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職業(yè)生涯中第一次意外讓丈夫陸臨川白月光的腿部留下一個微不可查的疤痕。當(dāng)晚,
地下室里,沈枝意被一盆冰水潑醒。她睜眼看見對面陸臨川高高在上,
漫不經(jīng)心玩弄手中的匕首。而一旁的屏幕里,她的母親被綁在高速運轉(zhuǎn)的跳樓機頂充當(dāng)玩偶。
“枝意,簽下這份醫(yī)療事故書,出聲明承認是因為你的疏忽導(dǎo)致萱萱留疤,我就放了你母親。
你知道的,你母親她恐高?!?陸臨川靠著椅背,從容不迫,忽略言語的冷漠和威脅,
他的語氣近乎溫柔。沈枝意看著面前矜貴從容的男人,心中一陣疼痛,
但仍倔強仰頭:“陸臨川,你明知道余萱萱是當(dāng)初在學(xué)校欺辱我霸凌我的罪魁禍?zhǔn)祝?/p>
為什么還要逼我手術(shù)?因為她隱瞞過敏史才導(dǎo)致留疤,為什么要我毀了自己的職業(yè)生涯?
陸臨川,你為什么不為我想想?”陸臨川站起身,極具壓迫的站在沈枝意身前,
俯身安撫般摸了摸她的頭頂:“是又如何,那些都是往事了,現(xiàn)在是萱萱因留疤傷透了心,
不斷自責(zé)懷疑自己,她需要發(fā)泄,你怎么不能為她想想?一個污點罷了,你讓萱萱發(fā)泄完,
就算丟了工作又如何?我養(yǎng)你就是?!被蛟S是陸臨川溫柔的動作給了沈枝意錯覺,
讓她想起當(dāng)初陸臨川求婚時滿心滿眼真切的歡喜,忘掉陸臨川此刻刻薄冷漠的話語。
此時的沈枝意心中依然還堅信陸臨川是愛她的,她想再為自己爭上一爭。于是,
沈枝意跪著爬向陸臨川,緊緊攥住他的褲腳哀求:“陸臨川,那是我的母親,
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能不能……”陸臨川一把掐住沈枝意的下顎,用力將她提起,
雙眼猩紅盯著她:“重要?你的母親對你重要,那我的母親呢?被你害死的我的母親呢?
”沈枝意瞬間想起往事,面如死灰,心沉到谷底,啞著嗓子苦澀道:“好,我簽。
”陸臨川嗤笑一聲,張開手丟下沈枝意,神情陰鷙傲慢,淡淡道:“晚了,枝意,
你太不乖了,又讓我傷心了,得好好懲罰你。”下一瞬,
屏幕里沈枝意的母親被生生砍去雙手,血色濺滿整個鏡頭?!安弧鄙蛑σ饨^望的嘶吼著,
發(fā)瘋般沖到屏幕面前,顫抖著手向前觸摸血色里母親的臉。此時,
身后突然傳來余萱萱擔(dān)憂的聲音:“阿川,是你在地下室嗎?怎么了?
”陸臨川的臉上的嫌惡散去,染上幾分柔情,快步走到地下室門口,體貼道:“萱萱,
你最近要生理期了,地下室寒涼,你別進來了。”“沒事,我身體好著呢!阿川,
你看這個面具,我?guī)е每磫幔俊鄙蛑σ獍c坐在地,
看著陸臨川為余萱萱貼心擋住地下室的涼氣,心中一陣刀絞,壓住小腹隱隱傳來的墜痛。
曾經(jīng)的陸臨川也會悉心記得她的生理期,給她煮紅糖水,不讓她碰寒涼的東西。
可現(xiàn)在陸臨川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關(guān)注過她的身體,連她近幾個月沒來生理期也不知道。
自從兩個月前余萱萱因病從國外回來以后,一切都變了。沈枝意原本還不明白,
陸臨川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明明兩人的愛情像童話故事般上演,
灰姑娘的水晶鞋變成了灰姑娘的面具。
沈枝意是整個學(xué)校里唯一有幸能帶上那個漆白樟木面具的女孩,盡管臉頰處留有空隙。
可至此,陸臨川對她愛的轟轟烈烈,人盡皆知。一個矜貴自持,高高在上,
從不肯落于人后的北城太子爺,
卻對沈枝意這個靠著死讀書考上貴族學(xué)校的四眼妹低下高昂的頭顱。
陸臨川陪她一起吃路邊攤,做兼職,最情深那年,一向怕疼的太子爺,
在痛感強烈的鎖骨紋上L&Y,是陸臨川的姓氏和沈枝意名字最后一個字拼音的開頭字母。
陸臨川在第一千次告白時,袒露鎖骨處的紋身,滿眼深情:“L&Y陸臨川愛沈枝意,
自始至終,白首不離?!鄙蛑σ獗魂懪R川濃烈的愛打動,認為自己有幸遇見愛情,
在陸臨川第一千次告白時同意與他結(jié)婚。
直到剛剛她清清楚楚看見那個漆白樟木面具與余萱萱的臉之間沒有絲毫縫隙,正正好好。
而鎖骨刻下的正是兩人的首字母,根本不是什么自始至終,白首不離的謊言。
沈枝意這才明白,自己不是有幸能讓陸臨川低頭熱烈去愛的人,
只不過是因為瘦弱可憐碰巧被他寵愛的替身罷了。陸臨川的愛是施舍,
而沈枝意是沉溺其中的傻子。沈枝意嗤笑一聲,
顫抖著手一筆一劃在陸臨川留下的醫(yī)療事故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豆大的淚珠掉落暈染開簽名,讓她瞬間想起陸臨川母親瀕死前的畫面。“沈枝意,
我要你告訴臨川我是因為著急給你送傳家寶才不幸遭遇車禍,臨川為你承擔(dān)那么多壓力,
我的死不能再壓在他身上了?!薄暗乙膊皇亲运降?,這是臨川保證愛你而簽字的離婚協(xié)議,
我留給你,送你一條路。”話落,陸母的手墜落在地,
眼角遺留的淚水在離婚協(xié)議里陸臨川的簽名上暈開。此時,地下室的門被打開,
陸臨川不緊不慢走到沈枝意面前,伸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好似恩賜般站在光里道:“枝意,看在你聽話簽字的份上,允許你去醫(yī)院看看你母親吧。
”沈枝意跌撞著起身,赤腳發(fā)瘋般狂奔,卻只看見她母親的尸體,無依無靠掛在窗臺上。
右側(cè)空蕩的位置,曾是母親引以為傲能畫出栩栩如生飛鳥的右手,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血窟窿。
2沈枝意在看見母親慘白的臉后瞬間跌坐在地,泣不成聲。桌上遺留的手機,
還在循環(huán)播放著沈枝意母親的愛意:“小枝,媽媽不怪你,并依舊愛你,直至永遠,
只是媽媽要去先天上做自由的飛鳥,小枝要好好生活,自由自在的生活。
”沈枝意死死攥緊拳頭,用手背狠狠擦去眼角的淚水,喃喃道:“小枝會跟媽媽一樣,
成為自由的飛鳥?!辈〈才缘牡厣弦粋€遺落的U盤包裝被沉浸在悲痛中的沈枝意忽略。
她不知道這里藏著母親對她的最后一份愛意。沈枝意在處理好母親的后事之后,
拿著離婚協(xié)議去了律所。確定有效后,她撥通導(dǎo)師的電話:“言教授,
我決定好要報名成為無國界醫(yī)生?!彪娫捘穷^瞬間傳來欣喜的聲音:“好好好,小枝,
你這樣的天賦,會造福很多人的,五天后,機場見?!毕乱凰玻曇糇兊脫?dān)憂:“小枝,
無國界醫(yī)生要注銷身份用以保護醫(yī)生,你可能不能在回國了,你的丈夫怎么辦?
