被林薇半拖半拽地弄走,
魂還丟在秦箏那句“顧陽同學”里。接下來的半天,顧陽過得魂不守舍。看周沫排練時,
眼神發(fā)直,連小姐姐對著他甩頭發(fā)拋媚眼都沒接住?;匦W妹微信時,
把“學姐周末可能有事”發(fā)成了“學姐周末給你奔喪”。嚇得小學妹連發(fā)十幾個問號哭臉。
林薇終于察覺不對:“寶貝兒你咋了?被秦學姐凍傷了?”顧陽哭喪著臉,
有氣無力:“比那個嚴重……薇,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出國?交換生?
什么時候的事?”“不是……是可能……去精神病院或者實驗室切片……”林薇:“???
”晚上七點五十,顧陽像個即將押赴刑場的囚徒,
一步一挪地蹭到圖書館地下那扇沉重的、散發(fā)著陳舊紙張和灰塵味道的木門前。
手心全是冷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心一橫,推開了一條門縫。里面燈光昏暗,
只有工作臺上亮著一盞孤零零的臺燈。秦箏坐在燈下,側對著他,
正在戴一雙白色的棉質手套,動作慢條斯理。
暖黃的光線勾勒出她清冷的側臉輪廓和修長脖頸,畫面靜謐得像幅油畫,
卻無端透著一股審判般的壓迫感。顧陽咽了口唾沫,蹭了進去,反手輕輕帶上門。
“學、學姐……”聲音干澀得厲害。秦箏沒回頭,繼續(xù)整理著手套的邊緣,
讓它完全貼合手指:“想好怎么解釋了?”顧陽深吸一口氣,
無數(shù)遍腹稿、荒誕到他自己都不信的說辭倒了出來:“我……我其實……是顧陽的遠房表妹!
對!表妹!他生前……教過我那個算法!
我太崇拜他了……所以……所以就忍不住用了……想紀念他……”越說聲音越小,底氣全無。
秦箏終于轉過頭,臺燈的光在她鏡片上反射出冷白的光點,看不清眼神。她沒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像手術刀,一層層剖開他蹩腳的謊言。顧陽頭皮發(fā)麻,
幾乎要頂不住壓力跪地坦白從寬了。就在他心理防線即將崩潰的瞬間,秦箏卻忽然開口,
聲音聽不出情緒:“他筆記本第三頁右下角,用鉛筆寫了句什么話?”顧陽腦子根本沒轉,
幾乎是本能地、帶著點追憶和懊惱脫口而出:“‘這破算法狗都不用’,
還畫了個王八……”話一出口,他猛地捂住嘴,眼睛再次瞪圓,冷汗唰地下來了。完了!
這是顧陽私下吐槽時寫的!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室內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老舊空調沉悶的嗡嗡聲。秦箏緩緩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眉心,再抬眼看他時,
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里,
竟然帶著一種極其復雜、混合了荒謬、了然和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她輕輕嘆了口氣,
那嘆息輕得像羽毛,卻重重砸在顧陽心上?!肮皇悄??!彼酒鹕?,
一步步走向徹底僵成雕像的顧陽?;璋档墓饩€下,她的身影帶著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八?,
”她在顧陽面前站定,微微仰頭看著這張漂亮卻寫滿驚恐的臉,聲音低柔得像耳語,
卻字字誅心,“用我的算法泡我的妞……好玩嗎?顧、陽、學、長?
”“用我的算法泡我的妞……好玩嗎?顧、陽、學、長?”秦箏這句話像把冰錐子,
捅穿了顧陽最后那點可憐的僥幸。他膝蓋一軟,真真切切地靠在了身后冰冷的書架上,
老舊木頭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血液轟隆隆往頭頂沖,又刷啦啦往腳底流,冰火兩重天,
讓他眼前發(fā)黑,耳朵里全是自己瘋狂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噪音。她知道了。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連他前世叫啥都門清!
“你……你到底是……”顧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舌頭像打了結。秦箏沒回答,
反而又逼近了一步。兩人距離近得顧陽能數(shù)清她低垂的眼睫,
能聞到她身上極淡的、混合著舊書和冷冽墨水的味道。她抬起手,不是要打人,
而是用戴著白色棉質手套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滾燙的、微微顫抖的下唇。
冰涼的布料觸感激得顧陽一個哆嗦,呼吸都停了?!凹∪庥洃洸粫_人,
”秦箏的聲音低得像嘆息,目光落在他唇上,又緩緩移到他驚惶的眼睛里,“你思考時,
右手食指會無意識蹭下唇。顧陽獨家標志?!彼D了頓,
眼神里掠過一絲極淡的、說不清是嘲弄還是別的什么情緒:“還有,
你看漂亮女孩的眼神——”顧陽心臟猛地一跳。
“——跟以前在數(shù)院實驗室窗外偷瞄經(jīng)管系花時,一模一樣?!鼻毓~收回手,
語氣平淡地像在陳述實驗數(shù)據(jù),“餓狼似的?!鳖欔枺骸埃。?!”社死!
