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好事者更是瞪大了眼睛。
周耀祖被王氏推搡著,在冰冷堅硬的地上磕了個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配合著賣慘:“姐…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看在死去的爹份上…給口飯吃吧…給件衣服穿吧…我們快死了啊…”
這一哭一跪一求,瞬間將周玲伊置于風口浪尖!無論真相如何,“不孝”、“忘本”的帽子眼看就要扣實!
王氏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陰狠。只要逼得周玲伊當眾下不來臺,礙于面子,她多少也得給點錢!只要開了這個口子…以后就由不得她了!
胡晟業(yè)臉色沉了下來,正要示意護衛(wèi)清場。
一直冷眼旁觀的周玲伊,卻輕輕抬手制止了他。
在所有人或同情、或鄙夷、或看好戲的目光聚焦下,周玲伊緩緩走下臺階。她穿著簇新的石榴紅錦緞襖裙,披著雪白的狐裘,身姿筆挺,如同寒冬怒放的紅梅,與地上那兩個如同爛泥的身影形成了天壤之別。
她沒有憤怒,沒有慌張,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曾經(jīng)被愁苦籠罩的眼睛,此刻清澈、冰冷,如同結(jié)了千年寒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王氏和周耀祖丑陋的姿態(tài)。
她停在周耀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冰冷的視線,讓周耀祖的哭嚎都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牙齒咯咯打顫的聲音。
“周耀祖,” 周玲伊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你剛才說…你錯了?”
周耀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點頭:“錯了!姐!我錯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哦?” 周玲伊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近乎殘酷的弧度,“那你告訴我,你錯在哪了?是錯在從小到大,把我當牲口一樣使喚?錯在理所當然地吸我的血,拿我去換五十兩銀子?錯在把我推進火坑,害我慘死?” 最后一句,只有周耀祖和王氏能聽清,兩人臉色瞬間慘白如鬼!
她微微俯身,看著周耀祖驟然僵住的臉,聲音寒徹骨髓:“還是錯在…前幾天晚上,因為想偷東西還賭債,結(jié)果喝醉了撞翻桐油桶,毀了胡家價值百兩的生絲,差點連累我萬劫不復?”
轟——!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桐油毀絲?偷竊?賭債?原來這母子倆是賊喊捉賊!
“你…你血口噴人!” 王氏尖叫著要撲上來撕打。
周玲伊直起身,一個眼神,旁邊的護衛(wèi)立刻上前半步攔住。
她不再看王氏,目光重新落回抖如篩糠的周耀祖身上:“你求我賞口飯吃?” 她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正是當初她離開周家時帶走那個,洗得發(fā)白,邊角磨破了。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她白皙的手指從荷包里,捻出了一枚…最普通、最廉價的光緒通寶銅錢。
然后,她手腕輕輕一揚。
“?!?/p>
那枚小小的銅錢,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精準地掉落在周耀祖面前凍得硬邦邦的泥地上。聲音清脆,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周家母子臉上!
“拿著?!?周玲伊的聲音清晰、冰冷、毫無溫度,如同宣判,“滾。”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面無人色的王氏和徹底癱軟的周耀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從此以后,你我再無瓜葛。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那枚冰冷的銅錢,孤零零地躺在周耀祖的眼前,諷刺著他搖尾乞憐的丑態(tài)。
周耀祖死死盯著那枚銅錢,像是受到了此生最大的羞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雙眼赤紅得幾乎滴出血來!他猛地抬頭,臉上再無半分可憐,只剩下癲狂的怨毒:“周玲伊!你不讓我活…你也別想好過!我要…” 話音未落,窩棚區(qū)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響和驚恐的尖叫:“走水了!快救火??!窩棚區(qū)著大火了!” 胡晟業(yè)的隨從阿成臉色一變,快步走到胡晟業(yè)身邊,壓低聲音急報:“東家!剛收到消息,昨晚周耀祖出來前,在窩棚那邊…好像偷偷藏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