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江靜涵！”他朝著江面大喊，聲音被風(fēng)吹得支離破碎，“江靜涵你出來！我知道是你！”
周助理帶著人跑過來，手里拿著一個被風(fēng)吹到岸邊的破爛布偶。
那是個掉了一只耳朵的兔子玩偶，顧辛銳認(rèn)得，那是江靜涵十歲生日時，他用第一個月的零花錢給她買的，她走到哪帶到哪，說“兔子就是顧辛銳，要天天陪著我”。
布偶的絨毛上沾著水，還帶著一股江水的腥氣。
顧辛銳的心臟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塊，疼得他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顧總，江面已經(jīng)派人搜救了，可是……”
周助理遞過來一份文件，聲音艱澀，“這是剛才收到的親子鑒定補(bǔ)充報告……當(dāng)年江家的傭人承認(rèn)，是梁田雨的生母花錢讓她調(diào)換了孩子，江靜涵才是江家真正的千金。梁田雨……她根本不是江家人?！?/p>
“還有這個，”周助理又遞過一個錄音筆，“是收容所醫(yī)生找到的，說在她枕頭下發(fā)現(xiàn)的，好像是她偷偷錄的……”
顧辛銳顫抖著按下播放鍵。
里面先是一陣嘈雜的電流聲，接著傳來梁田雨尖利的笑：“江靜涵，你以為顧辛銳會信你？他現(xiàn)在眼里只有我！你的臉被劃花了，胳膊被砍了，舌頭也斷了，就算活著出去，誰會信你這個怪物？”
然后是模糊的嗚咽聲，像是有人在拼命掙扎。
“你不是喜歡顧辛銳嗎？”
梁田雨的聲音帶著惡意的愉悅，“我就偏要嫁給他，讓他忘了你，讓他恨你！等我坐穩(wěn)了江家少奶奶的位置，就把你丟去最臟的地方，讓你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錄音戛然而止。
顧辛銳猛地抬起頭，望著漆黑的江面，眼底的悔恨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想起剛才在顧氏樓下，那個流浪漢看他的眼神，不是恨，不是怨，是一種死灰般的絕望。
她當(dāng)時啃著蛋糕，嘴角沾著奶油，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他卻以為她是騙子，讓保安把她打出去。
他甚至沒認(rèn)出，她那雙曾經(jīng)亮得像星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
“繼續(xù)找！”顧辛銳對著周助理嘶吼，聲音嘶啞，“就算把整條河翻過來，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江面上的搜救燈一盞盞亮起，像無數(shù)雙眼睛，冷冷地看著這個遲來的懺悔者。
顧辛銳站在橋邊，任憑江風(fēng)吹透他的襯衫。手腕上的紋身被冷水浸得發(fā)燙，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江靜涵趴在他耳邊說：
“顧辛銳，要是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就從這里跳下去，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p>
當(dāng)時他笑著捏她的臉，說“傻丫頭，我怎么會不愛你”。
原來，她從來說到做到。
而他，終究是讓她等成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