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店開張，債主比客人多月牙鎮(zhèn)東口的老槐樹底下，
三間半塌的瓦房被糊了層新泥巴，掛塊“聚賢客棧”的牌匾就算開業(yè)了。
掌柜的蘇盼兒叉著腰站在門檻上，瞅著牌匾上歪歪扭扭的字，
氣得踹了腳門墩：“王木匠這字寫得，還沒我家隔壁二傻子畫的王八周正！
”后廚傳來“哐當”一聲，廚子趙鐵牛舉著口豁了邊的鍋跑出來，
滿臉黑灰跟剛從灶膛里爬出來似的：“掌柜的，這鍋它不頂用?。〕磦€青菜都能漏成湯！
”“漏了就當湯喝！”蘇盼兒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數著里面的碎銀子嘆氣，
“咱們就剩這三兩七錢了，再不開張，就得拿你那身肥肉當肉干賣了?！痹捯魟偮洌?/p>
門口的石板路“咚咚”響，三個挎著腰刀的漢子堵在門口，
為首的刀疤臉往門框上一靠：“蘇掌柜，上個月借的五兩銀子，利滾利該還八兩了。
”蘇盼兒往柜臺后縮了縮，手里攥著算盤珠子假裝算賬：“這位爺，您看這店剛開張，
要不……先賒著？等我賺了錢，連本帶利加倍還?！薄百d？”刀疤臉冷笑，
“去年你在桃花鎮(zhèn)賒的酒錢，今年都沒還上！再拖，我把你這客棧的門板卸了，當柴火燒！
”角落里正扒拉算盤的賬房先生文三思突然推了推斷腿的眼鏡：“這位壯士，依在下淺見，
此事有三不可。其一，門板乃客棧門面，卸之則不雅；其二，此門板為松木所制，燃之煙大，
恐嗆著壯士；其三……”“少廢話！”刀疤臉拔刀就砍，文三思嚇得鉆進桌子底，
鋼刀“哐當”劈在桌腿上，竟被木刺崩了個豁口?！鞍パ?！”刀疤臉心疼得直咧嘴，
“我這刀可是祖?zhèn)鞯?！”“祖?zhèn)鞯?？”趙鐵牛舉著鍋鏟從后廚跑出來，
“我看是鐵匠鋪打壞了的殘次品吧？我家炒菜鍋都比這結實！”刀疤臉氣得臉通紅，
正想發(fā)作，門口又沖進來個穿綠衣的姑娘，手里甩著根長鞭：“掌柜的，來二斤醬牛肉，
要帶筋的！哎？這幾位是找茬的？”蘇盼兒一看是跑江湖的林小翠，
趕緊擺手：“小翠別沖動，都是朋友……”話沒說完，林小翠的鞭子已經甩了出去，
正好纏在刀疤臉的刀柄上。她使勁一拽，鋼刀“嗖”地飛出去，
“噗通”掉進了趙鐵牛燉肉的鍋里?！拔业募t燒肉！”趙鐵牛慘叫一聲，撈出來一看，
刀上的銹全掉鍋里了，肉湯瞬間變成了墨黑色。刀疤臉看著自己的刀在油鍋里冒泡，
突然“哇”地一聲哭了：“我爹臨終前給我的遺物?。 钡诙?假郎中上門，
差點把人治“沒”了刀疤臉哭著跑了之后，聚賢客?？偹惆采藘商?。這天午后，
門口來了個背著藥箱的郎中，留著三縷山羊胡，走路一搖三晃，進門就喊：“掌柜的，
上好茶！我這有祖?zhèn)髅胤?，專治疑難雜癥！”蘇盼兒正趴在柜臺上數銅板，
抬頭翻了個白眼：“張郎中，您上回給趙鐵牛治腳氣，差點把他腳治爛了，還好意思來？
”張郎中捋著胡子嘿嘿笑：“那都是意外！這回我得了個寶貝，保準能讓您客棧生意興??！
”說著從藥箱里掏出個小瓷瓶，打開一聞，一股臭豆腐味撲面而來?！斑@是啥？
”趙鐵牛湊過去，差點被熏暈，“比我三天沒洗的襪子還臭！”“此乃‘聞者來’香粉！
”張郎中得意洋洋，“撒在門口，十里八鄉(xiāng)的人聞著味就來了，保準您客似云來！
”文三思推了推眼鏡，小心翼翼地問：“那……要是客人聞著味跑了咋辦？”“不可能！
”張郎中拍著胸脯，擰開瓶蓋就往門口撒。誰知一陣風刮過，粉全吹回店里了。瞬間，
客棧里跟炸了臭豆腐攤似的，熏得蘇盼兒直捂鼻子，林小翠抱著柱子干嘔，
趙鐵牛直接鉆桌子底了。正亂著，鎮(zhèn)上的王婆子提著籃子進來，
一進門就嚷嚷：“誰把茅廁炸了？這么臭！”等看清是張郎中，
她突然跳起來：“好你個騙子！上回你賣給我閨女的‘美白膏’，抹了滿臉長疙瘩，
我找你好幾天了！”張郎中一看不妙，拎著藥箱就想跑，被林小翠一鞭子纏住腰，
拽得原地打了個趔趄。王婆子沖上去，一把薅住他的山羊胡：“想跑？賠我閨女的臉！