”沈枝意壓抑心中的苦澀,緩緩開口道:“我不要他了?!毕募镜奶?,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沈枝意從頭淋到尾,因奔跑而劃傷的腳掌傳來陣陣刺痛。
“恭迎我們萱萱公主回國!我們萱萱公主還不知道吧,自從你因為陸哥被迫出國,
陸哥天天念叨你。”余萱萱羞紅著臉,飛快地抬眼瞥了一旁輕抿酒杯的陸臨川一下,
垂眸斂下眼中的欲望。沈枝意站在別墅外,聽著里面歡樂的喧囂,心中一陣麻木?!胺蛉?,
您怎么不進去?”管家突然在沈枝意身側(cè)推開門出聲詢問道。一時間,別墅內(nèi)一片沉寂。
余萱萱面露鄙夷,站在一堆富家公子哥中間挑眉得意看著站在門口好似喪家之犬的沈枝意。
而一旁的陸臨川抬眸看見沈枝意的瞬間,猛然怔愣,隨即臉色恢復(fù)如常。沈枝意垂眸,
直直走過宴客廳,沒有絲毫情緒道:“祝各位玩得開心?!痹谏蛑σ饩鸵ど蠘翘輹r,
余萱萱在身后叫住她:“枝意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請你吃塊蛋糕可以嗎?
”余萱萱走上前,挑眉單手拿著那塊芒果蛋糕遞到她臉前,就像是施舍。
沈枝意看見余萱萱背后死死盯著她的陸臨川,眼中只有警告和威脅。她自嘲一笑,
是她多想了,陸臨川怎么可能還會記得自己芒果過敏呢?沈枝意上前伸手想要拿起蛋糕時,
余萱萱卻故作不小心松手將蛋糕落在墊在桌角下寫著百年好合的紙張上。
沈枝意瞬間怔愣在地,雙眼猩紅。
那是沈枝意母親不知道寫廢多少張才選出的慶賀沈枝意結(jié)婚的禮物?,F(xiàn)在,
也是沈枝意母親送給她最后一件禮物。沈枝意蹲在地上,一點點用手擦去畫上的奶油漬。
在發(fā)現(xiàn)怎樣都無濟于事后,站起身狠狠將一巴掌甩在余萱萱臉上。身后的陸臨川猛然起身,
抬腳擋在余萱萱身前,抬手甩了一個巴掌在沈枝意臉上。沈枝意被巨力帶倒在地,
耳邊嗡嗡作響。陸臨川隨即彎腰紆尊降貴捏起地上的紙張,當(dāng)著沈枝意的面,一點點撕碎。
“不要,陸臨川不要,那是我媽媽留給我最后的禮物了?!鄙蛑σ獗罎⒘?,
發(fā)瘋般撲上前一點點捧起地上的碎片,試圖將它們拼湊起來?!霸趺矗σ?,
你是想說你母親去世,要我憐惜你嗎?”陸臨川掐著沈枝意的脖頸,在看見她嘴角的猩紅時,
心跳漏了一拍。下一瞬,余萱萱抽噎著攀上陸臨川的手臂,將紅腫的臉頰湊到他面前,
委屈道:“阿川,我只是想請姐姐吃口蛋糕,沒有惡意的……”陸臨川神色變得寒涼,
走到沈枝意面前蹲下,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枝意,
萱萱早跟我說你會拿你母親的事借題發(fā)揮,你的母親,早就該死了。
”“真是我太寵你讓你太放肆,也該給你點懲罰了?!标懪R川直起身,
用腳狠狠碾壓在沈枝意的手背上,直至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響才停下。
十指連心的疼卻不及沈枝意心口的痛,一點一點滲入五臟六腑,讓她口中滿是苦澀。
“萱萱的臉受傷了,你廢一只手,就算是賠罪了?!标懪R川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
他們隨意踩踏在地上散落的碎紙片上,被碾碎,飄散,再沒有拼湊的可能。
沈枝意因為疼痛脫力即將昏迷前看見余萱萱走出門前勾唇得意的一笑。
沈枝意這才真切感受到——只有余萱萱是金枝玉葉,是陸臨川的心頭肉。
而她沈枝意是蓬門蓽戶,是陸臨川的腳下泥。3沈枝意再次睜眼,是在醫(yī)院病床上,
四周圍滿醫(yī)生。她真切看見睜眼的瞬間,陸臨川僵硬的背脊放松靠在椅背上,
好似舒了一口氣?!爸σ?,你肚子里懷了我的孩子,不要再肆意妄為了。枝意,
我是在乎你的?!鄙蛑σ饴犚婈懪R川的話,面無表情的將頭扭到一邊。在聽見懷孕時,
她心中帶著一絲新奇和慰藉。沈枝意母親生前,最想看到的就是她懷上一個孩子。想到這里,
沈枝意想抬手摸一摸孕育著生命的小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已經(jīng)毫無知覺。
外科圣手的手就這樣沒了,沈枝意可能再也不能進行精密的手術(shù)操作。
一行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掉到陸臨川的手背上。滾燙的淚水像是燙在陸臨川的心口,
他伸手將沈枝意圈在懷里,逗弄寵物般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枝意,別生氣吃醋了,
