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到家,就見多年未聯(lián)系的大舅一家堵在門前,手里還拖拽著陪伴我十年的狗。
我媽說大舅最近食欲不振,大師說要黑狗血鎮(zhèn)邪,要求我將黑玄十塊一斤賣給他們放血燉肉。
我當(dāng)場拒絕卻被表哥一巴掌扇地趔趄?“臭婊子,別給臉不要”。
看黑玄脖子被繩子勒進肉里疼地嗚嗚直叫,我心疼不已上前爭搶被一腳踹飛,
幾人一擁而上對我拳打腳踢。我渾身發(fā)抖強忍著疼痛想報警卻被我媽一把奪過手機,
“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報警就是讓別家看我們笑話,你不要臉我還要”。
她施舍似得將一百塊塞進我手里,“行了不就一條土狗嗎有什么好心疼的媽再給你買十條”。
01我媽見我一聲不吭,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指著我鼻子罵起來?!拔以缍几憔苏f好了!
你就是想要我難堪是不是!”“我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把你拉扯大,有過一句怨言嗎?
現(xiàn)在這么一件小事就擺出副死人臉給我看!”“把一頭畜生看得比自己家人還重!
我看你真是著了魔了!”一旁大舅見我媽教訓(xùn)我,臉上露出滿意與幾分倨傲,端起長輩架子。
“哎呀,孩子畢竟還小,不懂親情的重要。”“都是一家人,讓她給我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聽見沒有!快給你舅舅道歉!”我媽大力推搡我一把,見我依舊一聲不吭,
干脆扯起我的頭發(fā)將我生拉硬拽到舅舅面前。
不知是因為前面被踹到肚子還是被眼前挺著大肚子男人身上的油膩味惡心到了,
拉扯中我一陣反胃,竟是沒忍住哇的一口吐了滿地。
一旁的表哥瞬間跳腳尖叫起來:“臭婊子!你知不知道我這身衣服是需要干洗的!
弄臟了你賠的起嗎!”大舅臉色也瞬間難看下來,他腆著肚子,居高臨下看著我,
唾沫星子飛濺到我臉上?!巴觖愊?!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我看二娃托我找工作的事也別提了!” 還不等我張嘴說些什么,我媽卻急眼了。
飛快閃身上前,“啪!”地一聲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這一巴掌明顯是卯足了勁,
將我扇的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就這,我媽還不滿意,她小心翼翼瞧著瞧著大舅臉色,
生怕自己寶貝兒子到手的工作跑了,又沖上來補了幾腳,對著我咒罵不停。黑玄見我受傷,
跳躍著想要掙脫繩子,對我媽呲牙狂吠。我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眼眶酸澀無比,
明明是炎炎夏日,我卻只覺得渾身無比寒涼。我一直以為我媽是性子軟,
所以從小到大遇到事情也從不奢望她能幫我出頭,
都是怕她擔(dān)心一個人強裝堅強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煽粗F(xiàn)在她如厲鬼般暴怒扭曲的面容,
我心口像是堵了棉花一般酸澀。原來我媽也是有“為母則剛”的時刻,
可惜卻從來不會是為我。數(shù)落完我,我媽一臉諂媚抓起我舅的手:“這死孩子不懂禮數(shù),
我以后一定嚴(yán)加管教?!薄岸蘅刹幌襁@個死妮子一樣不懂禮數(shù),這可是我們老王家的種,
以后能傳宗接代的….”不等大舅開口,表哥先不同意了,
叫囂著必須讓我下跪道歉這事才算了。而大舅不再開口,既不阻止,也沒有應(yīng)允我媽的請求,
只是老神在在看著,顯然是無形中的縱容。我媽老臉哆嗦著,
轉(zhuǎn)頭哭哭啼啼又跟我打起感情牌?!澳氵@孩子打小就懂事,你弟弟不像你那么有本事,
要是他以后過不好,我這死了都沒臉下去見你爸。”見我無動于衷,她心一橫,
一下接一下扇起自己耳光?!皨屩缹Σ黄鹉?,可你弟,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機會,
媽求你還不行嗎,媽求你?!蔽颐嫔夏?,心中卻是被一點點揪起般酸澀。從小到大,
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稀罕物,都是弟弟一個人的,我只能偷偷撿些弟弟玩膩吃剩的,