”折騰了半天，才知道張郎中根本不是郎中，就是個擺攤賣假藥的。蘇盼兒本想把他送官，
可一聽他說家里還有個瞎眼的老娘，心又軟了：“這樣吧，你在店里掃三天地，
抵消你剛才撒香粉熏壞我們的精神損失費?！睆埨芍汹s緊點頭：“行行行！別說掃地，
刷茅廁都行！”誰知這張郎中干活更不靠譜，掃地把掃帚柄掃斷了，
擦桌子把碗碟碰掉了三個。第二天早上，他去倒泔水，不知怎么把泔水桶扣在了自己頭上，
順著臺階滾到了街上，引得一群小孩跟著起哄……第三章 賬本成精？
半夜驚出一身汗自打張郎中滾著泔水桶出了名，聚賢客棧倒多了些來看熱鬧的客人。
蘇盼兒瞅著文三思天天扒拉那本破賬本，終于松了口氣：“照這勢頭，
月底興許能給你們添件新衣裳?！壁w鐵牛正蹲在灶膛前啃饅頭，聞言眼睛一亮：“真的？
那我要件帶補丁的！新衣裳干活不方便。”林小翠剛從鎮(zhèn)上買完菜回來，
聞言踹了他一腳：“沒出息！要穿就穿新的，我?guī)湍愦蚣軙r也能看清人?！钡搅艘估?，
客棧關了門，蘇盼兒抱著賬本對賬，越算越迷糊——明明記得下午收了五錢銀子，
賬本上卻寫著三錢。她拍著桌子喊文三思：“老文！你這賬咋記的？少了兩錢銀子！
”文三思戴著老花鏡湊過來，翻了半天頁：“不能啊掌柜的，
我記的時候特意數了三遍……”話沒說完，窗外突然刮過一陣風，賬本“嘩啦”自己翻了頁，
最后停在一張空白頁上，竟慢慢浮現出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借你兩錢，
改日還上——夜游神留”蘇盼兒嚇得把賬本扔到地上：“我的老天爺！這賬本成精了？
”文三思撿起來一看，摸了摸下巴：“不像成精，倒像是有人用米湯寫了字，
遇著水汽顯出來了。”正說著，趙鐵牛舉著把菜刀從后廚跑出來：“掌柜的！是不是有賊？
我這就去劈了他！”林小翠一把奪過菜刀：“劈啥劈？先看看是咋回事?！彼叩酱斑呉豢?，
窗臺上放著個酒葫蘆，正是白天來喝酒的老乞丐落下的。葫蘆底下還壓著張紙條，
上面寫著：“今日酒錢欠兩錢，賬本上替我記了，明日送柴來抵?！比嗣婷嫦嘤U，
蘇盼兒突然笑了：“我說老文，你記的時候咋不問問清楚？
”文三思臉一紅：“那老乞丐說他跟賬本商量好了，我以為他喝多了胡吣……”正說著，
門外傳來“哐當”一聲，老乞丐扛著一捆柴站在門口，渾身濕漉漉的：“蘇掌柜，
柴我送來了！剛才在窗外想跟你說，沒想到風太大，喊了半天你沒聽見。
”趙鐵牛一看那捆柴，樂了：“這柴夠燒三天的，別說兩錢，五錢都值！
”蘇盼兒白了他一眼，把柴接過來：“老丈，以后可別這么折騰了，欠賬就直說，
我還能訛你不成？”老乞丐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怕你嫌我臟，趕我走嘛。
”第四章 趙鐵牛的“秘方”，客人吃了直跳腳自打賬本風波后，客棧倒安生了幾天。
趙鐵牛不知從哪兒學了個新菜式，非要給客人露一手。
他把曬干的辣椒、花椒、茴香一股腦塞進雞肚子里，再用泥巴裹著埋進灶膛，
美其名曰“叫花雞”。中午來了個穿官服的客人，自稱是縣里的稅吏，
進門就喊：“給我來份你們這兒最招牌的菜！”趙鐵牛一聽，趕緊把剛出爐的叫花雞端上來，
還得意地說：“客官您嘗嘗，這是我祖?zhèn)髅胤?，一般人我不告訴他?！倍惱羟瞄_泥殼，
一股嗆人的辣味直沖天靈蓋，他夾了塊雞肉塞進嘴里，瞬間臉漲得通紅，
捂著嘴直跺腳：“水！水！要死人了！”蘇盼兒趕緊端來一壺涼茶，
稅吏“咕咚咕咚”灌下去，指著趙鐵牛罵：“你這是做菜還是放毒？想辣死本官嗎？
”趙鐵牛委屈地說：“我嘗著挺香的啊……”說著自己夾了塊，剛嚼兩口就直伸舌頭，
“哎喲！咋這么辣？我昨兒試做時明明不辣??！”林小翠湊過去一看，
指著雞肚子里的東西笑出聲：“你把朝天椒當成普通辣椒了！這玩意兒扔一個進湯里，
能把人辣得跳墻。”正鬧著，
稅吏突然捂著肚子喊疼：“不行……我得去趟茅房……”說完捂著肚子就往后院跑，
剛到門口就跟送柴來的老乞丐撞了個滿懷，兩人滾成一團。等稅吏從茅房出來，臉都白了。