老公給你補償,后天我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在寶格萊頂層包場,一定讓你高興。
”寶格萊頂層是北城最奢靡的場所,一位難求,唯一一次包場還是上世紀(jì)首富大婚。
可如今陸臨川卻會為了孩子在那里為沈枝意包場。沈枝意強壓著心頭翻涌的惡心感,
聽著陸臨川自大篤定的話,垂下眼眸。陸臨川,這次你錯了,我沈枝意不愛你了。再有五天,
我就會帶著我的孩子,永遠離開你。一陣急促的鈴聲讓陸臨川臉色大變,
他安撫似的吻上沈枝意的額頭,轉(zhuǎn)身離開了醫(yī)院。不過半刻,
余萱萱帶著十余個保鏢走進沈枝意的病房,居高臨下看著她:“沈枝意,我真是可憐你,
你因為有幾分像我,得了阿川幾年喜歡,又因為能懷孕,得了阿川幾分青睞。
”余萱萱神情倨傲,與陸臨川如出一轍。她在看見沈枝意面無波瀾后,好似無趣的輕嘖一聲,
俯身湊到她的耳邊道:“知道為什么阿川知道你懷孕開始對你上心嗎?
是因為阿川知道我在乎身材,容貌,懷孕生子難免會讓身體留疤,這才想讓你生下這個孩子。
”沈枝意的心如同被刀剜過,淅淅瀝瀝滴著血,但神情沒有一點變化??捎噍孑嫱nD片刻,
站起身上下打量她一番,話風(fēng)一轉(zhuǎn),冷冽道:“可是阿川他太愛我了,
愛到讓我想為他生下一個孩子,那你肚子里的這個野種,就該去死了。
”沈枝意的身子瞬間緊繃,護住小腹,死死盯著面前好似癲狂的余萱萱。
余萱萱卻看見她緊繃的面色,笑得前仰后合:“想不到,沈枝意,你竟然如此在乎這個孩子,
那我更容不得她出生了。”余萱萱身后的保鏢將汽油倒?jié)M整個病房,隨即病房里火光沖天。
刺鼻的濃煙讓沈枝意咳嗽不止,她拼了命的想要起身,卻被余萱萱死死按在病床上。
下一刻原本神色匆匆離開的陸臨川,一腳踹開病房的門。或許是之前的愛意太過濃烈,
又或許是求生的本能。沈枝意雙眸瞬間泛出淚花,渴望的眼神死死盯陸臨川。
一個衣不沾塵的太子爺,此時渾身狼狽,滿臉焦急。她死死看著陸臨川,沒有錯過一個瞬間。
直到陸臨川打橫抱起故作暈厥的余萱萱快步離開病房后。沈枝意這才反應(yīng)過來,
陸臨川從頭到尾都沒有分給她一個眼神。他只是為余萱萱而來的。
哪怕陸臨川剛剛從這個病房離開,哪怕他知道這個病房里還有她??申懪R川不在乎,
他只在乎余萱萱。沈枝意自嘲一笑,手忙腳亂離開病床,可滿地汽油讓她跌倒在地。
在觸碰到地面的一瞬,她感受到小腹一陣劇痛,有什么東西在流逝?!昂⒆樱?/p>
孩子——”沈枝意不斷哀嚎著向前攀爬,四周滾燙的熱浪就要吞噬她。
可是求生的欲望太過強烈,沈枝意的右竟手隱隱恢復(fù)力氣,攀上門檻。
她拼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送到門外靠在墻壁上,隨即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心口卻猛然一陣疼痛,死死暈厥過去。朦朧間,沈枝意看見陸臨川慌張奔向她。4“孩子,
孩子——”沈枝意猛然睜開眼,直直坐起。陸臨川伸手握住她顫抖的手,安撫般搓磨,
柔聲道:“枝意,萱萱是因為我才被送出國患上病的,我對不起她,你能理解我嗎?
”“枝意,孩子還會有的?!边@是余萱萱回國后陸臨川唯一一次放下姿態(tài),說的兩句解釋。
沈枝意猛然抽出手,眼神空洞:“滾?!标懪R川看著偏頭沒有看他一眼的沈枝意,
放軟聲音道:“明天我會接你去寶格萊頂層,慶祝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在醫(yī)院好好休息,枝意。
”在聽見陸臨川離開的腳步,一行淚水從沈枝意眼角流下。半晌,
沈枝意拖著疲憊的身體問醫(yī)生拿回那個還沒成型的肉球打車去了墓地。沈枝意跪在地上,
用手在父母的墓地旁挖出一個小小的坑將她埋葬。隨后,她緩緩磕頭,
哽咽道:“女兒瞎了眼,但這是女兒親骨肉,拜托您二位在天上照看一二,
不孝女在此謝謝爸爸媽媽?!眳s不想身后傳來余萱萱矯揉造作的聲音:“阿川,
這只螞蟻太可憐了,你帶我來墓地是要把它葬在哪里呢?”沈枝意猛然轉(zhuǎn)頭,
看見陸臨川克制心疼摸上余萱萱的頭頂,不像是對玩物的恩賜,細致體貼。下一瞬,
沈枝意看明白陸臨川盯著墓地的神情,慌張的擋在墓碑前:“陸臨川,不行,
這是我父母的墓地?!标懪R川在聽見聲音的瞬間神色流露出幾分緊張,
隨即變回從容不迫的模樣:“枝意,你太不乖了,我讓你在醫(yī)院好好休息,你在這里干什么?