弟弟從小頑皮好動,受一點蹭破皮的小傷都會撒謊怪到我頭上,
而迎接我的只有不問緣由的責(zé)打謾罵。上學(xué)的時候我媽只接我弟一人放學(xué),
我早回到家只能在樓道里坐著等,就這么一天天從黃昏等到天黑,
從一本語文書里所有故事讀完又反過頭來一個字一個字看。
我想要一把鑰匙的請求卻被一次次搪塞,直到我無意間聽到爸媽閑聊,
女孩子家家要什么鑰匙,以后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總歸是外人。
而我弟初中時說想自己回家,第二天一把嶄新的鑰匙便掛在了他的書包上。
02想起從前種種我心如死灰,再也無法在心底找理由替我媽開脫,連掙扎的心也沒了,
一路被我媽押到表哥面前。我在心中默念著,好在他們沒有再提黑玄,道歉而已,
只要別再傷害我的小狗,沒關(guān)系的忍一忍就過去了,等過了今天,我就訂票帶著黑玄走,
再也不回來了。就這么想著,突然頭頂傳來一陣鉆心的疼,讓我尖叫出聲,幾乎昏厥。
抬頭一看表哥一腳踩在我頭上,用力碾了又碾。堆滿肥肉的臉上擠出扭曲的笑臉。
“你這道歉一點也不誠心啊,姿勢都不標(biāo)準(zhǔn)?!蔽仪鑼㈩^低下更多,忍忍就過去了,
只要他們放過黑玄,只要黑玄沒事就好了??删驮谶@時,異變突生。
黑玄不知哪來的力氣掙斷繩子,拖著被勒到鮮血淋漓的脖子,
狂叫著飛撲過來一口咬在表哥腿上。一時間周圍看戲的幾人瞬間急了,
一擁而上拉扯黑玄想要掰開他的嘴,可無論怎么被拖拽甚至拳打腳踢,
哪怕嘴角已經(jīng)溢出血沫黑玄都一口咬死,無論如何也不松口??珊谛且恢皇畾q的年邁老狗,
牙口早已不再鋒利,沒過多久體力不支被甩了下來,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快管管你這個該死的畜生!”“你們別打他!別打了!”我使勁推搡開他們,
流著淚將黑玄護在懷里。黑玄抬起濕漉漉的鼻頭,像小時候一樣一下一下蹭著我,
可氣息卻越來越微弱。我想起剛把黑玄撿回家的時候,
那一天我深夜兼職完回家被醉酒壯漢尾隨,是黑玄從垃圾堆里沖出來,大叫著嚇跑了那人。
“跟我回家好不好,以后我養(yǎng)你,你也要像今天一樣永遠(yuǎn)保護我?!蔽覍芍皇终茢偲?,
“這只是愿意,這只是不愿意。”那時的黑玄,也是用濕漉漉的鼻頭,
一下又一下蹭著我的掌心,選擇跟我回家。我心臟狂跳,耳朵嗡嗡作響,一陣窒息感涌來。
我不敢去想,失去黑玄的生活。顧不上其他,我抱起黑玄,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瘋了似的向擋在我面前的幾人揮舞。“滾開!”“滾開!”一時間所有人退避開來,
我抱著黑玄一路狂奔到附近的獸醫(yī)院。直到聽見醫(y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
只是身體虛弱體力不支昏迷,我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可想起離開時大舅一家像淬了毒一樣怨毒的眼神,我心又提了起來,
這次吃癟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03稍微平復(fù)一下心情,
我趕忙打電話問了最近一班進城汽車,訂好票明天一早就走看著對面訂票成功的提示,
我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晌覜]想到,他們的報復(fù)會來的這么快。
當(dāng)天下午,我家大門被“砰砰砰”砸響。來的是一群身穿統(tǒng)一制服,
帶著鐵籠套索一系列金屬抓捕工具的人。領(lǐng)頭的正是舅媽親弟弟王勇,三角眼掃視一圈,
冷笑著開口?!坝腥伺e報你違規(guī)散養(yǎng)烈性犬,到處發(fā)瘋咬人,這可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啊。
”“狗呢!趕緊交出來,別妨礙我們執(zhí)法?!蔽夷X袋嗡的一下,喉頭一陣發(fā)緊,
扯著嗓子了辯駁?!昂谛麤]有散養(yǎng)!他一直在家里!”“哦,是嗎?那路邊這只是誰的狗?
既然是無主野狗,我們可就強制抓捕了?!彼樕弦婚W而過得逞似得快意,帶人扭頭便走。
我順著望去,路邊熙熙攘攘圍滿了湊熱鬧的人,
中間是一只雙目血紅的黑狗圍著表哥和我弟不??穹汀D?,正是我的黑玄?!鞍眩?/p>
疼死我了!這誰家的瘋狗!咬我好幾口了!救命啊!殺人了!