這是徹頭徹尾的社死!前世今生臉面一起丟盡!他臉頰爆紅,羞憤欲死,
恨不得當場化作一縷青煙從地縫里鉆出去。那點驚嚇反而被這極致的尷尬沖淡了些,
他破罐子破摔地哀嚎:“……給條活路行不行學姐?!”“活路?”秦箏微微偏頭,
臺燈光線在她精致的下頜線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你現(xiàn)在不是活得挺滋潤?楚、甜、甜?
”她念這個名字時,尾音微微拖長,帶著點難以言喻的玩味。顧陽噎住,啞口無言。滋潤?
是挺滋潤……被妹子們環(huán)繞追捧的滋味,確實爽翻天。但……“我也不想這樣??!
”他有點崩潰,抓了把頭發(fā)(觸手柔軟順滑,又是心尖一顫),“一睜眼就這樣了!
我能怎么辦?!那些男生圍過來我渾身難受!我只能……只能……”“只能利用性別優(yōu)勢,
投身偉大的女同事業(yè)?”秦箏接話,語氣聽不出喜怒。顧陽臊得滿臉通紅,
嘴硬道:“……這怎么能叫利用!這叫……曲線救國!發(fā)掘真我!”秦箏靜靜看了他幾秒,
直把他看得頭皮發(fā)麻,才緩緩開口:“‘真我’就是一邊對周沫說‘姐姐打鼓好帥’,
一邊收小學妹帶著眼淚的微信號,順便還在學生會樓下演一出‘學姐是我的’戲碼?
”顧陽:“……”他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探照燈下,每一寸黑歷史都被無情晾曬。
“學長,”秦箏忽然換了稱呼,聲音更輕了些,卻像帶著鉤子,“海王人設玩得開心嗎?
”顧陽被她一句接一句釘死在恥辱柱上,徹底沒了脾氣,
自暴自棄地嘟囔:“……還行吧……主要……硬件條件確實頂……”說完就想抽自己,
這破嘴!意料中的嘲諷沒來。秦箏反而極輕地笑了一下,短促得幾乎像是錯覺。她抬手,
指尖虛虛劃過他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隔著一層衣料,
那若有似無的觸碰卻讓顧陽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血液嗡地涌向被觸碰的地方。“嗯,
”秦箏收回手,點評道,“硬件是不錯?!鳖欔枺骸啊彼懒?。
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因為過熱當機徹底死透了?!八?,”秦箏后退半步,重新拉開距離,
恢復了那副清冷模樣,只有眼底深處一絲極難察覺的微光泄露了點什么,
“打算用這‘頂級硬件’,繼續(xù)你的‘真我探索’?”顧陽腦子一團亂麻,下意識點頭,
點到一半又猛地停住,瘋狂搖頭。秦箏像是沒看見他的混亂,自顧自道:“周沫直率,
但占有欲強。小學妹黏人,容易哭。美術系那個T,情史豐富。
”她如數(shù)家珍般點出他最近“互動”的對象,優(yōu)缺點清晰得像做報告,“玩火可以,
記得把控風向。另外——”她目光再次落回他臉上,
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下次再用我的算法泡妞,記得把推導過程寫完美點,漏洞百出,
丟我的人?!鳖欔栆呀?jīng)被這一連串信息砸蒙了,傻愣愣地問:“……那……那我該怎么辦?
”秦箏拿起臺燈旁自己的眼鏡戴上,鏡片反射冷光,遮住了眼底情緒?!霸趺崔k?”她轉身,
走向門口,聲音飄過來,淡淡的,“既然頂了楚甜甜的殼,就有點?;ǖ淖杂X。
”手握住門把,她停頓了一下,沒回頭。“下次‘偶遇’,記得帶杯奶茶。要全糖,熱的。
”咔噠。門輕輕合上。留下顧陽一個人,僵在昏暗的光線下,
、玩火、頂級硬件、?;ㄗ杂X、全糖熱奶茶……以及最后那句輕飄飄的——“記得帶杯奶茶。
要全糖,熱的?!边@……是約他下次再見的意思?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我的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