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那溫?zé)岬难蹨I滴在我的脖頸上,
卻讓我從骨子里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意。她一邊抽噎,一邊撫摸著我的頭發(fā),
聲音破碎而詭異:“瑤瑤,我的好女兒,媽對不起你,
真的對不起你……但我們家……我們家真的需要這筆錢。”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什么錢?需要用“對不起我”來換的錢?直到后來,我才明白,那筆錢,是我十八歲生日后,
用我的“意外”死亡換來的,五百萬巨額保險。而策劃這一切的,
是我重生歸來的、我最親愛的家人們。1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里,
我被無形的黑水包裹,拼命掙扎,卻怎么也浮不上去。而岸上站著的,是我爸,我媽,
還有我哥。他們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場無聊的默劇。我猛地從床上驚坐起來,
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月光慘白,房間里靜得可怕。我媽下午那通莫名其妙的哭訴,
像一根刺,扎進了我的心里。我光著腳下床,想去倒杯水。客廳里卻亮著一盞昏暗的落地?zé)簦?/p>
我爸和我哥坐在沙發(fā)上,煙霧繚繞?!鞍?,你真確定是那支‘天啟科技’?現(xiàn)在都跌停了,
我們把所有積蓄都砸進去,萬一……”我哥林宇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我爸猛吸一口煙,
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篤定和狂熱:“怕什么!我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這支!三天后,它會因為一項突破性技術(shù)公布,連續(xù)拉二十個漲停板!我們重活一回,
難道還信不過自己的記憶?”重活一回?我端著水杯的手猛地一抖,水灑了出來,冰冷刺骨。
我哥壓低了聲音,興奮地搓著手:“也是,這可是我們翻盤的唯一機會!等賺了第一桶金,
我就立馬退學(xué),把那個‘嘀嗒’短視頻的源碼寫出來。上輩子我就是錯過了這個風(fēng)口,
這輩子,我一定要做中國的扎克伯格!”“還有你媽,”我爸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算計,
“我已經(jīng)讓她把家里的首飾都拿去當(dāng)了,明天再去銀行貸一筆款,全部換成金條。
未來幾年金價會一路飆升,這才是最穩(wěn)妥的資產(chǎn)?!彼麄兊膶υ捪裉旆揭棺T,
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卻讓我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荒誕和恐懼。
他們……瘋了嗎?我不敢再聽下去,悄悄退回房間,把門反鎖。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跳出喉嚨。我爸是個老實巴交的工廠會計,一輩子沒碰過股票。
我哥是個沉迷游戲的普通大學(xué)生,代碼水平僅限于C語言入門。
我媽更是個一輩子省吃儉用的家庭主婦,讓她貸款買黃金,比殺了她還難??涩F(xiàn)在,
他們像被集體奪舍了一樣。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句“重活一回”。難道,
他們是穿越小說里寫的……重生者?2接下來的三天,我活在一種極度的割裂感中。白天,
家里一如既往地平靜。我媽給我做飯,關(guān)心我的學(xué)習(xí)。我爸沉默地上班。
我哥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但到了晚上,這個家就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他們會聚在客廳,
像三個狂熱的賭徒,用一種我聽不懂的黑話激烈地討論著?!皶r間線有沒有變動?
”“我們這只蝴蝶,會不會煽起風(fēng)暴?”“放心,只要核心情節(jié)不變,
我們就是這個世界的‘先知’!”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只知道學(xué)習(xí)的高三學(xué)生,
對他們口中的一切都表現(xiàn)出茫然和不感興趣。我越是這樣,
他們看我的眼神就越是憐憫和……優(yōu)越。仿佛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
即將被時代洪流拋棄的“NPC”。第三天下午,股市收盤。
我爸像一尊雕像一樣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我媽和我哥緊張地站在他身后,連呼吸都忘了。
突然,我爸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發(fā)出一聲壓抑了許久的狂吼:“漲了!漲停了??!
”我哥一把搶過鼠標(biāo),死死盯著屏幕上那根刺眼的紅色K線,激動得滿臉通紅:“爸!