”沈枝意不顧陸臨川臉上的陰沉,跪在地上緊緊攥著他的褲腳,
希望喚醒他的良知:“陸臨川,這是我爸爸媽媽的墓地,
是你為他們選的能永生永世在一起的好位置,臨川,別動我爸爸媽媽的墓,我求求你好不好。
”陸臨川一把拉起沈枝意,語氣溫柔:“枝意,地上冷,剛剛流產(chǎn)別太任性。
”陸臨川用手將沈枝意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溫柔至極,喃喃道:“別在這里欺騙我,
用你母親的死掩蓋你善妒的小心思。你母親還沒死,
就算現(xiàn)在死了我也能為你母親找塊更好的墓地。現(xiàn)在萱萱不過想要埋葬一只螞蟻,
便隨她去吧?!鄙蛑σ膺@才發(fā)現(xiàn)陸臨川的心竟然可以偏成這樣。
當(dāng)初陸臨川反抗陸家執(zhí)意要跟沈枝意在一起的三個月后,沈父因病去世。
陸臨川花光身上所有的前,買下這個墓地,只為完成沈父想等沈母百年之后葬在一起的遺愿。
可現(xiàn)在,陸臨川可以為了余萱萱一句話,忘記曾經(jīng)所有的誓言。
沈枝意眼睜睜看著余萱萱靠在陸臨川的身上,神情帶著挑釁,一手捧著螞蟻,一手指揮保鏢。
身后的保鏢將沈枝意母親的墓碑隨意踢倒,挖出里面埋葬的骨灰盒。
沈枝意不斷掙扎想要上前阻攔,陸臨川卻禁錮的更緊。他俯身湊到沈枝意的耳邊,
冷漠至極:“枝意,再不聽話,我要挖的就不止這個假墳,就會是你父親的墳?zāi)沽恕?/p>
”沈枝意渾身瞬間冒出冷汗,失去反抗的力氣,跌倒在陸臨川身上,淚水不斷冒出。
她眼睜睜看著余萱萱從保鏢手中接過那個骨灰盒,好似丟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然后極其莊重的將那只螞蟻埋葬自己母親的墓里。沈枝意這個時候才恍然明白,
母親曾經(jīng)說的那句:“陸臨川就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如螻蟻,不斷為自己執(zhí)念買單的人,
這樣的人不會有愛的?!笨僧?dāng)時的沈枝意沉溺在蜜罐中,堅信陸臨川深愛著她,
會為她浪子回頭。“我錯了,是我錯了,母親,是我錯了?!鄙蛑σ獠粩鄵u頭抽噎道。
下一瞬,沈枝意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推開陸臨川。陸臨川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死死看著沈枝意跪在地上用手一捧捧將散落的骨灰重新裝在盒子里。夏季就是愛下雨,
狂風(fēng)驟雨突然來襲。墓地亂作一團,陸臨川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蓋在余萱萱的頭頂,
攬著她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沒再看沈枝意一眼。保鏢也追著兩人離開,
混亂中不知道誰一腳踢翻了那個骨灰盒。一瞬間,骨灰隨著風(fēng)雨消散在空中,
找不到一點蹤跡。風(fēng)里隱約傳來余萱萱和陸臨川的話語:“阿川,姐姐怎么辦?
”“萱萱你還是太善良了,別管她,她愛裝就讓她裝?!薄笆前。憬阋彩琴M盡心思,
連骨灰盒都放了?!鄙蛑σ饪粗沟匾黄墙澹僖踩滩蛔∈曂纯?,
淚水順著雨水砸在地上。明明是夏天,沈枝意的身上卻只剩下空落落的冷,
跟她那顆結(jié)了冰的心一樣冷。5沈枝意失魂落魄走回別墅時,發(fā)現(xiàn)門外堆滿母親的畫作。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相框被隨意丟在地上。
相框里是沈父還在時為沈枝意和陸臨川拍攝的結(jié)婚照,此時卻只剩下沈枝意的那一半。甚至,
沈枝意的臉被劃爛,用紅筆寫著替身二字。沈枝意心底一陣苦澀,
飛快脫下衣服遮擋在東西上,費力將它們往別墅里搬?!澳膩磉@么不長眼的下人,
破爛也往家里搬?”沈枝意站起身死死盯著余萱萱驕橫的臉,一字一句道:“這不是破爛,
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你沒資格動。”余萱萱挑眉正欲再說什么,
卻在瞟到身后矜貴男人的一瞬,楚楚可憐道:“姐姐,是我錯了,姐姐你別生妹妹的氣。
”下一刻,陸臨川嗤笑輕蔑,走到沈枝意面前,死死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枝意,你記清楚,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名下的財產(chǎn),我讓萱萱動,你就沒有反抗的權(quán)力。”話落,
幾個保鏢伸手奪走沈枝意捧著的珍寶,撕了個粉碎,丟到門外一把火全燒了。
沈枝意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反抗,她看著兩人親密無間抱在一起離開的背影,扯出一個笑。
將別墅里陸臨川寫給她的一千封表白信,親手折的結(jié)婚戒指,
一切兩人曾經(jīng)恩愛的痕跡一同丟進火海。就像沈枝意的愛一般煙消云散。隨后,
沈枝意將自己抽空辦的離婚證放在自己房間的枕頭下。算作留給陸臨川的離別禮物。晚上,
陸臨川派人送沈枝意去了拍賣會,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沈枝意到達宴會廳時,
正在拍賣一對珍珠耳飾。她一眼就認出這是母親生前最喜歡但沒舍得買的那對。
舉牌競拍的下一刻,余萱萱在她出價上加上一分錢。又一次舉牌后,
陸臨川出現(xiàn)摟住余萱萱的腰肢,點了天燈,順利將珍珠耳飾收歸囊中。四周一片嘩然,
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響起:“正牌妻子和白月光,看來還是不被愛的才像小三啊!