”看著躲在一旁畏畏縮縮的我弟和扯著嗓子不停吆喝的表哥。我瞬間明白了,
我弟偷偷回家趁我休息引走黑玄,表哥再出現(xiàn)故意將它激怒,便造就了眼前這幅景象。他們,
早就串通好了。我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攥住,氣血上涌,渾身血液直沖頭頂。
渾身因為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劇烈顫抖起來。我發(fā)瘋似得沖過去,擋在黑玄面前,
厲聲尖叫著?!安恍校荒茏ニ?!有人故意放他出去的!”“哎喲你們看這狗眼珠子這么紅,
是不是有傳染病啊,嚇?biāo)廊死??!薄熬褪蔷褪牵娙司瓦谘溃?/p>
性子這么烈萬一哪天把老人小孩咬了怎么辦。
”“趕緊抓走吧為民除害….”圍觀人群指指點點,儼然把執(zhí)法人員當(dāng)成了救命天使。
“不是的,不是的,你們之前還夸過黑玄聽話,你們知道的,不是這樣的。
”我聲音帶著哭腔,近乎哀求地看向周圍的鄰居??蓞s無一人回應(yīng)。”別讓她妨礙公務(wù)!
鄉(xiāng)親們都讓讓!抓狗!”領(lǐng)頭的大手一揮,一下子撲上來幾個人拉扯著我后退。
黑玄搖著尾巴在他們腳下打轉(zhuǎn),下一秒?yún)s被冰冷的狗鉗夾住脖子,疼得一陣哀嚎?!胺砰_我!
”我眼睛死死瞪著,渾身突然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狠狠一口咬在拉扯我的隊員胳膊上,
鐵銹味瞬間充斥口腔。“?。?!”隊員尖叫一聲大力將我甩出去。我眼前一片血紅,
一頭撞向領(lǐng)頭人,野獸般對他撕咬踢打。此時此刻。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保護我的小狗,誰也不能傷害它?!斑@死娘們瘋了!快去車?yán)锬面?zhèn)定劑!”“黑玄!
快跑!快跑?。 蔽冶环鋼矶系年爢T摁倒在地冰冷的液體注入體內(nèi)。
“快…跑啊..”我掙扎力氣越來越微弱,眼前一陣發(fā)白,
只能眼睜睜看著黑玄奮力想要爬向我卻被鉗制拽向籠子,爪子在水泥地上磨出深深的血痕。
“當(dāng)啷”一聲,鐵籠在我眼前關(guān)緊。04“黑玄!”我尖叫著驚醒。
映入眼簾的是我媽干枯凹陷的面龐,一見我醒來,她小心翼翼試探:“閨女,媽。
媽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你這都躺一天了,看你嘴干的,喝口水吧?!彼酥?,
眼神中滿是愧疚,像手足無措的孩子。這突如其來的歉意讓我眼眶一酸,
這么多年以來的委屈,失去黑玄的悲痛一瞬間翻涌而出,幾乎讓我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哭。
可我死死咬著后槽牙,手指甲深深掐進肉里,強行憋住眼淚,沒講一句話。
心底年幼時的我瘋狂尖叫“別信!別信!”從前我一直心疼我媽,覺得她也只是時代逼迫,
覺得我們是一伙的,我理解她現(xiàn)在的樣子,無論怎么說血濃于水,
自己好歹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一直告訴自己再怎么樣,她也能對我有哪怕一點點愛吧,
一點點就足夠了。可現(xiàn)在,我再也騙不了自己了。其實我一眼便看出她的算計,
得罪了大舅一家,弟弟的工作自然是沒了,
按照他游手好閑的性子以后能指望上的便又是我這個外人了。
從前她也是這樣一遍遍流著鱷魚眼淚求我,我也一次次將自己所得的一切拱手讓給弟弟,
助學(xué)金,大學(xué)名額,甚至為了給她一個容身之地一個家,背上房貸車貸,
而目的達成后不出三日,她便會原形畢露?!笆菋寣Σ蛔∧?,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媽也不活了!”她說著,眼淚滾落,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將頭磕的砰砰作響。
我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她,撐著綿軟無力的身體一步步從她身旁挪出去。
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不對,這不是夢。眼前地上血淋淋的拖拽痕跡刺痛我的眼睛,
黑玄被抓走的畫面一遍遍在眼前重演,腦袋里嗡嗡作響,我的世界只剩這血淋淋的顏色。
自那天之后我便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屋里,不吃不喝,也沒有再開口講過一句話。
這些天一到中午,我媽放飯的聲音和弟弟討好的道歉聲便會透過薄薄的漏風(fēng)門板傳過來。
只是今天不一樣,外面?zhèn)鱽砦覌屌c人通話聲,她似乎跟對面小心翼翼商量著什么,
一直應(yīng)和著,直到最后她沉默了許久,像是咬牙又答應(yīng)了什么。隨后她喜氣洋洋高聲喊我,
“閨女!媽去求你舅舅了,你舅都拍胸脯說了,明兒就去鎮(zhèn)上執(zhí)法大隊給你找找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