我們成功了!我們真的成功了!”我媽捂著嘴,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但這一次,
不是愧疚的眼淚,而是狂喜的淚水?!袄咸煊醒?!老天有眼??!我們林家終于要翻身了!
”那天晚上,我爸破天荒地在外面訂了一桌大餐。飯桌上,他們?nèi)齻€人意氣風(fēng)發(fā),
仿佛已經(jīng)站在了世界之巔?!艾幀?,多吃點。”我媽給我夾了一塊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笑得無比溫柔,“以后你想吃什么,媽都給你買?!蔽野忠搽y得地露出了笑容,
看著我說:“瑤瑤,爸給你買了份保險,年金險,每年交十萬,交十年。等你以后老了,
每個月都能領(lǐng)一大筆錢,一輩子吃喝不愁?!蔽腋缫才e起飲料杯,對我咧嘴一笑:“妹,
以后哥發(fā)財了,給你買輛法利拉開開。”他們每個人都對我那么好,那么溫柔,
說著為我好的話??晌铱粗麄冄壑心遣夭蛔〉呢澙泛退阌嫞挥X得渾身發(fā)冷。
那份保險的受益人,是誰?我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輕聲說:“爸,
保險單能給我看看嗎?”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我爸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看那個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爸還能騙你?”“就是,
”我媽連忙打圓場,“那是大人操心的事,你好好學(xué)習(xí)就行了。
”我哥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林瑤,你別掃興行不行?我爸還能害你?”我沒再說話,
只是默默地吃著飯。那晚,我偷偷進了我爸的書房。在上了鎖的抽屜里,
我找到了那份保險合同。翻到最后一頁,受益人那一欄,
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人的名字:林建國(我爸)、王秀蓮(我媽)、林宇(我哥)。
而在合同的旁邊,還壓著一張小紙條,上面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字:“身故賠償金:伍佰萬。
”3從那天起,我徹底明白了。我不再是他們的女兒,妹妹。我是一個行走的,
價值五百萬的存錢罐。他們只需要等我長大,等到十八歲,然后“砰”地一下,摔碎我,
取出里面的錢。這個認(rèn)知像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透心涼。我開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聽著客廳里他們壓低聲音的興奮討論?!疤靻⒖萍家呀?jīng)五個漲停了!
我們的本金翻了三倍!”“媽,金條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賣家了,放在銀行保險柜里最安全。
”“我的‘嘀嗒’APP雛形已經(jīng)出來了,比上輩子快了整整半年!等融到天使輪,
我們就搬家,買別墅!”他們的未來藍(lán)圖里,沒有我?;蛘哒f,我的結(jié)局,
就是他們藍(lán)圖的基石。我開始偷偷觀察他們,記錄他們的一言一行。
我買了一支小小的錄音筆,藏在我的筆袋里。家里的氣氛越來越詭異。我爸辭掉了工作,
成了一個全職股民。他每天盯著電腦屏幕,嘴里念叨著我聽不懂的代碼和名詞,
眼神狂熱得像個邪教徒。我媽也不再是那個節(jié)儉的家庭主婦。她開始瘋狂地買奢侈品,
穿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名牌,出入高檔美容院。但她看我的眼神,卻越來越躲閃,
充滿了掙扎和痛苦。我知道,她內(nèi)心深處或許還有一絲良知,但那點良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
根本不堪一擊。變化最大的是我哥林宇。他退了學(xué),用炒股賺來的錢注冊了一家公司,
沒日沒夜地寫代碼。他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看不起我們這些“凡人”。有一次,
我不小心打翻了他桌上的一杯咖啡,弄濕了幾張草稿紙。他當(dāng)場就爆發(fā)了?!傲脂?!
你他媽是不是瞎了!”他一把推開我,指著我的鼻子罵,“你知道這些東西有多重要嗎?
這關(guān)系到我?guī)装賰|的商業(yè)帝國!你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廢物,只會給我添亂!