”沈枝意置若罔聞,沖著陸臨川哀求:“陸臨川,你不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我就要這對珍珠耳飾?!标懪R川看著沈枝意渴望的神情,腳步微頓,
沉聲道:“枝意,你要是這么想要這對珍珠耳飾,跪下來求萱萱,
萱萱答應(yīng)我就可以考慮考慮?!鄙蛑σ馍钌羁戳搜勖媲安蝗葜靡傻哪腥四樕系睦淠?,
在周圍嘲笑聲中緩緩跪下,彎了脊梁。屈辱的淚水混著額間的血掉落在地。
沈枝意發(fā)現(xiàn)結(jié)婚的這三年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余萱萱扯著陸臨川的衣袖撒嬌:“阿川,
可我很喜歡這個,我想拿它磨成珍珠粉做面膜。”陸臨川伸手寵溺的點了點余萱萱的鼻尖,
柔聲安慰道:“萱萱,我只是說考慮考慮,你要是喜歡,我當(dāng)然是以你為先啊!
”沒有說出口的話還不會如此傷人,可當(dāng)一切清清楚楚擺在眼前時,
沈枝意還是沒忍住紅了眼。陸臨川偏頭看向沈枝意:“一對珍珠耳飾罷了,枝意你別太計較,
明天結(jié)婚紀(jì)念日,我送你一對更好的,這對,就留給萱萱?!笔前?,不愛的人想要就是計較,
深愛的人想要就會擁有。沈枝意嗤笑一聲,落寞轉(zhuǎn)身離開拍賣會。陸臨川抬腳準(zhǔn)備跟上,
余萱萱拉住他的手腕,嘟著嘴道:“阿川,接下去還有好看的東西!你買給我好不好呀!
”陸臨川終究還是選擇了余萱萱,轉(zhuǎn)身坐在了拍賣會的包廂里。
拍賣會外紅著眼的沈枝意為他流下最后一滴淚水。為這段轟轟烈烈開場,
草草收場的愛情畫上句號:“陸臨川,明天我就該徹底離開你?!?結(jié)婚紀(jì)念日這天,
沈枝意一早被陸臨川吻醒,將一條鉆石項鏈帶在她的脖頸:“枝意,紀(jì)念日快樂,
起來化妝吧!”化完妝的沈枝意趕到宴會廳時,
卻看見大屏上赫然寫著:“祝賀陸先生和余女士喜結(jié)連理,白頭偕老!”沈枝意這才發(fā)覺,
陸臨川在寶格萊的包場是為了跟余萱萱大婚。她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變成了余萱萱的新婚。
沈枝意不是聲勢浩大婚宴的當(dāng)事人,她是被叫來觀禮的。
“正牌夫人來看自己丈夫跟白月光結(jié)婚,這也是千年難遇?。 薄罢扑闶裁?,
脖子上的項鏈,一看就是那天陸總給白月光拍下頂奢珠寶的贈品。
”“她曾經(jīng)也是陸總放在心尖上的人,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聽說她那個畫家母親被陸總生生砍掉一只手,一輩子都不能再畫畫了?!薄罢l說不是,
她也跟只喪家犬似的,既離不開陸總,又不能留在陸總身邊。
”沈枝意默默站在角落的陰影處聽著他們一句句嘲諷,心中一陣麻木。
陸臨川站在舞臺上擁吻余萱萱時,目光不時打量著沈枝意。他不知道為什么,
在看見沈枝意毫不在意的神情時,心中總是燃起一股莫名的火氣。禮成后,
陸臨川慪氣似獨自朝著沈枝意走去?!芭榕榕椤毖鐣d中突然響起槍聲,
沈枝意被人用槍頂在后腰上敲暈。再次睜眼,沈枝意跟余萱萱全身被麻繩束縛,
胸口綁著炸彈扔在舞臺上。綁匪站在一旁,
跳下窗臺的前一刻饒有興致的看著對面的陸臨川滿臉憤怒:“陸總,一位妻子,一位白月光,
看您怎么選!”陸臨川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神色在沈枝意和余萱萱之間來回打量,
最后定定停在余萱萱身上。沈枝意瞬間明白他的意圖,
手顫顫巍巍從鞋底拿出小刀在繩上摩擦,嗤笑一聲:“陸臨川,我不是你附庸的物件,
不是你決定舍不舍棄的,我沈枝意的命,我自己抗?!鄙蛑σ忾]上眼不再去看陸臨川的神色,
聽見風(fēng)中陸臨川無奈的狂吼:“枝意,你皮糙肉厚,但萱萱不一樣,她會受傷的。
”沈枝意的淚水奪眶而出,都是血肉之軀,余萱萱會受傷,她就不會嗎?
更何況陸臨川明明知道她之前跟陸臨川在一起,被陸家仇敵李嶸綁架,
只差一秒就會被炸的四分五裂。至此,沈枝意最害怕火藥味,甚至連煙花都恐懼。
曾經(jīng)陸臨川緊握著沈枝意的手,可現(xiàn)在的陸臨川選擇推著她面對恐懼。
陸臨川的心早就偏向了余萱萱,或者說,陸臨川的心里只剩下余萱萱了。
沈枝意的心再也沒有任何期待,留下的只剩下蝕骨的痛,然后逐漸麻木。
炸彈還剩下一分鐘時,陸臨川解開余萱萱身上的炸彈,
看向沈枝意的一瞬就被余萱萱拉回:“阿川,我腿軟害怕,要阿川抱!”最后,
陸臨川也只是深深看了沈枝意一眼,克制道:“枝意,等我回來。
”沈枝意看著陸臨川頭也沒回離開的背影,加快手中的動作。
終于在炸彈爆炸的前十秒切斷繩子,跳下窗臺。爆炸聲響起,沈枝意已經(jīng)踏上去機場的小路。
在走進飛機場的前一刻,沈枝意丟下脖子上的項鏈:“再也不見,陸臨川!