”“廢物”、“NPC”、“工具人”……這些詞,我最近經(jīng)常從他嘴里聽到。
我看著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心里沒有一絲波瀾。我只是默默地拿起抹布,
擦干凈地上的咖啡漬,然后輕聲說:“對不起,哥。”他厭惡地?fù)]揮手:“滾滾滾,
別在這礙我眼。”我轉(zhuǎn)身走出他的房間,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我按下了錄音筆的暫停鍵。很好,
又多了一份證據(jù)。4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我們家已經(jīng)鳥槍換炮。
從一百平的老破小,搬進了市郊三百平的帶花園的別墅。我爸的車從一輛破舊的桑塔納,
換成了全新的寶馬X5。我媽的首飾盒里,堆滿了各種我叫不上名字的珠寶。
我哥的公司也拿到了第一筆三百萬的天使投資,整天西裝革履,
人模狗樣地出入各種高端寫字樓,被媒體吹捧為“天才創(chuàng)業(yè)少年”。
我們家成了親戚朋友口中“祖墳冒青煙”的典范。而我,作為這個家唯一的“異類”,
被他們保護得很好。他們給我請了最好的家教,給我買最貴的衣服和手機,
滿足我的一切物質(zhì)需求。在外人看來,我就是那個被全家寵上天的小公主。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活得像個提線木偶。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我的手機被安裝了定位軟件,
我的房間門口,我爸“不經(jīng)意”地裝了一個新的攝像頭,美其名曰“為了安全”。
他們對我越好,我心里的恐懼就越深。這就像是屠夫在把豬喂肥,只等最后那一刀。
我十八歲的生日,越來越近了。我必須自救。我開始有計劃地搜集他們的信息。
我利用他們對我的輕視,假裝玩電腦,偷偷登錄我爸的股票賬戶,截圖他所有的交易記錄。
這些匪夷所思的、幾乎百分之百勝率的交易,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我趁我媽去做SPA,
溜進她的衣帽間,拍下了她保險柜里那一根根嶄新的金條和購買憑證。
一個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家庭主婦,在短時間內(nèi)擁有這么多黃金,根本無法解釋來源。
最難對付的是我哥。他的電腦有三重密碼,而且戒心極重。但我知道他的弱點——自大。
我故意在他面前說,學(xué)校有個計算機系的學(xué)長非常厲害,已經(jīng)拿到了國際編程大賽的冠軍。
林宇的自尊心立刻被激起來了?!肮谲姡抗菲?!”他嗤之以鼻,“那些都是小兒科的東西,
哥做的,是能改變世界的產(chǎn)品!”為了向我這個“無知的妹妹”炫耀,他打開了他的電腦,
調(diào)出了“嘀嗒”APP的核心代碼,唾沫橫飛地給我講解其中的“精妙”之處。
我裝作一臉崇拜地看著他,手機卻在桌下悄悄開啟了錄像功能。我將這一切,
都分門別類地存在一個加密的U盤里,并且在云端做了備份。我需要一個幫手,
一個能將這些證據(jù)變成武器的人。我用新辦的電話卡,聯(lián)系了一位在網(wǎng)上很有名氣的女律師,
姓張。她以處理各種離奇的家庭財產(chǎn)糾紛和刑事案件而聞名,冷靜、專業(yè)、收費高昂。
我把我所有的積蓄,還有我偷偷賣掉我媽送我的一個名牌包的錢,湊了五萬塊,作為咨詢費,
約她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館見面。5張律師比照片上看起來更干練。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yè)套裝,頭發(fā)盤得一絲不茍,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她聽我講述我的故事時,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偶爾會推一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我以為她會覺得我瘋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指控自己“重生”的家人,
想謀殺自己騙取保險。這聽起來比電影劇本還要荒誕。但我說完后,
她只是平靜地問了我一個問題:“你有證據(jù)嗎?”我將那個U盤推到她面前。“這里面,
有我父親的股票交易記錄,我母親的不明來源財產(chǎn),
我哥哥的APP核心代碼……還有一些我錄下的,他們?nèi)粘υ挼囊纛l和視頻。
”張律師將U盤插入她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開始快速瀏覽里面的內(nèi)容。
咖啡館里放著舒緩的爵士樂,但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這是我的B計劃。
如果法律不能保護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張律師摘下了耳機。
她的表情第一次變得嚴(yán)肅起來?!傲中〗?,”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比我想象的,
要冷靜和聰明得多?!蔽业男纳晕⒎畔聛硪稽c?!澳闾峁┑倪@些東西,很有價值。
”她繼續(xù)說,“你父親的交易記錄,已經(jīng)涉嫌內(nèi)幕交易或操縱市場。你母親的巨額財產(chǎn),
來源不明。至于你哥哥……他寫的這個代碼,如果我沒猜錯,
和一個半年后才會發(fā)布的國外知名APP的源碼,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我倒吸一口涼氣。我只知道我哥是“抄襲”了未來的創(chuàng)意,
卻沒想到他連代碼都懶得自己重構(gòu)?!暗?,”張律師話鋒一轉(zhuǎn),“這些,
都只能證明他們可能存在經(jīng)濟犯罪。和你說的‘謀殺’,還構(gòu)不成直接的證據(jù)鏈。
”“我知道?!蔽尹c了點頭,從書包里拿出那份保險合同的復(fù)印件,“這個呢?
還有我母親對我說的那句話,‘我們家真的需要這筆錢’,我也錄下來了。
”張律師看著那份五百萬的保險合同,眉頭緊鎖?!皠訖C是有了。但要想定罪,
必須要有他們實施犯罪行為的證據(jù)?;蛘?,有詳細(xì)的、可以被證實的犯罪計劃。”她看著我,
眼神里多了一絲同情?!傲脂帲悻F(xiàn)在的情況非常危險。你有沒有想過,
在你十八歲生日之前,先離開他們?”我搖了搖頭?!拔易吡?,他們拿不到保險金,
或許不會對我做什么。但他們犯下的罪行,就會被永遠(yuǎn)掩蓋。他們會用這些不義之財,
過上風(fēng)光無限的生活?!蔽业穆曇艉茌p,但很堅定。“他們毀了我的家,
毀了我對親情的所有幻想。我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要讓他們,為自己的貪婪和惡毒,
付出代價?!睆埪蓭煶聊撕芫?,最后,她點了點頭?!昂?。我接下你的案子。
”她將一張名片推給我,“從現(xiàn)在開始,二十四小時保持聯(lián)系。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繼續(xù)收集證據(jù),特別是他們關(guān)于‘如何處理你’的計劃。
我們需要一個確切的時間、地點、和方式?!薄拔視?。”我收起名片,站起身。
走出咖啡館,陽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了。
6距離我十八歲生日,還有三個月。家里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緊張。
他們似乎已經(jīng)賺夠了原始資本,開始為“最終計劃”做準(zhǔn)備。我爸不再炒股,
開始頻繁地出入各種社交場合,結(jié)交所謂的“上流人士”,為自己洗白成一個投資天才。
我媽開始研究各種精神類疾病的癥狀,還買了很多相關(guān)的書籍。有一次我經(jīng)過她房間,
聽到她在里面打電話,咨詢一個私家偵探,如何偽造一份“重度抑郁癥”的病歷。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們不僅要我的命,還要給我潑上一盆“自殺”的臟水。
我哥的公司發(fā)展得順風(fēng)順?biāo)?,他越來越目中無人。他甚至開始在我面前,
毫不避諱地談?wù)撍摹昂陥D大業(yè)”。“瑤瑤,你知道嗎?等哥的公司上市了,
我就去買個小島,建一個屬于我自己的王國!”他靠在沙發(fā)上,喝著昂貴的紅酒,一臉陶醉。
我配合地問:“那多好啊?!薄暗綍r候,你也一起來?!彼牧伺奈业募绨颍Φ靡馕渡铋L,
“不過,你可能得換一種方式‘住’在島上。”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陰冷,讓我不寒而栗。
我開始更加小心翼翼地在家里尋找他們策劃謀殺的證據(jù)。終于,在一個周五的晚上,
機會來了。他們?nèi)齻€人在書房里開會,以為我像往常一樣在房間里學(xué)習(xí)。
我將一顆紐扣大小的竊聽器,悄悄貼在了書房門外的踢腳線上,然后躲在樓梯的拐角。
最開始,他們還在討論公司和投資的事情。漸漸地,話題引到了我的身上。是我媽先開的口,
聲音帶著顫抖:“建國,非要……非要這么做嗎?瑤瑤畢竟是我們的女兒……”“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