”7爆炸聲響起的時候,陸臨川抬眼朝著濃煙看了一眼,右眼皮不斷跳動。
此時一架飛機從車頂上方低空劃過,發(fā)出轟鳴聲。陸臨川心中好似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消散,
再也抓不住。余萱萱察覺到身側(cè)男人脊背的僵硬,抬起臉,委屈的看著陸臨川:“阿川,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姐姐?!标懪R川的神色瞬間變得犀利,
握著余萱萱的手猛然用力:“不可能,不可能,沈枝意她命大,怎么可能會死,
想必早就逃出來了?!庇噍孑嬉蕾嗽陉懪R川懷中,神色驟變露出寒光,
但仍嬌滴滴開口:“阿川,你弄疼人家了……阿川,我的肚子好疼。
”小腹莫名傳來一股痛意讓余萱萱渾身發(fā)顫,額間冒出冷汗。陸臨川的神色瞬間變得緊張,
沖著司機吼道:“快點,去這里最近的醫(yī)院。
”余萱萱的一點疼痛讓陸臨川將生死未卜的沈枝意徹底拋之腦后。而飛機上,
沈枝意看著逐漸變小到再也看不清的北城,神經(jīng)逐漸松緩。緊繃的脊背放松,
沈枝意靠在椅背上睡了近兩個月第一個好覺??珊疀龅目照{(diào)風(fēng)讓沈枝意不住收緊身軀。
下一刻她聞到一股雪松味混著冷冽的薄荷,不同于陸臨川身上微嗆的煙草味,帶著陣陣暖意。
她的眉目微微舒展,再次放松開來。突然間,沈枝意的手機開始不停震動將她驚醒,
手掌不停揮舞著:“不要,不要——”沈枝意額間瞬間布滿冷汗,
睜眼卻看見一張極其慌張的臉,眼底有她許久未見的擔(dān)憂?!吧蚺?,你怎么了?
”男人看著面前神色緊張的沈枝意,想拉住她的手腕,可手停滯在半空還是沒有握上去。
而是朝沈枝意伸出右手,鄭重道:“自我介紹一下,沈小姐,
我是主攻心理創(chuàng)傷的醫(yī)生蘇硯行,也是北城本次選擇的無國界醫(yī)生之一,臨行前,
言教授沒能聯(lián)系上你,便拜托我照顧你。”沈枝意瞥見手機屏幕上言教授的消息,
伸出手握住蘇硯行的手,抬頭擺出一個友好的微笑道:“你好,骨外科醫(yī)生沈枝意。
”抬頭的瞬間,沈枝意瞥見搭在座位背后擋住上方空調(diào)冷風(fēng)的男士西裝,神色一愣。
暗灰色的西裝上若隱若現(xiàn)的雪松味就像是蘇硯行與她之間的握手。既不疏離又不越界,
無不充斥著溫柔與紳士。手機又開始不斷振動,陸臨川一條又一條短信不斷跳出。
沈枝意手忙腳亂將手機號碼注銷,在空姐的提醒下在飛機下降前關(guān)閉手機。
她不知道為什么瞬間紅了眼眶,而她身后蘇硯行的手猶豫再三,還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另一邊醫(yī)院里,陸臨川看著擔(dān)架上余萱萱身下不斷涌出的鮮血神色愈發(fā)陰沉。
他不斷加快自己的腳步將余萱萱推進搶救室,在看見搶救燈亮起的瞬間跌坐在地。
陸臨川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這么狼狽過了。他不斷回想,
直到想起當(dāng)初自己不顧一切將沈枝意從李嶸手中救出來的那刻。陸臨川滿身灰燼,多處擦傷,
不斷滲出鮮血,可他依舊抱住懷里的沈枝意。仔細看去,
沈枝意甚至只是臟了額間的一縷碎發(fā)。那時的陸臨川緊緊護著懷中不斷顫抖的沈枝意,
毅然開口:“枝意,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怕,一切都有我!
”不斷出現(xiàn)在陸臨川腦海中的回憶讓他愈發(fā)暴躁,焦急,開始不斷給沈枝意發(fā)消息。
陸臨川看著沒有一點回應(yīng)的對話框,手上的動作愈發(fā)的快,也愈發(fā)投入。
甚至連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也沒有發(fā)覺。直到醫(yī)生站在陸臨川面前道:“陸先生,
余女士已經(jīng)懷孕近三個月,今日驚慌過度,險些流產(chǎn),切記不能再情緒激動,
否則流產(chǎn)后以余女士的身體,恐怕再也不能懷孕了?!标懪R川猛然抬起頭,揪著醫(yī)生的衣領(lǐng),
不可置信的質(zhì)問道:“你是說,余萱萱她懷孕了?”醫(yī)生艱難抬眼看著陸臨川,
啞著嗓子道:“是,是的,余女士已經(jīng)懷孕近三個月了?!标懪R川猛然放開手,
心臟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攥緊??捎噍孑鎯蓚€月前才剛剛回國??!
8陸臨川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怎樣冒著磅礴大雨失魂落魄走出醫(yī)院的。
他漫無目的的游蕩在馬路上,不斷向前走。直到陸臨川回神時,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走到舉辦婚禮的場地外。此時這里已經(jīng)被警戒線包圍,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的瞬間,猛然發(fā)現(xiàn)一條小路上有倉促的腳印。陸臨川下意識隨著腳印向前走,
直到看見掉落在地上的那條項鏈。他的呼吸猛然驟停,手顫抖的從地上撿起項鏈,
在看見項鏈背后刻著的L&Y時,心瞬間平靜。他仰頭大笑,任由淚水隨著雨水掉落在地。
陸臨川轉(zhuǎn)身離開時的背脊又變得筆直,步伐從容不迫,除了身上的雨水,
再也看不出他的狼狽。再次回到醫(yī)院的時候,陸臨川又變回矜貴自持的模樣。
余萱萱在看見陸臨川的瞬間,伸手扯著他的手,嘟起嘴撒嬌:“阿川,你去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我醒來看見你不在,差點以為你也不要我了?!庇噍孑嫜鄣追浩饻I花,
卻倔強的沒讓淚水流下,鼻尖泛紅,看上去楚楚可憐。陸臨川卻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就像是局外人。半晌,余萱萱終于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收斂起自己的小脾氣,
小心翼翼開口:“阿川,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嗎?”可陸臨川只是坐在一旁,
低頭點燃雪茄,沒有分半個眼神給余萱萱。雨水浸泡過的雪茄燃燒散發(fā)出刺鼻的味道,
余萱萱被嗆地不斷咳嗽。直到余萱萱咳出淚花,陸臨川才緩緩將雪茄熄滅,抬眼看向她,
冷聲道:“萱萱,你懷孕了,三個月。”余萱萱指尖猛然攥緊被子,瞳孔驟縮,
身體一軟癱坐在病床上。陸臨川沒再分給余萱萱半個眼神,利落轉(zhuǎn)身,手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余萱萱按照原本計劃好的說辭,哽咽大喊:“臨川,是他們,是他們逼我的!
”陸臨川的腳步頓住,轉(zhuǎn)身自上而下看著面前幾近崩潰的余萱萱,看著她自己親自剝開傷疤,
像是審視犯人?!八麄儼盐彝线M街道盡頭,抓著我的頭發(fā),掐著我的脖子一個個侵犯了我!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可我還是患病了,我是個精神病,現(xiàn)在還懷上野種,我沒救了,
沒救了?!庇噍孑骐p手緊緊抱著頭,不斷左右搖晃,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嗚咽聲。
陸臨川身體僵硬,站在原地,他的內(nèi)心開始不斷擺動。是因為他,余萱萱才會被余家送出國,
要不是他,余萱萱不會經(jīng)歷這些。但哪怕是白月光這樣的存在,
陸臨川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曾經(jīng)懷有別人孩子的事實。哪怕,這一切都是陸臨川造成的,
哪怕,這不是余萱萱的本意。病房里低低的抽泣聲不知道響了多久,
陸臨川才上前虛抱住余萱萱的肩膀。余萱萱卻在感受到陸臨川的那一刻,緊緊抱上他的腰肢,
依偎在他的懷里,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溫度。陸臨川緩緩抬起手摸在余萱萱的頭頂,
她卻猛然抬頭:“阿川,我們再辦一次婚禮好不好,上一次婚禮還沒完美結(jié)束,
她們還沒鬧洞房呢!”說這句話時,余萱萱盯著陸臨川的臉,耳尖微微發(fā)紅。
陸臨川的腦海里閃過曾經(jīng)跟沈枝意在一起的那個夜晚,想起在新婚夜里,滿臉羞紅的沈枝意。
直到最后記憶回到沈枝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和余萱萱站在一起擁吻的畫面。
陸臨川鬼使神差的點頭,卻沒有再看余萱萱一眼。余萱萱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她不明白,明明曾經(jīng)的自己在陸臨川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但是當(dāng)沈枝意離開后,
陸臨川卻將沈枝意放在心尖上。余萱萱還沒發(fā)現(xiàn)陸臨川只是喜歡征服感的野獸。
他只會無止境的索取,不斷滿足自己的欲望。在他的心里沒有愛,只有得到和占用。
陸臨川給余萱萱的第二次婚禮舉辦的很快。他為了讓沈枝意吃醋出現(xiàn),
在世界各地投放婚禮直播。兩人的婚禮甚至比第一次還隆重盛大。
盛大到遠在大洋彼岸的沈枝意也如陸臨川的意看到了兩人結(jié)婚的短片。
可不同于陸臨川的想法,沈枝意沒有醋意,有的只是惡心。沈枝意在看見陸臨川的臉時,
胸腔發(fā)緊,握著手機的指尖發(fā)涼,開始不受控的顫抖。
“砰——”手機砸落在地的聲音讓蘇硯行轉(zhuǎn)頭看向沈枝意。
看著原本鮮活的她將自己蜷縮起來,雙手抱著自己的頭,像只被困住的小獸般嗚咽喃喃。
蘇硯行心尖猛然一揪,快步上前,就在即將觸碰到沈枝意的一瞬,手猛然停住?!吧蛑σ?,
我在這里,你很安全?!鄙蛑σ鉀]有回應(yīng),但她不斷顫抖的身軀顯示出她的脆弱。
蘇硯行沒有催促,只是坐在一旁給足沈枝意空間。在確定她沒有窒息風(fēng)險后,
溫和開口:“沈枝意,我可以幫助你,只需要你配合一些小步驟。
”沈枝意也曾學(xué)習(xí)過心理方面的課程,她清楚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需要心理疏通。她點點頭,
選擇接受蘇硯行的幫助,進行每天一次的心理輔導(dǎo)。9婚禮結(jié)束后,
陸臨川喝的醉醺醺的回到新房,余萱萱起身攙扶住跌跌撞撞的陸臨川。“枝意,枝意。
”陸臨川看著余萱萱身上大紅色的喜袍,不住喃喃。余萱萱臉上的笑意僵住,腳步僵在原地。
陸臨川卻是急不可耐,直接將余萱萱壓在床上,手在她身上不斷摸索。卻在一瞬間,
手猛然停下,神色變得清明。陸臨川很清楚的認識到,他身下的女人不是沈枝意。
他猛然搖了搖頭,在看清楚女子的長相的瞬間神情變得極其冷漠。
而他身下的余萱萱敏銳發(fā)覺陸臨川的變化,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落在紅色的喜被上。
下一刻,陸臨川原本撫摸在余萱萱身上的手也轉(zhuǎn)向她身前的被子,
將它向上拉攏罩住余萱萱的身體,遮蓋住剛剛他撫摸時留下的紅痕。
余萱萱清晰看見陸臨川神色中的逃避還有掩藏在翻涌情緒下的嫌惡。她的臉白了幾分,
不動聲色的用被子裹緊自己,縮在床邊,嗚咽開口:“阿川,你是嫌我臟嗎?
為什么不愿意碰我?”陸臨川沒有分給余萱萱半個眼神,只是一次又一次刷新著手機頁面,
冷聲道:“萱萱,懂點事,我這里還有公務(wù)要忙?!庇噍孑婵辞尻懪R川手機上的聊天界面,
上面寫著枝寶二字。一瞬間,余萱萱眼中的惡毒涌上,心中一陣厭惡。而陸臨川沒有發(fā)覺,
只是盯著置頂?shù)纳蛑σ獾牧奶炜?,不斷上下翻找?/p>
試圖從他發(fā)的一條條短信中找到一條沈枝意的回信。陸臨川心里閃過一絲無名火,
他不知道沈枝意到底在鬧什么。明明自己根本就沒有改變她陸夫人地位的想法,
明明自己給了她那么多臺階。可是為什么沈枝意沒有半點回應(yīng)。明明曾經(jīng)自己生氣,
沈枝意一天恨不得發(fā)八百條信息解釋,道歉??涩F(xiàn)在,對話框里全都是陸臨川發(fā)出的消息,
沈枝意甚至沒有回一個句號。難不成沈枝意真的死在那場爆炸里了嗎?念頭閃過的瞬間,
陸臨川身體猛然僵住。他不敢深想,立刻撥通助理的電話,
吩咐道:“現(xiàn)在立刻去查夫人的下落,順便將夫人的母親綁過來?!闭f完,
陸臨川沒有給助理反應(yīng)的時間,徑直將電話掛斷,
丟下在他身后哭喊的余萱萱新婚夜獨守空房,朝著車庫走去。
陸臨川邊走邊在腦中思考沈枝意可能會去的地方。她在北城沒有朋友,
除了婚房她沒有地方可去。陸臨川收斂眼底的陰鷙,飆車回到自己與沈枝意的婚房。
站在別墅門口時,陸臨川深吸一口氣,推門的一瞬間,怔愣在原地,眉心緊蹙。
他眸色陰沉的掃過別墅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角落沈枝意都曾用心的裝扮過。
可現(xiàn)在那些小玩意都不見了,全都換成陸臨川喜愛的擺件。
玄關(guān)上原本放著沈枝意幼稚的鑰匙娃娃的地方現(xiàn)在擺著景泰藍天球瓶。
原本擺放兩人的結(jié)婚照的位置上更換成陸臨川欣賞的油畫。陸臨川心里那股慌亂越來越明顯,
他瘋狂的跑進每一個房間,試圖找到沈枝意的身影。
可是別墅里甚至找不到一點沈枝意生活的痕跡。
連沈枝意曾經(jīng)放在心尖上珍視的見證兩人甜蜜過往的表白信也全都不見了。
沈枝意就好像只是陸臨川的一場夢。陸臨川難以置信的看著別墅里的一切。
記憶里沈枝意揚著笑容裝扮出的滿是愛意的新房,不知道什么時候只剩下黑白灰的沉寂。
陸臨川一拳砸在墻壁上,眉頭緊擰。一股莫名的疲憊感涌上心頭,他垂眸推開兩人的臥室門,
看著空蕩的房間。腦中全是曾經(jīng)跟沈枝意打鬧歡笑的幻影。半晌,
他不顧床上已經(jīng)覆蓋的一層薄灰,徑直躺在沈枝意的位置上,
貪戀汲取上面所剩無幾的沈枝意的氣息。陸臨川的身體猛然僵硬,
看向下身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的變化,腦中轟鳴一陣。原來在他不曾發(fā)覺的地方,
沈枝意依舊占據(jù)他心中的半壁江山。陸臨川狼狽起身,手肘不小心將枕頭碰掉,
露出下面藏著的離婚證。不同于結(jié)婚證的鮮紅,離婚證帶著一股死氣。他腳步猛收,
手急促拿起離婚證,翻開看清上面陸臨川三個字時,只見用力一把將它撕碎:“不可能,
不可能,沈枝意,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不可能離開我。”陸臨川不住搖頭,跌坐在地,
顫抖著手給沈枝意打去第一個電話。嘟嘟嘟的忙音過后,冷淡的機械女音響起:“對不起,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陸臨川雙目猩紅,將手機砸落在地,四分五裂。
“沈枝意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zhǔn)死,不準(zhǔn)死!”直到房間外助理的聲音突然傳來,
打斷陸臨川脆弱的呢喃:“陸總,我查到夫人的身份信息已經(jīng)注銷,
而且夫人的母親也在您將她手臂砍下的那天自殺身亡了。”10陸臨川瞳孔驟縮,
扯著助理的衣領(lǐng),啞著嗓子怒吼:“再去查,將夫人母親離世后,夫人的動向全都查清楚,
再仔細查查她究竟怎么離婚成功的。”話落,他跌跌撞撞走出別墅,開車去了沈枝意的學(xué)校。
陸臨川依稀記得沈枝意曾因無國界醫(yī)生需要長時期出國而回絕她導(dǎo)師的邀請。
現(xiàn)在的他滿心期待沈枝意只是離開而不是死亡。等到陸臨川開車到達學(xué)校門口,
熱烈慶賀我校優(yōu)秀學(xué)生代表沈枝意光榮成為無國界醫(yī)生陸臨川原本惴惴不安的內(nèi)心逐漸平靜,
隨即一絲懊惱一閃而過。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只是做了圈子里男人都會做的事,
沈枝意就要費盡心思離開他。明明他從來都沒有讓余萱萱威脅到沈枝意陸太太的身份,
可她為什么還是不滿足?陸臨川承認余萱萱是他曾經(jīng)的白月光,
但現(xiàn)在的他對余萱萱只剩下愧疚。并且余萱萱可愛善良,
沈枝意憑什么不能接受跟她和睦相處?而沈枝意的母親,沈枝意害死了他的母親,
他害死沈枝意的母親。他們可以算是兩清了,可以重新再好好在一起。
陸臨川心底的煩躁逐漸蓋過那不值得一提的懊惱?!瓣懣偅?/p>
夫人母親曾經(jīng)給公司寄過一個信件,里面是一個U盤,夫人怎么離婚的已經(jīng)清楚,
您現(xiàn)在可以來公司一趟嗎?”陸臨川看見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的助理消息時,
心臟不受控的猛跳,好似在預(yù)兆什么。“陸總,您千萬要……”助理等在電梯口,
滿臉的惶恐道。陸臨川沉聲打斷助理的話:“沒事,不過是罵我?guī)拙?,枝意怎么離婚的,
你在一旁說吧?!敝砜粗懪R川不容置疑的神色,訕訕將U盤遞出,站在一旁并未開口。
打開U盤后,一共有兩個文件,陸臨川隨意點開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